次日,温煦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古朴而美丽的菱花铜镜上,反射出来的银光,带着丝丝细粒的细微尘埃,竟如隔世般美丽。
我一夜无眠。
昨晚,我与吕震等人偷溜出去的事,已被老夫人得知。虽然老夫人并不知道我等去了何处,但仍怒不可遏,昨晚她当众大发雷霆,将吕震关置书房,面壁整整一晚。
我想,老夫人会如此失控,肯定有事瞒着众人,但至于是何事,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草草收拾好心情,随便用完早膳,我就让玲儿陪我到后苑晒太阳。
今日的天气难得比平日明媚,坐在藤椅上,沐浴在这朝晨的阳光下,也算是一件惬意的事。
“弟妹,你还真在这里啊。”不远处,传来了诸葛阳姬那温润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尤其在这晴朗的早晨,听起来是别样的舒服。
“呵呵,原来是诸葛公子啊,玲儿,快去找根凳子过来。”由于老夫人最近脾气有些阴晴不定,所以玲儿也不便陪在她的左右,这两天一直待在我这。
诸葛阳姬连忙阻止道;“不麻烦,不麻烦。弟妹,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找我有事?”我指着自己的脸,有些不可思议。我记得,我和诸葛阳姬之间似乎没什么可说的吧?
“不错,此事系关二弟,所以……”
“呃,这样啊。那玲儿你先退下吧!”
玲儿走后,为表礼貌,我便主动站起身,迎上黑瞳如玉英气不凡的诸葛阳姬;“诸葛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诸葛阳姬朝我微笑,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奕奕生辉,格外爽朗。
“弟妹,昨夜的事想必你也略知一二。老夫人让二弟面壁一晚,此事你如何看待?”
我?好像关我屁事!
“哪个,呵呵,诸葛公子,这要罚是老夫人的事,我好像也不能多管吧?”
“弟妹此话差矣,你与二弟已结为莲理,所谓夫妻共同难,现在二弟正倍受煎熬,我想弟妹也定不好受吧?”
“哈哈——”我没心没肺的大笑三声;“原来诸葛公子今天是来当说客的啊?”
“非也,弟妹这样说莫不是太过拘礼?你与二弟夫妻情深,而你又深受老夫人疼爱。吾意是想让你在夫人面前劝说两句,老夫人也并非情理不通之人,说不定此时她亦想给二弟一个台阶,只是苦无方法罢了。只要弟妹你前去安抚一番,方可了事。你看如何?”
“什么?你要我去说情?”
“正是!”
“不行!”
“为何?”诸葛阳姬蹙眉,黑瞳闪过一丝讶异。
“这要去牡丹楼是他自己要去的,回来被他娘抓到也算他倒霉。这每个人啊,做错了什么事,都得为自己的事负责,凭啥他被罚了要我去说情?”哼,曾经那么对我,我怎么可能去说情呢?
“你们不是夫妻吗?夫妻不就是共享乐,同患难吗?再说,二弟那么爱你,你又怎可置她于不顾啊?”
“爱?”我想诸葛阳姬是不是搞错了,我与吕震之间会有爱情?呵,真是好笑。
“难道不是吗?弟妹,你何故做出这种表情?”诸葛阳姬满头雾水的盯着我看道。
“诸葛公子,我想你是想太多了,也许你把我和吕震看成有杀父之仇我还相信一点,你要是把我们看成恩爱夫妻,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如果这年头猫能爱上耗子,那吕震就有可能爱上我。
“弟妹,你怎么能如此说呢?难道二弟的情义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诸葛阳姬有些激动的上前一步,想必他准备为吕震打抱不平。
“情义?要说情义是吧,诸葛公子,就拿昨晚来说。昨晚你也看到了,在牡丹楼的时候他是怎么对我的?就那么扔下我不管,如果是爱的话,他会半夜偷跑出去寻花问柳吗?且不说寻花问柳的事,就拿昨晚我混入妓院被欺负的事吧,虽然他是救了我,可是那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救我。如果他早知道受害的人是我,说不定他一定站在一旁冷眼看笑话呢。还有,你也看到了,他昨夜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独自离开,那么晚了,多么危险啊。如果他真的爱我,会如此对我吗?试问诸葛公子,你对等你心爱的女人,你会如此狠心吗?”说到这里,我朝他冷冷一讽,想必我的意思他能听懂。
诸葛阳姬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怔,随即缓过神来的他俊脸闪过一丝无奈;“弟妹我看你是误会了,二弟并不是这种人。”
“误会?呵,你觉得可能吗?”相处了这么久,他那次不是这样对我?
