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希望激励年轻人热爱良好的行为,不要只说“做个好人”,应该让做好人成为他们有兴趣的事情。让他们感觉到善良的价值,他们就会爱它。仅仅把这样的效果放在遥远的未来加以显现是不够的,现在就显现出来,按照它们与现在的关系,按照它们与情人的性格的关系显现出来。描述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有价值的人,看到他们的时候告诉他们,要他们为了自己的缘故而爱他。要说服他们:这样的一种人本身作为朋友、妻子或情人都能让人幸福。让理智铺平通往美德的道路,让他们感觉到,他们这个性别的全部以及由此获得的所有优势都不仅仅取决于妇女的良好行为、道德,而且还取决于男人的良好行为和道德,要说明他们无法掌握住邪恶和低贱的东西,说明情人不能够当作情妇用,除非他能够敬仰美德。之后你也许能确定,描述我们这个时代的风范时,你会激发他们产生真正的厌恶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格言并非那么有品味,也要对自己的种种情感产生厌恶感,对自己空虚的华丽外表产生鄙视。你会唤起更高尚的雄心,会激发伟大而坚强的灵魂,还有斯巴达女人统治男子的雄心。厚颜无耻和迷惑性的女人只能通过卖弄风骚吸引住男子,而且只有靠自己拿出东西来保留住男子,她只能在普通的事情上获得男子奴性的顺从。在重大的事务上,她对男子根本产生不了任何影响。但是,有美德、聪明和有魅力的女子,她们会把爱与尊重联系起来,简单地说,就是能够让男子按她所说的走到世界的尽头,走向战争,走向荣誉,并按她的命令走向死亡。这是一个精致优美的王国,值得人拼死夺取。
索菲爱美德,这样的爱已经成为她占统治地位的激情。她之爱美德,是因为美德本身没有别的东西能在美好的程度上超越,她之爱美德,是因为一个妇女本身的荣誉感,也因为一个有美德的妇女仅仅次于天使。她爱美德,是把美德看作通向真正真实的惟一道路,是因为她在坏女人的生活中仅仅看到贫穷、被遗弃、不幸福、羞耻和不名誉。她爱美德,是因为美德乃是她可敬的父亲和温柔而有价值的母亲所喜欢的,他们不仅仅满足于在自己的美德中得到幸福,他们还欲求她的美德,而她也拿让他们的幸福成为自己主要的幸福。所有这些感情都会激发出一股热情,这样的热情会刺激她的心,并使所有刚刚萌生的激情从属于这一高尚的热情。索菲讲求贞洁,到死都是一个仁善之人,她曾在自己内心里发过誓,她不是在自己不知道这样的誓言多么难守之前发的誓。她发誓的时候,如果听任感官的驱使则一定会收回原来发过的誓言。
索菲是一位迷人的法国女人,但她并没有她们那么幸运,她不跟那些女人一样心肠冷漠、讲求虚荣,也不是宁可吸引注意力也不给人以快乐,宁可要娱乐也不要内心愉快的人。她因为爱的渴望而受苦,在欢庆的途中,她还会因为这样的渴望而烦恼。她失去了以往的活泼,也不再喜欢简单的游戏了。她不再惧怕独处的沉闷,反而希望得到它。她的心思飞向他那里,从而使这样的独处更加甜蜜。她发现陌生人无聊,她需要一个情人,而不是一圈崇拜者。她希望让一个好男子愉快,不愿做大众的宠物,也不愿听那逢场作戏的掌声,因为那样的掌声只能维持一天,到第二天就成了嘲笑。
丈夫和妻子应该彼此选择。相互喜欢应该是联结他们的第一条纽带。他们应该顺从自己的眼睛与头脑的指引。结婚之后,他们的第一项责任就是要彼此相爱,直至爱与恨并不取决于我们自己,因此,这样的责任就连带着另一项责任,也就是说,他们婚前就应该是彼此相爱的。这是自然之法,没有任何力量能够破坏它。那些想通过很多法律程序来约束它的人只是让人注意到了秩序的外在表现,而没有看到婚姻的幸福或公民的道德感。你看,我亲爱的索菲,我们并不宣讲生硬的道德。它倾向于让你成为自己的情人,并让我们把你丈夫的选择交给你。
