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登堂入室(2)

“我和雁诚开始着手准备。如今，中国的商人到古巴、赞比亚、南非买回来大量的原料，往后对有色金属的市场肯定会造成冲击。周边地区小型的冶炼厂迅速发展起来了，那种企业是个人说了算的，行动更快捷。这种小厂不起眼却能制造更大的阻碍。”

非洲发现了大量的矿石。他们没有技术，没有资金。国内的企业从原料的控制战略上购买了大量的原料。让国际上感到惊讶的是，经济低迷时期，中国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金钱购买原料。他们忘了中国传统的消费方式，足以可以解决当前的经济危机。一些老企业却没有这么幸运了。不是他们没有资金而是在不停地会议谈论中，最佳的时机已经过去了；老的生产工艺流程吃不了新的原料，又没有改进措施，大量的原料堆积如山不能变现；风云变幻的市场是不会等着你的。

这一场原料控制战略中并不是每一家都是赢家。有的把它归为侥幸的行为，瀚海却认为是战略的机遇。一旦决策定下后，后续的措施一定要跟上，就像是程序设计，一个数据变动相应的以后的数据都要变动。这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做法在现代化的商业战机中难以为继了。

瀚海的话，得到了父亲的肯定，父亲点点头。

父子俩说上话后，母亲的问话自然就落到了紫怡头上。她恨自己笨嘴拙舌，不能应付裕如，主动体现对老人的关怀。

“你们是在海南岛认识的？”老夫人略有微词地问道。

“是的。”

“家里没什么人喽，这也倒省心了。”她不知省心是指的什么？她含糊地答道，其实自己都不知所云。

“管理那个家，够你费心的。我想，你不要去工作了，在家里把瀚海照顾好。多年来，他也没有受到很好的照顾。你挣的那点儿工资对家里的开销是杯水车薪。”

那种高傲的，居高临下的态度，紫怡再一次地领会。

“这个我也做不了主，要与瀚海协商一下，看他是怎么想的。”

“你与她是多么的不同呀。很好，尊重瀚海的意见，我认为很有必要的。你不要抱过高的希望。”

婆婆说的‘不同’指的是什么？面对婆婆的回答，她一点儿没有想反驳的意思。婆婆的一句话就把她推到遥远的天边了。她们的对话像是隔着一条河流，听不清楚，互相猜测是什么意思。

幸好到了吃饭的时间，不用紫怡再回答那不知含义的问题。

饭菜是清淡的，绵软的适合老年人的那种。不过，有瀚海爱吃的葱爆黄鳝和梅菜扣肉。菜的烹饪水平赶不上老王的。小琴与他们同一桌吃饭。瀚海亲切地给父母搛着他们爱吃的菜，也没忘记照顾到她。紫怡看出，老夫人虽然看上去是严厉的，对待小琴却很温和的，即便责问也没那么的严苛，其中还有一种长辈的爱护。

吃完饭后，父亲和瀚海去书房探讨他们的有色金属的发展方向。紫怡与小琴收拾碗筷。瀚海想留下来与她一起洗碗被老夫人赶到了书房里。她说，他从小没干过，怎么会洗碗。她和小琴一同洗碗，擦洗灶台，并把厨房的地拖干净。后来小琴到她的房间去午休，紫怡留下来与老夫人交流，可她的心早已离开那儿，飞回家里。

老夫人年纪大了却耳聪目明，觉越来越少了。她还保留着少女时期的爱好，刺绣。闲来无事，她以刺绣消磨时光。今天有紫怡的陪同，午休的时间就很容易过去了。

“你们结婚太匆忙了，没摆宴席。我想呢，总得把互相认识的人叫到一块儿吃个饭。不管怎么说，瀚海的父亲也是市里有名望的人。雅琪的父母，你们应该通知一声。免得遭人闲话。”

母亲把‘有名望的人’几个字加了重音，仿佛在强调什么？强调什么呢！是强调她出身的低微？高攀她家了？还是强调她们家出身的高贵？

“这个，我和瀚海商量一下。”

“这一点上，我还是很满意的。你毕竟与她是那么的不同。”

这一点指的什么？她们的不同又在哪里？

“你们时常可以到我们这里走动，走动。我们毕竟老了，腿脚不灵便了，需要你们年轻人多动动了。”母亲接着说道。

“这是我们晚辈应尽的责任。”

“我们也不需要你们来尽什么责任，只要你们过得幸福，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我希望他以后平平安安不要再发生什么事。我的心情，我想你是可以理解的。”

“妈，是的。这也是我所想的。”

“瀚海不小了，你们该早点要个孩子。”

