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闯祸的疾风
两人从茶铺出来,若殷走前,段恪留后,相隔一尺的距离,若殷在路边的小铺子时而停下来看一看,段恪不会催她,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多半她不过是停留一小会再继续前行。
“我已经都没有见过这些。”若殷转过头道,“说来你或许不相信,我生长在一个闭塞的环境下,能见的不过是家人,能说话的不过寥寥数几。”
“看着什么都很新奇?”
“那倒不是,这些东西我多半都见过,只是没有见过在路边贩卖的,我其实都不会买东西。”若殷的手指定在半空中,前方是卖糖葫芦的草扎,高高竖起,插满鲜红的糖串,“那个里面应该是山楂吧。”
“吃过吗?”
若殷摇一摇头。
段恪已经走上去,给小贩几个铜子,取了一串个大的递给她:“尝一尝,这个只有北方才能吃得。”
薄脆的糖霜咬下去,能听得咔嚓声,蜜甜后是山楂原本的酸味,搭配在一起,在唇齿间滚动,比意象中的滋味愈发奇妙,若殷好奇地又吃了第二颗,大颗的山楂含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话:“你怎么不吃。”
“我自小吃得多,这里大概只有孩子才吃糖葫芦。”段恪看着她,红色的糖沫子擦在她面孔上,浅浅的一条,桃红粉白,他,忍不住伸手去替她擦。
若殷见着他的手指伸过来,没有闪避开。
指尖相触,仿佛象一点小小的火花,烫手,段恪一拭立刻躲开,呐呐道:“糖壳沾到你脸。”还怕她不相信似的,将手指递给她看。
若殷不声不响,执着糖串眼睛清澄澄地回望他。
段恪脸色大窘:“小若,我造次了。”碰触到的皮肤软滑细腻,象上好的丝缎,如果所料不差,此刻手指还会带着她的香气,淡淡的。
若殷将糖葫芦放进口中,继续低头吃,还是不说话。
“小若,你,你可是生气了。”段恪转到她身前,见她低垂着头,看不得她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若殷噗嗤一笑道:“应该用帕子给人家擦才是,没事,没事,江湖儿女哪里还在乎这些。“俏皮地将脸侧过去,”有没有擦干净,别留着红一搭,白一搭的好生难看。“
段恪讪讪笑道:“没有了,干干净净的。”
两人正说着话,前面突然骚乱起来,有人向着他们的方向没头没脑地跑过来,若殷连忙闪到一旁,段恪站到她身前,有意护着她不被旁人挤到,随手抓了个人问:“前面出什么事情。”
那人慌乱道:“不知道哪里跑出匹无主的大黑马,在市口先是吃了半筐的青菜,正会儿撒开蹄子乱跑,大家都怕被它踩伤,所以只得往反方向逃跑,那畜生蹄子足有碗口大,看着就吓人。”
若殷惊道:“不好,那是我的马。”
“你将它拴在客栈后面?”
“疾风一向不喜被束缚,我特意叮嘱小二别拴,我出来的时候也没告诉它,恐怕它是出来寻我,更恐怕是……”说着,人已经向前掠去。
“小若,莫急。”
“怎么不急,真伤到人怎么办。”
“若那疾风真有你所说的神骏,怎么会轻易踩伤路人,不过是大家看到冲出匹无主的大马,自己先慌了手脚。”段恪跟在她后面,安慰道,“你过去牵制住它即可。”
“是,疾风从来不会伤人。”一个转弯,若殷已经看到那闯祸胚仰首顿足,将只菜筐踩个稀巴烂,人,好像倒并没有伤及,直冲过去,喝道,“疾风,你在做什么!”
疾风听得她的声音,停下来,摇一摇长尾,慢笃笃地小步子跑到她身边,在她身上蹭一蹭,长长的睫毛半盖住两只大眼,那样子要多温顺有多温顺。
段恪先笑出来:“敢情,它真的是出来寻你。”
若殷见它这个样子也发不出火来,手掌理一理它的鬃毛:“疾风,你做了些什么。”牵过缰绳,边走边咕噜,“如果要赔人家很多很多钱,我就把你卖掉。”
疾风贴她贴得更紧,讨好地半跪下前蹄,示意她坐上去。
“这市口人来人往的,你还是乖乖走路。”若殷把那菜筐扶起,询问旁边的菜农,“大叔,这菜,这筐是你的吗,我的马闯了祸,我给你赔不是,这筐子菜的钱,我赔给你。”
那菜农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起来,哆嗦着问:“姑娘这马真是你的?”
“是呵。”
“它是不是能听懂人话。”
“啊?”若殷眨眨眼,疾风靠在她身边也眨眨眼,表情是一摸一样的无辜。
“还是我来问吧。”段恪笑着拂开若殷,“它吃了你的菜,你骂了它?”
菜农抹抹脸上的汗,点点头:“我辛苦将菜挑到市口,才放下不久,生意还没做到,它倒好,一头伸进去吃得那叫一个欢,不过骂了它两句,这畜生竟然发起狂来,不但踩烂我的菜筐,还差点一蹄子踢我脸上,幸亏我闪躲得快。”
疾风好似听懂畜生两字,鼻子哧哧喘着粗气,碍着若殷在旁边才没有立时发作,若殷很客气地道:“大叔,我的马叫做疾风,你喊它大黑马也可以,但是不要说它是畜生。”
菜农立马叫起来:“它,它不是畜生是什么。”
疾风大力挣着缰绳,眼见又要冲上去,段恪一把将菜农拉到旁边:“好了,一筐子菜,你和匹马难道还要在这市口上吵架不成。”
“那马还真象是成精了似的,连人话都能听懂,那牵马的女子,美貌得很,眼睛晶亮晶亮的,别也是妖精变化的。”菜农委委屈屈地嘀咕着。
段恪哭笑不得将他所要的菜钱付了,赶着他走:“小若,没事了,其他好像也没有伤到别人,不过是大家一场误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