索菲爱泰勒马科斯,她充满激情地爱着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医治她的这种激情。当她的父亲和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后,他们只是嘲笑这份醉心,并想办法通过推理来说服她。他们都错了,理智根本就不在他们的一边。她有许多次让他们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的道理只能拿回去反驳他们自己,她向他们说明,没有培训她去喜欢那个时代的男子,那是他们自己的错,她将被迫接受她丈夫的思想方法,或者他必须接受她的思想方法,但是,因为他们哺育她的方法,前者已经不可能实现了,而后者正好是她想要的。她说:“给我这样一个男子,他必须跟我产生一样的意见,或者一个愿意跟我学习的人,这样我就可以跟他结婚,但在那之前,你们为什么要嘲笑和数落我呢?可怜我,我很可怜,但我并没有发疯。人的心难道是受意志控制的吗?我父亲不是也提出这样的问题吗?如果我爱不存在的东西,那难道是我的错吗?我不是一个梦想者,我并不想要王子,我也不找泰勒马科斯,我知道他只是一个想象中的人物。我只寻找有点像他的人。世上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着,我的心跟泰勒马科斯的心是一样的,那为什么没有那样一个人存在着呢?不,我们不要把人性弄错,不要错到那种程度,我们不要以为一位可爱的人,一个讲求品德的人是想象的虚构。他存在着,他在生活。”
提到索菲的名字,你们一定会看到艾米尔猛醒过来了。他的注意力为这个可爱的名字所牵系,他会立刻醒过来,并四处张望,看谁有胆量叫这个名字。“索菲!你是不是我心在寻找的那个索菲?是不是我所爱的那个人?”他看着她,他以敬畏和自疑的眼光看着她。那张脸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他无法辨别他是不是更喜欢这张脸。他研究每一个面部特征,他看到了每一次步态的移动,还有每一个手势。他对于这种种的一切都有数百条快速闪过的解释。只要她能够讲话,他愿意拿出半条生命来。他焦急地看着我,很不自在,他的眼睛充满了疑惑,还有种种的责备。他的每一个眼神好像都在说:“现在还有时间,请引导我吧。如果我的心自我屈服,而且受到欺骗,那我就永远也不过去。”
考虑一下吧,我的艾米尔才只有20岁的年龄,他有漂亮的外表,身心发育成熟,强壮、健康、活跃、灵巧、结实,有理智,有思想,心肠好,为人谦逊,有很好的道德感和品味,他爱美好的事物,做正当的事情,没有残忍的冲动,没有流行偏见中的专横,他听从智慧之法的召唤,听从朋友的劝告。他有很多有用和令人愉快的才能,很少关心财富,可以用自己的双手谋取一份生活,并不害怕缺少面包,也不害怕可能到来的一切。你看到他沉醉于不断增强的激情,他的心向着爱的第一道光芒敞开。这样愉快的幻想在他面前展开一个美丽的世界,里面有欢乐,有一切愉快的事物,他爱甜蜜的妇女,爱性格比本人更可爱的妇女。他希望,他期盼得到自己应得的回报。
他们的第一次依恋产生于相互的喜欢,是属于可尊敬的那些感情,因此,这样的喜欢就有持久的魅力。这样的魅力自我展现,有信心,有理智,可以通达最愉快的疯狂,没有担忧,没有遗憾,没有懊悔,也没有其他任何一种烦恼的感觉,只有与所有幸福皆不可分离的那些感情。那还差什么呢?请注意询问、想象还缺少什么,看看能不能与当前的欢乐联系起来。每一种能够共同存在的幸福都已经近在眼前,除非从眼前已经存在的东西里拿走什么,否则任何东西都无法再加上去;他享受到一个人能够享受到的最大幸福。我是否该选择这一次来缩短如此幸福的一个时刻——我是否应该打断如此纯洁的一种欢乐?他享受到的幸福是我一生的回报。我能够给出任何一种超过我应该拿走的东西吗?哪怕我把皇冠拿来放在这幸福之上,我也会毁坏它最大的魅力。这终极的欢乐,期盼中比实际据有强烈十倍。