这又是一个不易回答的问题。好在，谈话不需要再进行下去，到了告辞的时间。临走时，婆婆拿出一对玉镯子和一枚玉如意，说是见面礼。

紫怡还没说话，瀚海就替她收下了。他说，家里这样的东西多着呢，不要客气。

离开以后，她如释重负。她历来就有把互相的拜访视为负担。虽说是他的父母，她也无法摆脱这种重负的纠缠。这次看望，婆婆的高傲、居高临下的像是看待下里巴人一样的态度给她原本热切的愿望泼了一盆凉水。有一点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婆婆那句话‘这一点我很满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她身上总有让他母亲欣赏的品质。

她与瀚海又可以单独在一起了，其他有什么重要呢！汽车驶向热闹的街道。

“和母亲都谈了些什么？还好相处吧。”

“没谈什么？她说，我和雅琪不同。”

瀚海沉吟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道，“还有呢？”

“妈说起，让我们快点有个孩子。”

“这个以后再说，总得到你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后吧。现在，你对周围的情况还不很熟悉。”

“妈还说，有一点，我很让她满意，妈让我在家里照顾你，不要去工作了。”

“你就不要去工作了，妈的这个观点我很赞成。”

“不知，哪点我让她满意了？”

“那你为什么不问呢？”

是啊！为什么呢？她知道，是自己的羞怯，害怕丢脸各种微不足道的理由，让她缄默不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克服不了这种心理。她懊恼地望着前方的路出神。他侧过脸来看她，笑了一笑。

他就喜欢她这种手足无措的孩子气。这时她就像是他的孩子一刻也离不开他，她对他的依赖就在那双眼睛里。自回到家里一切都好，全然没有出现他所设想的种种困扰。他更把她当做一个宝了，庆幸自己的运气。如果不是爱情的任性，她就是别人的了。唉，有谁会像他一样爱她呢。一想这里他的心就热起来。

“到城里给你添置些衣物。晚上去听音乐会，是爱乐乐团的巡回演出。”他拍拍她的脸蛋说道。

商场里响着轻音乐。琳琅满目的物品，购物环境很好，顾客并不是很多。瀚海领着紫怡来到女装部。许多品牌的服装，她都叫不上来名字。猛然置身这样的环境里，她并不知道要买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样的款式是适合自己的。她左挑一件，右比一件，不是老气横秋就是太花哨了。看着她慌慌张张地不知所措的样子，售货小姐背过身去，偷偷地笑了。

真是个有钱都不会花的主。她也为自己滑稽可笑的样子气恼。

看见紫怡忙活了一阵毫无结果。他走过去附在售货小姐的耳边说几句。一会儿，拿出了几款MISSK、阿玛尼、玖姿的服饰。

瀚海在服饰上颇有眼力，果真不同凡响。紫怡一上身，衣服的个性、亮丽更为凸现。售货小姐，啧啧称羡，仿佛一瞬间，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他满意地笑了，火辣的目光追随着紫怡。有几件衣服的号码大了，售货小姐拿去更换为较小的号。她重新穿上，这一回衣服很合身。她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鲜艳夺目，她有点儿像在做梦，不敢相信。太漂亮了，仿佛觉得镜中的人不是自己。

这一刻的紫怡容光焕发，她的光彩像是刺痛了他的眼睛。紫怡吸引他的一直是优雅的气质，纯净的目光，温柔贤淑的性格。他不清楚，高雅的气质换来的是永恒的美丽，而不是华丽的外衣所能赋予的。

“全都买上。”瀚海兴奋之中对售货小姐说道。

“太多了，挑上两套就可以了。”

“这些衣服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这时的瀚海倒成了推销商品的人。售货小姐满脸生花，对她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呀！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二楼的小商品区购买了帽子、手套、丝巾、坤包、发带、水钻的发卡这些女性的用品；来到皮鞋专卖区，买几双春夏两季时尚的皮鞋。这些东西都是她以前连想也不敢想的，如今却这么容易的到手了。她想起瀚海每个月给她的管理家的钱，只花了那一点儿，像个守财奴一样。她提议给他买几身衣服，瀚海笑着拒绝了。

大包小包的服饰袋放进汽车的后备箱后，瀚海紧紧地搂住她，贪婪的狂吻印在她的脸上、唇上、额头上、眼睛上。商场里她试衣服时，袅娜娉婷身姿就引起他的欲望。他恨不得即刻把她搂在怀里。她的美丽在他心中激起的欲望在这些狂吻中得到了释放。狂吻中激起她的羞涩和红晕又引来他的怜惜。他深情地看着她，拿起她的手，依依吻遍十个手指。

