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畏生?还是害怕独生?
恐怕只是害怕撇不掉寂寞长夜吧?
九黎明惜苍白的脸色在仓皇的天幕映衬之下显得更加没有血色,而她的双唇也是苍白的虚无,却是慢慢的弯成一条完美的弧线——
无论如何,她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而面对她所织就出来的那一张华丽的大网,所有人,也都没有了退路。
“小姐,东皇世子在马场等您许久了。”初晴恭敬的垂首,手中是叠的工工整整的一身利落男装。
明惜却是微微的一怔,雪亮的目光停留在厚厚的地毯上面,“不是下雨了么,难道你没有告诉他……我们今天的约会取消了?”
“这……”初晴蹙了蹙眉,道,“小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去了,不过……等我到马场的时候,大雨就已经停了——”说着,初晴内疚的低下头去,可明惜却是微微的扯起了嘴角,而另一只手已经将她怀里的华丽男装轻轻的拽了出去,“去告诉他我马上就到。”
初晴点点头,目光却是迟疑了一下才看向面前脸色苍白的女子,“小姐,不要焱统领陪同么?”
“不用了。”轻轻的吐出三个字,微微扬起的唇角却已深深的扣进了脸颊,再抬起头已是冷冷的几个字,“记得把地毯换了。”
“是。”初晴附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叹息——
“夏天的雨啊,怎么……走的如此之快……”
可九黎明惜的眸却只是迷离了一刹那,就很快的撇离开地毯上的血迹。双手则是熟练的脱下了束腰长裙,换上了初晴拿来的那套银灰色的男装。
光华耀人的铜镜,映出了女子高高束起的乌黑长发,却也将她苍白的脸毫不遮掩的映了出来。一双雪亮盈满星辉的眸子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铜镜所映出的那一张脸,慢慢的显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明惜扬了扬下巴,然后满意的转身离开。因为她要面对的人是东皇珏,所以才更可以以一张不加任何修饰的脸出现。
苍白就苍白吧,憔悴就憔悴吧,一个要成为世子正妃的女人是绝不可以像她一样的,那么,也正好让东皇珏死了这条心。
葱翠的林木,一片生机盎然,马蹄踩踏着的,却是一片并没有完全湿透了的土地,虽然因为雨水的浸润而变成了深棕色,却依旧是硬邦邦的。
明惜牵着缰绳,微微垂着的双眸却是不易察觉的瞥向了马场正中央。
那里,一群银甲侍卫正慌乱的围拢着一个骑在马上的男子。甩掉了披风,那男子一身蓝色的绸缎劲装泛着柔亮亮的光芒,好似水波一般能够流动,而那一头长发更是随意的挽在了脑后,被一根白玉发簪松垮的绾住,而此时,便因为与狂躁不安上下翻腾的野马僵持着,不论是衣衫还是发髻都显得有几分散乱了。
圆鼓鼓的汗滴从他光洁润滑的额角冒出来,却挂在脸上不曾落下,男子专注的神情一如他胯下的骏马,同样倔强不羁,专注的不愿被驯服。可明惜的眸中却明显的闪过一抹不悦的神色,没错,是不悦,因为那男子胯下所骑的,正是她新近驯服的一匹野马,马中之王。
终于,那马停止了挣扎,就在男子的身下慢慢的变得安静,明惜却是慢慢的挽起了唇角,驱马一路小跑过去,恭顺的道了一声,“让世子久等了。”而在她开口同时,星耀的双眸却是看向了东皇珏胯下骏马的双目,而那里,也在同时闪烁着一抹狡黠。
“明惜郡主公务繁忙,自然是需要有耐心才见得到的……更何况珏的对手是‘足智多谋’的彦司空。”东皇珏剑眉星目,下巴坚毅而凌厉,说话的同时,他抬起下巴,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唇角却是不由自主的弯起,带着几分桀骜,也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强势。
这种漫不经心的骄傲让明惜在心里泛起了冷笑,颊上却是明媚非常的笑颜,她眯着眼睛,慢慢迎上那双带着挑衅与戏虐的双眸,娇俏的唇瓣貌似恭顺却是不以为意的挑起,“彦司空人微言轻,怎么比得上世子殿下——”
“恭喜明惜郡主又收一名心腹。”明惜的话还未说完,东皇珏已了然的垂下双眸,与此同时,他薄薄的唇瓣却慢慢的挽起了一条弧线,说的虽是恭维话,眼神却充满了轻蔑。
“哪里!”明惜心中一惊,脸上却是毫无波澜的笑,“倒是要恭喜世子殿下驯服了一匹佳骑!”
东皇珏俊美的脸上慢慢的显露出一抹骄傲,可他黑色的双眸却直直的望向明惜,宝石一般耀眼的眸子中闪烁着几抹狡黠,“是么?”
话音还未落,他胯下的黑马便蓦的扬起了前蹄,高高的直立起来,它突如其来的嘶鸣让之前围拢在东皇珏身边的一众银甲侍卫慌了神,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可东皇珏却是早已料到了一般,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肚子,手则紧紧地抓着骏马的鬃毛,竟是几次都没有被甩下马去。
该死。
明惜暗暗的咬紧了下唇,目光却躲开了东皇珏挑衅似的眼神,可她胯下的马却被面前的气势所惊,踏在地上的马蹄印子乱成一团——不愧是马中之王,此时就连马厩中的马儿也都不由自主的惊慌起来。
“啊!郡主小心!”一直远远站在一旁的初晴惊慌失措,看到因为受了惊吓而突然狂奔起来的马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却又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紧握手指,眼睁睁的看着一向倔强不肯服输的明惜紧紧抓着马身冲出马场。
而东皇珏却扬起了嘴角,修长的手指拉一拉渐渐安静下来的黑马耳朵,不自觉的低声喃喃着,而随即,便追随着消失在马场尽头的明惜,狂奔而去——
“惜……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