它的滋味在我们等待它的时候比已经成为我们自己的时候好得多。啊,可敬的艾米尔!爱与被爱!在欢乐成为现实之前尽量延长它吧,体会你的爱,体会你的天真,等待你的天国时,可以在人间找到你的天堂。我不应该把这段快乐的生活缩短。我要拉长它的魅力,我要尽力延长。可是,一切都必须有一个结尾,而这样的结尾却来得太快,可是,它至少还会在你的记忆里保持下去,你永远也不会因为它的欢乐而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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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烦恼
摘自约翰·沃尔夫贡·冯·歌德《少年维特之烦恼》
歌德(1775—1832)的小说完美描述了沉迷于浪漫激情的一位青年男子的烦恼。维特渴望一名他自己知道无法得到的妇女,结果令自己走向毁灭。这是德国哲学家和诗人歌德的一篇早期的浪漫主义经典之作。
我什么不给您写信?您也是学者之一,但您还问我!您应该猜想到我过得很好,实际上——简短地说,我遇到了心所寄托的人。我已经——我不知道。
我结识了最有魅力的一位美人,要我按合适的顺序描述事情的经过,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很满足,很幸福,因此不太可能成为一个令人满意的叙述者。
人人都说自己的情人是天使,是老天派来的天使!难道他们不是这样想的吗?可是,我却无法告诉您她是多么的完美,也不能够告诉您她为什么会那么完美,虽然她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内心。
她的机智与天真溶为一体,她有善心,更有决心,她的心灵在尘世的生活中显出一片安详。
我说的完全是无望的废话,她真正的自我连一丁点都无法从这样抽象的叙述中表达出来。下次——不,不是下次,我现在就来告诉您,立即就讲。如果现在不讲,我以为永远就无法讲出来了。因为自我开始写这封信以来,已经有三次差不多放下笔了,我差不多就要骑上快马了,尽管我今天早晨已经发过誓不这么做了——但是,我每隔一分钟就去窗台看看太阳已经爬了多高了……
我无法控制自己,我必须去看看她了。威尔汉姆啊,我又一次回来了,我会吃下我的晚餐,然后写完这封信。看到她在那几个可爱和幸福的孩子们中间,看到她在她的八个兄弟姐妹之间,我的灵魂便会产生狂喜。
如果我继续这么下去,您到信末尾决不会比信开始的时候更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因此,请听我说,我要迫使自己详细讲述给您听。
这里的年轻人组织了一次乡间舞会,我欣然前往。我陪一位长得很漂亮、可爱但除此也非特别有趣的女士前往。照原来的安排,我要去雇一辆马车赶到说好的地方,带上这位伙伴和她的表姐一起去,中间再接上S·夏洛蒂。“你会认识一位漂亮的姑娘。”我们在一条宽阔的乡间大路上行进,朝一处狩猎场奔去的时候,我的伙伴这么说。“你要小心,”她表妹说,“可别爱上她了。”“你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问。“她已经订了婚,”前者说,“是跟一位极值得尊敬的先生订了婚,他父亲去世了,因此他去料理后事,并且准备申请一个很重要的职位。”这件事并没有在我心里留下什么特别印象。
我们到狩猎场大门的时候,太阳离落到山顶还有一刻钟。天很闷热,女士们稍微有些着急,因为极可能会碰上一场风暴,我们看到风暴在天边小团小团灰白色的厚重云团里积聚。我假装很懂天气,打消了她们的担忧,虽然我自己也有一点预感,知道这次舞会可能会被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