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然后直至天亮。
鸡叫三声过后,我的房门便被人猛的推开,我以为昨晚那厮又绕了回来,于是我一个鲤鱼翻身,似在前卫抗战的士兵们,满是警惕的从榻上立起来。
原来进门是两名身姿小巧的可爱丫鬟。只见她们打来洗脸水匆匆朝我走来道;“少夫人,该早床了,一会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穿着亵衣的我只是淡淡噢了一声,便从榻上爬了起来,而另一位扎着朝天辫的小丫头却捧着一件水蓝色的碎花锦裙递到我的跟前道;“少夫人,这是老夫的吩咐,让你今儿个穿这个。”
我瞅了瞅那件质感优柔,布料精致,手工细滑的丝绸长裙,我点了点头道;“这衣服我穿就是了,不过你们以后不许叫我少夫人,看你们比我小,叫沁南姐就好!”说实在的,我怎么总觉得这少夫人几字叫得如此之别扭呢?而且,一想和昨天晚上那个无赖,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老夫人她……”
“既然南儿这般说了,那么你们就照做吧!”不知何时,吕夫人已经悄然入屋,今日的她一身华贵刺着“福”字的褐色外袄罩体,内穿暗色的云锦亵衣,虽少了昨日的那抹艳气,但无形中却多了些威严极典雅。
我见她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然后把她送来的那件蓝色长裙挡在胸前,毕竟穿着“睡衣”见人,多有不好。
“是!”两位丫鬟见吕夫人发话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相互交换一个眼神,便恭敬的点头道。
“夫人,你怎么来了?”我充满疑惑的望着她,不是说让我向她请安么,怎么她反倒过来看我了?
“我过来看看你啊,昨夜睡得可好?”她一边温和的朝我笑道,一边缓步上前,然后走到我的跟前,满是祥和的拨弄着我的头发。
我有些结巴的说还行,然后又低下头不知该干什么。说实在的,这吕夫人还真不错,又不像别的婆婆那么凶,也没啥架子。她这样对我,让我有些想我的妈。只是,为和这么温柔又有气质的女人,生那个那种儿子呢?唉,搞不懂!
“你们下去吧,我要和南儿说说话!”见我有些不好意思,她很体贴的唤走下人,便把我手中的蓝色罗裙夺去,然后拉着我的手对我说道;“来,我帮你换上!”
我见她竟然要帮我换衣服,当即躲闪道;“这怎么行……你可是我的……”说到后半句,我红着脸再也没法往下说了。
只见她慈祥一笑,眼角的鱼尾格外显眼。她说,都是一家人了,叫我不必见外。可是,我又哪能不见外呢?
“南儿,看见你,我就觉得看见了自己的亲生闺女,如果她没死,恐怕就有你这般大了!”说到这里,吕夫人眼里满是哀怨。
“原来夫人也有一女?”我惊诧!
“唉,不提也罢,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有你也一样!”
见吕夫人如此伤心,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迁就于她,任她为我穿衣。随后,又对着棱镜古台,为我梳妆。
望着镜中的女子,生得并非国色天香,一典型的江南女子,眉细眼长,顶多只能说清秀可人罢了。比起前世,亦相差无异。只是多了这发柔情蜜意的长发,让我显得更有女人味一些。
我不由感叹,还好不是什么红颜祸水,这种模样,还真是一块做米虫的料。
“唉,多好的头发,插上这根发衩,一定很好看!”吕夫人一边小心翼翼的为我整理发丝,一边把一支银色的梅花纹络衩插入我的发侧。
我知道,那是古代妇人的像征,就如古代女子年满15岁就要行成人礼,到时还要举行仪式,行“笄礼”。女子行过笄礼之后,不仅要学着成年妇女的样子,挽髻插笄,还要在发髻上缠缚一根五彩缨线,表示其身有所系。而成为妇人之后,戴这发衩也是同一种道理。
想到我由一个大三少女立马转变成了要受约束的妇人,我隐隐有些不安的说道;“夫人我可以先不戴这个吗?”说实在的,我还没做好成为别人老婆的心理准备,在我理想的婚龄是在二十七八之间。可现在的这模样,明显才十六七岁,而我本来年龄也才十九。
吕夫人明显被我的话一震,双手微颤了一下,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一丝酸涩的笑容道;“也罢,反正你和震而还未行周公之礼,日后再戴亦一样!”说着,她就利落的拨下了我头侧的发衩,然后不动声色的收于袖口。
看着她眼里的愧色,我觉得我蛮对不起她的。一般古代的婆婆,一进门就会给自己的媳妇来个下马威什么的,可是这个婆婆到事事迁就于我,让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终于,在事事处理妥当后,吕夫人又领着我去了大厅,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江南富裕之家的吕府,我发现吕府虽大,但府内装潢并不奢华,相比是一种祥和的简单。前厅除了应有俱全的家具,便是一些书画墨展,而后苑则种满花卉、松竹,等富贵之家常见的植株。于是,怕我寂寞,她又给我讲解了一些日常事宜,比如说为人之妻应有之道,还有设在大门之内的迎门处,那北房三间所敞开的中间那间,称为堂屋。堂屋是一般家人起居、招待亲戚或年节时设供祭祖的地方,很快,她一一让我拜见了一些祖宗的牌位。于是,拜完祖宗,她又告诉我东西两侧的卧室也有尊卑之分,在一夫一妻多妾的制度下,东侧为尊,由正室居住,西侧为卑,由偏房居住。当然,她还信誓旦旦的对我承诺,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三心二意。立妾之事,绝对不会发生。
我听完只是一笑了之,毕竟很多事情也不能全由她说了算,毕竟生得了儿身,生不了儿心啊!吕老人见我不语,又聊起了其它话题,比如说下人们所居住之处啊,让我了解甚祥,以便日后使唤之类的。
见她为我想得如此周道,我还真有了在自己家的感觉。看来,这次,果真没嫁错人家啊!
一说起儿子,我又看到吕夫人脸上那一闪即过的忧虑之色,我想,她应该很想知道他儿子现在,正在何处吧!那昨夜之事,我该不该给老夫人禀明呢?可是,如果给老夫人说明,那么她一定会去那那个无赖回来,到时候我的日子应该不大好过吧?
算了,还是不说,就算说也要等一些日子。而且,我现在还不知道牡丹楼在哪里,等我弄清楚了地方,我再告诉老夫人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