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巩家庄
“姑娘,我扶你起来,我们有马匹在山丘下面,驮你回家即可。”若殷大大方方收出手去,搭住她的肩膀,借力将她拖起。
那女子尚未开口,脸又红了,只将臻首低垂:“小女子是巩家庄人,喏,便是那里,红墙绿瓦处,今日原想着去三里外的庙宇还愿,不想在此伤了脚踝,行走不得,多谢两位相助。”
“近得很,不过是举手之劳,巩姑娘不用客气。”说是这样说,两人身高差不多,分量几乎都挨在若殷的肩膀上,想走快也迈不得步,不过是小步小步在挪动。
岳云在一边等得不耐,见若殷又辛苦,停步道:“不过才几步路,为何要於腻于此,简直是多此一举。”双手一抄,将巩姑娘打横抱起。
“小岳哥,不可。”若殷想拦拦不住。
“烦不烦哪。”岳云大步流星已经下得山坡。
若殷笑着摇摇头,只怕是这位害羞的巩姑娘,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了,赶忙追在他们后面,岳云招呼赤兔马近身,将巩姑娘往马鞍上一抛,她惊呼着双手乱抓,险些从马上甩落下来。
若殷赶忙去扶,并将缰绳交于她手中:“姑娘莫怕,这马儿乖得很,走起来又平又稳,保管你坐到家门口还舍不得下来。”
巩姑娘被她逗得扑哧一笑:“我原也会骑马,不过是……”偷偷去瞧岳云,“一时没有防备才出丑了,诸位莫要见笑。”
“哪里,哪里,要怪只怪他鲁莽之举,惊吓到了姑娘。”若殷低声与段恪将事由说清,段恪笑言,天色不早,也算是寻得落脚之地,可谓两全其美。
岳云抱手大笑:“哪里由得方才婆婆妈妈,我看得都快急死,大军中都如此这般,还打不打仗了。”
若殷投给他老大个白眼:“巩姑娘,怎么也不带个丫鬟随从,现今兵荒马乱的。”
巩姑娘扁扁嘴,下午爹爹提及前村媒婆提亲之事,她不肯应允与爹爹拌了几句嘴,爹爹索性板着脸声声训她,怕是将三从四德都搬出来,她一时气闷,又想起前月去庙宇上香许愿,尚未还愿,才悄悄从后院溜得出来,不过只有最贴身的丫鬟才晓得,不想心头本来有火,又走得急了些,结果一没留神,被树杈绊倒,崴了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原想等自己的丫鬟发现出来寻找,方能得救,幸亏遇到停马歇息的三人。
巩家庄果然不过半里地的路,段恪上前拍门,有家丁出来询问,见得是自家的小姐受伤回来,赶紧进庄禀明,一下子出来七八个丫鬟妈子的,将巩姑娘半抬半抱地拥了进去,巩家老爷更是亲自出来迎接:“小女不才,幸得三位恩公援手相助,不胜感激。“
段恪客套地回了几句。
巩庄主将三人迎到前厅:“三位想必也是赶路途中,此时天色已晚,不如在庄中住上一夜,也可让我一解地主之谊。”
“巩小姐的伤势还好吧。”若殷问。
“已经唤了大夫来看,说无大碍,老夫命厨子摆得饭菜,请三位偏厅用饭。”
马背奔波,不过是途中用点干粮,看得满目热气腾腾的饭菜,三人也不再客气,盛上白饭,大口吃起来,若殷吃了大半碗,岳云将鸡腿夹在她碗头,自己埋头吃了三大碗才停下来,赞道:“这顿吃得甚好,回到军营不晓得何时才能这般饱腹。”
段恪将碗筷放下,替若殷盛小半碗浓汤:“小若连日跟着我们马不停蹄,瘦了一圈,须得多吃些,才可补回。“
岳云听得,转过去她的正面,仔细看来:“小段一说,再看来,真是瘦了好些,如今瓜子脸纤纤,下巴尖尖,像是只剩下一对乌溜溜的大眼来,怎么看怎么就是个姑娘家。”
“义父与岳大将军怕是心存疑惑,又不方便说,义父又亲眼见过她的身手,惜她是个良将,才不去点破。”段恪再替岳云添完汤道,“军营中并不太过于讲究这些,常闻韩世忠将军的夫人梁氏为女中豪杰,有勇有谋,夫妻两人联手抗敌,同生共死,叫人闻之羡慕不已。”
“我也对这位夫人敬仰已久,若是宋人男女皆若此,大宋江山也不止落得如今这番营地。”岳云喝了两杯酒,长声叹道。
段恪在桌下轻轻踢他一脚,沉声道:“这里不比自己军营,说话要得小心,以防隔墙有耳,万一穿出去,再添油加醋一番落了别人的口舌总是不好。”
却见巩庄主皱眉进来道:“三位,原想留三位在庄中好生睡一晚,不想徒生事端。”扬一扬手,自有家丁上前,“这里是纹银两百两,请三位收下,速速离开巩家庄,以免延祸上身。”
岳云将盘子一推,长身玉立站起身道:“庄主若有难处,尽管直说,这般支支吾吾,当我们三人是拿了钱不问事的小人吗?”
“老夫断不敢这样猜想,不过来的对头颇有手段,又是冲着我们庄中而来,不想再拖外人入此浑水。”
段恪刚想开口再问个明白,只见巩小姐哭着扑了进来,扭住巩庄主的衣袖哽咽道:“爹爹,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
“傻儿,那些贼子见你不在庄中,或许还肯掉头回去,难道真将你交出去做压寨夫人,我唯有一女,怎么舍得。”父女俩哭着抱作一团。
若殷看不下去,接口道:“还请庄主将事由说个明白,我们三人既然吃了庄中的饭菜,也该为庄中出点力气,巩小姐伤势在身,不宜久站,坐下来慢慢说。”
“慢慢说?只怕说完,贼人已经打进庄来。”
岳云冷哼一声,拍案道:“在小爷面前,料谁也没有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