“是的,你真的误解二弟了。其实昨晚我们去牡丹楼确实是有事相商。”
“有事相商为何不可以去酒馆,或是客栈?偏偏怎就去了那种风流之地?”说这句话其实我并非吃醋,而是故意针对诸葛阳姬,毕竟他是三人当中给我印象最好的,我一直觉得他儒雅温和,有着像邻家哥哥般亲切温柔,让人看着他觉得十分暖心。只是我不懂,像他这种出尘不染的男子,怎么要去那种胭脂之地鬼混。
“实不相瞒,此次我与三弟来到贵府,志不在叙旧,而是为一件大事而来。”说到这里,诸葛阳姬突然眸光一沉,眼里有深深的肃静之色。
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水落石出,我蓦地睁大眼感兴趣道;“什么事?”
“弟妹可听说过江湖第一魔教血影堂?”
血影堂?名字挺邪乎的。没听过,我摇头。
“血影堂是近几年新起的魔教,根基强大,来历神秘。虽然这几个月我与三弟参与了不少血影堂犯下的案件,但也只从那些血影堂的小喽喽口中逼供出他们教主的名字——夜冥邪!其它的一无所知。”
“他很厉害吗?”我试探性的问道。
诸葛阳姬凝重的点点头道;“不错,江湖人传他来无影去无踪,能翻云覆雨,而且狠心手辣,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更有一个可怕的癖好就是噬血为生。听不少传言说,他练就一身魔功,已吸得上千少女的处子血。”
“噬血?吸血鬼?是他吗?”那个在回峰山救我的红眸男子?昨夜死去的那个男人真的是他的所做所为吗?怪不得,望着他眼睛,总有一种对血的渴望。心,突然有些失落。
“他?……他是谁?”
“没有,我只是想问,就算江湖上有这么个人,那关你们何事?”
“当然有关,此人诛害百姓无数,吾等岂能袖手旁观?之所以,昨夜,我与二弟三弟会在牡丹楼,那就是因为得到可靠消息,最近在水云镇人口最为繁杂牡丹楼附近,经常会出有血尸出现,所以我们是以借寻欢做乐之名,前去察探情况。”
“真是如此?那他为何不跟我说清楚?既然是要去除魔,干嘛又让我大半夜一个人回府,难道别人的安全就是安全,我的安全就不重要了吗?”
“不,这正是我要说明之处,昨夜在你来之前,其实我与二弟三弟已经察觉牡丹楼的不妥,已发现有可疑之人出现。在救你之前,我们就已料到今晚少不了一场恶战。而二弟让你离开,就是怕出手时伤到了你。这,才是他的良苦用心。”
我凝视着诸葛阳姬那不容怀疑的眸光,真挚中透露着温暖。我心不免一颤,真的是这样吗?为何我却找不到说服自己的借口。
“老夫人知道这件事吗?”我不知该说什么,无奈只能转移话题,毕竟这个震撼对我来说太大了,我不敢去相信,也不想去相信。
“从一开始,此事老夫人就已全盘得知。这也是,这几日她为何惶恐不安的原因,因为她怕二弟惹上魔教而断送性命。而二弟也深怕老夫人伤心,所以很多事二弟只能背着夫人而行。”
“老夫人其实担心得也不是毫无道理,毕竟这些事可以交给朝廷啊!”不知为何,在我的心里总有一个郁结,那就是,我不想让诸葛阳姬他们与那个叫夜冥邪的男子相互残杀。
诸葛阳姬见我无动于衷,竟有些失控的握住我的双肩冷声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与二弟三弟更要管。”
“你们是朝廷的人?”我疑惑的打量着他,他会这般激动,定是与此事有莫大关系。
他平缓过来,松了一口气淡淡道;“不错,我与二弟三弟皆是朝廷中人,不过二弟虽然在数月前已经请辞了,不过这背负众望的责任,我想换着是谁,也不会就此不管。”
“原来如此,诸葛公子,你说得也很有道理。不过我想知道,那个叫夜冥邪的男子真有这么坏吗?”真的,我很不甘心,我也不想,夜冥邪的本性真就是当初那个在崖岸救起我的孤寂男子吗?
