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晕船
若殷连忙摆手:“夫人不必客气,我在军中已有时日,与一般军士一同,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怎么要用丫鬟服侍,明明说好了是过来帮忙的,夫人这般待我,我反而手足无措了。“
梁夫人微微笑道:“说的也是,我见了你一时欢喜,倒有些过了,这样也好,我先去韩大帅那边,如果有事,你同小桂或者同彦直说都是一样的,舱内床头有一条麻绳,紧要关头,你只管拉响,那绳子后面连着铜铃,一触即发。”
若殷送夫人出去,才坐定下来,拿起碟子中一块酥饼,圆圆小小的,饼中用朱砂色刻着一个符号,想来是饼铺的招牌,放入口中细细一品,酥皮柔软,入口即化,馅子应该是糖桂花味的,稍稍还带着点咸,很是适口。
才半块酥饼下肚,若殷走到门前,听一听,外边静了许多,众人应该都集中到韩大帅的船上商量军务,她轻轻将舱门打开,走到段恪住的那间,轻轻敲两下门,低声道:“段大哥,段大哥。”
段恪走出来开门,两人一照面,若殷见到他脸色发白,额角居然有些汗淋淋的感觉,鬓角透湿,显得眼珠更深更黑,赶紧问道:“段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段恪侧过身让她进去,将门缓缓合上,淡然道:“没有怎么,以前没有坐过船,所以我不晓得自己原来是会晕船的。”
若殷凑到他面前,仔细去看他有股子平日不,易查现的狼狈,:“段大哥,那你先时怎么不说?”
段恪不经意地小退半步道:“韩公子带着谕旨回归,大军即时开拔启程,我如何能在紧要关头说这么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情,还不让别人笑话,以前也见过有人会晕马,慢慢习惯就会好的。”
若殷转头去看他的案几,一份一摸一样的茶点,不过丝毫未动,她走到案几边,轻声道:“其实,岳大将军让我来这一次是有目的的,而你也知道,是吗。”
段恪默不作声。
“起先,我以为是女子身份曝光,留我在营中不甚方便,才寻了个借口遣送我下来,后来,听得梁夫人所言,这几日,牛头山上要出大事,才晓得过程比我所想还要复杂地多。”
“小若,你坐下听我慢慢和你说。”段恪眉头微微松开道,“其实小岳也知道你这次下山的事情,若非他手臂受伤,或许与你同来的那个人会是他,也或许大将军留下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梁夫人说是要保圣上下山?”
“不错。”
“圣上在牛头山?”
“是,牛头山,玉虚宫。”段恪讶异地看着她,“我以为你知晓,小岳也以为你知晓。”
若殷苦笑,是不是全军营的人统统都知道,只有自己自以为聪明,却偏偏笨得要紧,如果不是圣上在牛头山中,岳家军何须与金兀术周旋这许多日子,金兀术又何须将牛头山围得铁桶般严严实实,每次下山都要博命一般。
段恪拍一拍她的袖角:“小若,我此时说与你听也是一样的,何必一脸沮丧的表情。”
“好,段大哥,你告诉我,我听着。”
“当日金兵将圣上围困牛头山后,因岳大将军赶到及时,一时间两军对峙,难下毒手,金兵在山下安营扎寨,等候时机,一时大将军冲不出来,金兀术也攻不上去,金兀术原是打着如意算盘只待山上粮草尽是,金兵尽可大举进攻,连君带臣尽数剿灭,但大将军布军有方,又得四方支援,所以定在三日后,率所有将领,护全圣山冲下牛头山,回到金陵故都再次登位。”
“那为何又要遣送开我?”
“小若弓箭手法一流,恐怕我与小岳都难及上,可在千军万马中,一个女子怎么能自保,箭头刀枪都是不长眼睛的杀人之物,从牛头山拼力厮杀而下,众人怀得皆是不成功便成仁之心,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安妥留下,所以小岳那天,偷偷去见了大将军,请他寻个理由遣你下山,正巧韩公子上山提及梁夫人之事,于是大将军做个顺水人情说是借其助战一用,大概也想着若是大战定妥,以后还能有个会面的时机。”段恪温言道,小岳的性子平日里大大咧咧看似鲁莽,对着自己关切之人却是心细如发,他一听得大将军的行军安排,立时想到无论如何都要保小若安全。
“小岳哥去寻大将军是在与金弹子交手之前,还是之后?”
段恪并不知道后来岳云对若殷的一番表白听她问得奇怪,也不避讳道:“交手之前,不过那时你尚未恢复女儿身,小岳应当只说你身体羸弱又是初来军中,不过既然汤将军已经明眼看出,想来大将军也该看出来才是。”
若殷点点头,坐在榻前,握着手,视线下垂,默默寻思出神,原来岳云为她考虑良多,而她的最终目的却是那般见不得人,再思及她对岳云绝情拒绝,他在大战中可会因此而出事。
段恪见她神色不良,双手越握越紧,刚想宽慰她两句,船身一个极大的颠簸,他脚下站不稳,已经冲了出去,滑倒在地,一时感觉天旋地转,想站起来却是力不从心,暗暗叫糟。
若殷过来扶他,他想起梁夫人的话,不免对着若殷的双脚多看了几眼,发现果然她站立极稳,只有长期行船之人才能掌握住的平衡,苦于一时口中咸涩,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她半掺半扶地将他搬到榻上,若殷细声安慰道:“段大哥,可能前头的船只触到江内的障碍,外边并无喧哗,应该无碍,你躺一躺应该会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