紫怡笑了。看来，他还是喜欢这些美丽的外衣。

她心中一直有个疑问，瀚海喜欢她身上的是什么？今天她认为有了答案。其实不然。她真正吸引瀚海的是她脸上的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似的迷惑、羞涩的神情。她脸上的神情总让他想起无忧无虑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天真和鲁莽。

晚间，音乐会开幕。那些伟大、杰出的音乐家的曲子逐一在耳畔回响，会场内一片寂静，只有乐声时而昂扬，时而低沉。观众们沉醉在心醉神迷的音乐之中。轻柔舒缓的音乐正合她现在的心意。她不时地看瀚海一眼，心中酝酿着柔情。瀚海传神地听着音乐，偶尔握一下她的手或者对着她微微一笑。当四重奏最后的和弦刚刚消逝，会场内心驰神往的听众顿时响起欢欣的鼓掌声和欢呼声。

听众们慢慢站起来往外走。

“结束了，”他侧身向她说道，“还想听点别的什么吗？”

紫怡凝神静气地听着音乐，一双眼睛依旧定定地望着指挥台；现在那里只有一个空的背景舞台，演奏人员都已散了。音乐激起她浓浓的柔情，盘桓在心中久久不去。

这会儿，她握住瀚海的手，站起来说道，“太美了，回去吧。”

瀚海读懂了她目光里的含意。

从剧场里出来时，碰到了瀚海莫逆之交的老同学，高越。瀚海再婚一事，经报纸的大肆宣传，他已经知道了。作为名人的瀚海，他的再婚是公众们所喜闻乐见的。

俩人握手寒暄后，他的目光很快地落在紫怡身上。

他说了一句，“这位是新夫人？”

她从他的目光看见了惊奇。久居官场的他，借着看向瀚海的瞬间，已经换上了热情的笑容。他客气地与瀚海寒暄，热情中不乏讨好之意。当然。久居官场的一览众山小的作风，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展现出来。瀚海在那双热情握住的手上下晃动中淡然的一笑。他的喜笑处于平静之中。

长久不见，高越热情地邀请他们夫妇，到他家小叙片刻。他的家位于市区内的繁荣地段，离这儿不远。时间还早，瀚海刚要答应，感到她的手在他的衣袖上拽了一下。他笑着婉拒。他知道，高越的热忱，答应改日再来，他们才脱了身。

坐在驰向山庄的汽车里，她紧紧地偎依在他的身边。

“时间还早，为什么要急着回去？”

“这么美好的夜晚，我只想与你在一起。”紫怡温柔地说道。

音乐的旋律在她那温柔的心里久久回旋不去，万般的柔情系于瀚海身上。

“待在家里，比待在外面要舒适的多。”瀚海握了握她的手说道。

皎洁的月光伴随他们回到家里。月夜下的山庄是静谧、芬芳、柔和的，假山上紫阳花的夜光在明媚的月色下失去了它神秘的光泽。凉亭里的甬道里黑黢黢的像是藏着许多的秘密。月光下的杜鹃、石竹依然怒放。

回到山庄里，紫怡心里包含着的柔情是有增无减，她的双眸里是温柔的海洋。来到书房，李妈已经沏好了茶。卡洛呜咽地跑了过来，围着她的脚打转儿。一天不见，寂寞的卡洛纠缠着她。靠椅子那儿有一个垒球，卡洛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

“可怜的小家伙，在家里待了一天。”紫怡弯下腰，理着卡洛的毛发说道。

打开灯，银白色节能灯的照耀下，照亮了书桌上哥特式剧院的模型。这时紫怡看清模型下的底座也有雅琪二字。

她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听见，瀚海大声地喊道，“李妈。”

李妈急忙走了进来。这是紫怡第一次看见瀚海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是怎么回事？”瀚海的语气里带着严厉，脸色铁青，目光闪烁不定。

“亲家公来了，说是要找雅琪的东西。”

“找什么东西？”

“不知道？”

“以后，我不在，不要让他进到书房里来。”

“是，先生。”

“你可以走了。”

“是，先生。”说完李妈退了出去。

他的粗暴，在紫怡看来是不可理解的。一个模型放在的书桌上，会生那么大的气，何况还是雅琪的遗物，睹物思人嘛。

瀚海站在窗前看着空灵的夜色，满腹心事。她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她想抚慰他的怒气。这只手在她手里了无生气，它通灵的气息随着刚才的盛怒一去不复返了。

“怎么啦？”紫怡温柔地问道。

“没什么。今天东奔西走的也够累的，早点睡吧。”

“那我先上去了。”

音乐会激起的柔情蜜意，被眼前的一幕浇了一盆冷水，顺着神经血管系统遍流全身。美好的月夜这样的虚掷了，紫怡心灰气冷。

往卧室走的时候，紫怡想道，“他在想雅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