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韩湘儿以后,天边那淡淡的红日渐渐陨落,暗示着波澜无惊的一天即将过去。薜云妙望着此时被落日染得红光满面的天空,心里有万分感叹!夕阳,真美,可是近黄昏。那她的命也会如此吗?
踩着长廊两边被照得金光灿烂的碎石,薜云妙学着顽皮的孩童交叉着双腿十分不雅的前行,落日的佘辉洒在她乌黑完美的墨发上,竟显得闪闪发亮。她那摇晃的身影,被夕阳拉得长而纤瘦,瘦弱的背影印示着她对落日的无边喜爱,同时在那丝喜爱的背后,也有一抹道不尽的苦涩与忧伤。在一个人的身上,能同时产生出这明媚与优郁的效果,也恐怕只有她薜云妙了。瞬间,灼伤了那道站在长廊尽头纤长而挺立的身影,他俊美的眸子显露出的惊艳与怜惜之情,也许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
回到水云苑以后,外面的天空已算彻底黯淡了,望着桌上的各种美食,薜云妙早已是腹中空空。于是,她毫不客气的开动碗筷,大口挟起菜来。
可是,就在薜云妙刚吃几口的时候,却听见门外柳儿大喊;“小姐,王爷来了,王爷来了……”
听到柳儿那充满急促的声音,薜云妙杏眸圆睁,嘴里的饭菜也蓦地卡在喉咙之中,噎得她已经呛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咽下去以后,她连忙擦拭着嘴角的饭粒。不知为何,薜云妙一天到王爷二字,总会想到殷匀天那双冰封着的鹰眸,和那张把对她的仇恨全部隐忍在了其中的冷酷俊逸之脸。那仿佛恨不得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目光和那似欠他十万八千两黄金的口气,无一不让薜云妙为之惊惧。她承认,面对这个脾气古怪的冷面王爷,是她这一生最手足无措的事。
随着脚步声的踏进,薜云妙连忙放下碗筷,起身站向一旁。此时,她感觉到自己那颗紧绷的心将要呼之欲出,就如新婚之夜那般紧张。幸而先进屋的人是柳儿,接下来才是殷匀天。
薜云妙抬头望了望柳儿那张惊慌且无辜的小脸,继而又怯怯的打量着刚进屋就一身冷气的殷匀天。此时的殷匀天身穿墨色华袍,墨色的华袍把他健壮颀长的身子显得霸气而充满韧劲,满头的黑发肆意的从玉冠处倾泄而下,与墨袍合而为一。那似一身死神的装扮,真能让寻常家的女子惊叫到爆。薜云妙不由得在心底赞道,这个男人就连生气的时候,也能让女子无法忽略他的魅力所在。
就在薜云妙偷看殷匀天的同时,他却那双君临天下的冷傲眸子扫视着檀木雕花桌上的饭菜,看着那微乱的碗筷,与那似被慌乱挟了几口的饭菜,他眼里的愤怒似要急速燃烧,抬头时,却对上了薜云妙那双天真而无知的妙眸。
两人相望的那一刹那,薜云妙有些心虚的垂下头去,然后慌乱的挽了挽额前垂下的几丝散发。
殷匀天早已习惯了薜云妙用那种贪婪与爱慕的神情望着他,面对薜云妙今天的举动,他到微微有些惊愕,这个平常如此大胆的女人今日怎会像个娇家媳妇一样不敢看他?而且这次在她的眼里,他捕捉到的不是想占有,而是一种纯属的欣赏之情,与往日的那种强夺般献媚的眼神大有不同。为什么,会变这样?
殷匀天虽然感到满是诧异,但也来不及细究什么,因为他知道他今日前来的目的。
“薜云妙,你的日子过得可真实在。但是你忘了,你现在所在的是虞王府,而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将军府!”冷淡如冰的语调中充斥着无尽的恨意与忍耐之意,殷匀天他不喜欢忍耐,可是面对这个女人,他已经忍无可忍。其实,这也并不算忍耐,他只是在找准机会蓄势待发!
“我……”听着殷匀天满是嘲讽与愠怒的话语,薜云妙有些莫明其妙。她只能呆呆的微张红唇,像个无辜的孩子被人冤枉了一样。是啊,至那夜新婚他把她丢下,现在已是两天未来看过她,想不到一见面竟然就是兴师问罪而来。
“你这女人可真恨啊,竟然把如玉的手和脸打成那样,难道你忘了你也是个女人吗?在你的眼里,服侍你的婢奴就是这样被你贱踏的吗?”说到这里,殷匀天紧眯着他那双阴冷的眸子,适而充满凛冽之气的朝薜云妙靠进一步,只听“嘣——”的一声,那满是香甜可口的饭菜顿时成了几道残渣碎片。
薜云妙与柳儿都被这个意外的场景吓得浑身一颤,回过神来的薜云妙惊讶的朝柳儿望去,想从她嘴里寻知些答案,可是看着她低垂的下巴,有些发白的小脸,薜云妙才知道,原来她比自己还紧张。
斯既然她薜云妙并没有做错什么,就算她已被殷匀天的怒气所慑到,不过她还是不想承受这莫明不白之冤,于是她鼓足勇气朝他问道;“王爷,你说的如玉是谁?还有,臣妾并未对任何人动过刑。所以,一切事情还请王爷查清楚了再说,我想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有眼睛的都知道,整整两天,她都待在这水云苑内,何时有打过人啊?这个罪,未免也太说不通了吧?
“如玉?你竟然不知道?哈哈——”殷匀天略带嘲讽的眸子冷酷的大笑起来,似乎听到薜云妙的回答,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她这个女人,做了这么恶毒的事,竟然可以把自己如此的置之度外,更可笑的是还要装做不知,若不是他早就把她的秉性了若指掌,恐怕今日也会被她这天真无知的外表所骗吧!
“你说的如玉到底是谁?有本事叫她来当面对质!”望着他那张充满讽刺的脸和那满是厌恶的眸子,薜云妙感觉自己的自尊似深深的被人贱踏在了脚底。
就在薜云妙话刚落音的时候,沉默在一旁许久的柳儿终于怯怯的开口了;“小姐,她就是今晚送燕窝来的丫鬟。”
“是她?”薜云妙恍然回过神来,她就是如玉?她被打了?想到这里,薜云妙水眸顿时结冰,用一口冷严厉而冷漠的语气问道;“柳儿,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我看她今早对小姐不敬,所以略施了一点惩罚给她,我只是想让她下次不得这么无礼。再说,小姐,我们以前在将军府上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对待下面的人吗?否则,以后谁还会服从我们?”柳儿开始还说得低声下气,越到后面越是理直气壮,说得当场听着的两人都脸色青紫。
“你……柳儿,你竟然违抗了我的命令?”薜云妙气极,却只能说出这几句话来,想不到柳儿还是在私底下伤害了那名丫鬟,她真的是愧对人家。
“够了,薜云妙装也要有个限度吧,今日本王不是来看你们演戏的,你知不知道,看到你们这对主仆,比本王剿杀南夷的蛮贼还要让人不屑。”殷匀天说完,长袖一挥,那只修长的大手已满是凌利的镊住了薜云妙柔弱的下巴,他对视着她又惊又怒的眼睛,与她呼吸的距离不到两厘米。如此暧昧的姿势却丝毫没有减轻两人彼此之间所划不开的隔阂。
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阴毒卑贱的女人。
他,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狂妄最无礼的霸道男人。
今生,两人注定要交际在一起,可是这种交际却又注定要两人痛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