“弟妹昨夜你被吓得六神无主,想必你也亲眼目睹了做案之人的凶残与冷酷,难道你觉得我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捏造吗?”
幽幽潇风,鬼魅身影,噬血红瞳,是他。为什么会是他,我的心竟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弟妹,弟妹?”
轻唤声,将我拉回现实,我淡淡的垂眸;“诸葛公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老夫人我想她应该也很难过,毕竟吕震乃吕家三代单传,如果有何闪失,让老夫人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换谁也会痛不欲生。”
“可是……。”
“大哥原来你在这里啊?”诸葛阳姬的话未落,就被吕震那略显疲惫的声音打破。
我与诸葛阳姬一起回头,却见脸色苍白,眼眶浮肿的吕震缓缓朝这边走来。只见他墨发微乱,神情满是颓丧,说话时有些沙哑。比起平日那个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俊美公子实在相差十万八千里。
一夜,竟然可将他折磨成这般模样,我想不仅是疲惫吧,而是另有心事吧!是一个叫言惜的女子造成的吗?
“二弟,你没事吧?”诸葛阳姬迎了上去,颇为关心的说道。
吕震苦涩一笑,随即望了我一眼,我们四眸相对,却无话可说,眼神开始闪躲,最终各自尴尬的别开头;“我没事。”
“吕姑姑她怎么样?”诸葛阳姬轻声问道。
“娘那边已经没事了,不过她的意思……。”说到这里,吕震顿了一顿,然后防备的望着我。
“二弟无妨,弟妹已知大概。”诸葛阳姬看出了他的意思,当即出声消除吕震对我的顾虑。
吕震突然眉峰一蹙,有些不耐烦道;“妇道人家,你怎可让她知道?”
我一听,火冒三丈,当即反驳道;“妇道人家怎么了?招你惹你了?你难道就不是妇道人家生的吗?”
“你……。”吕震被我说得怒目圆瞪。
诸葛阳姬翩跹上前,立刻劝道;“二弟稍安勿稍。听我一言。其实,一天相处下来,经我观察,弟妹为人宽厚,又聪慧可人,而且还多才多艺,这事告知弟妹只会有助于你,所以,二弟你就别在弟妹的面前有所隐匿了。”
“大哥我……”
诸葛阳姬长袖一挥;“好了,既然吕姑姑不罚你了,那你就好好休息,此事就先告一段落。今晚我们再见机行事,不过弟妹,你可要为尔等保密。”
“我……”
“李沁南,你只要不要把此事泄露出去,那本公子从此也不限制你的自由,只要你不做出道德败坏之事,何事都由着你。还有,吕家的家物,你随尽用之。这一切,只要我保密。”
“哼,谁稀罕你那点破事,就算你让我说,我还懒得讲呢。你还以为我像你三弟那样啊,整天大着个嘴巴乱说话!”我愤愤不平的这样反驳道,他吕震还真为自己是皇帝老子啊,对于他的事,我才不上心。我这样做,只是想给诸葛阳姬一个面子罢了。
“李沁南,你知道就好。”
听了他的话,我不理会这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径直走开,迎面却撞上了醉眼惺松的南宫流银,只见他一身藏青色丝质绸袍,打扮得整洁干净的他当即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谁……大清早的谁在想我啊?难道是牡丹楼昨晚的那群姑娘?”
“我呸!”绕过他的身旁,我使命朝他一瞪。便朝小径离开。
“咦?二嫂昨晚回来被吓坏了脑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