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琅来到书房,见父亲还在埋头写着什么,他也不敢打扰,只是恭恭敬敬给父亲施了礼,便立在一旁等候。
李靖写完一段,头也不抬的问道:“三郎,什么事儿啊。”
李德琅躬身答道:“父亲,儿子又泡了很多芦荟酒,还有几坛子人参灵芝酒,不知道您的脚疾最近好些了没有?”
“还好。”李靖放下手中的毛笔“你也知道为父的脚疾不严重,只不过不愿意上朝罢了。今天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呃……”李德琅迟疑了一下,说道:“父亲,您也应该知道,儿子的二舅哥杜荷,一直跟太子交往甚密,现如今魏王的呼声越来越高,皇上却对他疼爱有加……太子那里……儿子生怕太子铤而走险,那样杜家势必要受到牵连……”
李靖皱眉道:“难道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不……不是儿子听到了风声,是软玉她……父亲您也知道,她前些日子得了李淳风道长的青睐,李道长对软玉很特别,他当时虽然不肯明说,但是话里那意思,儿子在一旁听得明白,杜家这次肯定是要受到牵连的,只怕是从此京城再没有杜家了,这些天软玉就为这个担心害怕,我也劝过杜荷几次,可是他那人根本不听劝,儿子也想过,现在京城所有的人都知道杜荷是太子的心腹,便是他真的肯听话退出来,恐怕也为时已晚,到时候出了事儿他也难逃干系……若是事发,软玉在京城的话,肯定是忧心如焚,可是又帮不上什么忙,谋反那样的大罪,便是父亲肯出面求情,想来也无济于事,况且软玉的父亲早就去世,跟皇上的情分这些年自然也淡了。所以儿子打算带着软玉避走,等到事情结束再回来,正好儿子吃的药里还缺一份草药……”
李靖听了儿子的一番话有些不满,他刚想说身为子女者,家族出了事儿就应该全力以赴解决家族危难,焉能临阵脱逃?忽然又想到这主意显然是儿子想出来的,儿媳妇应该是蒙在鼓里,他便又把这话咽了回去,他又想到这些日子杜荷可没少往自家跑,名义上是找儿子李德琅,可是明明三郎夫妇都住在郊外,他却总来国公府,这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嗨,杜如晦呀杜如晦,没想到你儿子的本事不及你的半分……
李靖想到这里便说道:“你带着媳妇避一避也好,等京城尘埃落定再回来吧。”
“是,”李德琅听见父亲同意了,大为欣喜,他忙又说道:“爹爹,儿子还有一件事儿要拜托您。”
“什么事?你说吧!”
“是软玉的亲生母亲赵姨娘……爹爹也知道,软玉当初在娘家备受欺凌,只有她的亲生母亲赵姨娘对她疼爱有加,若说软玉有放不下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她的身份不显,若是杜府出了事儿,或者花点钱疏通一下,她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所以这事儿怕是还得爹爹操心一下。”
李靖闻言点点头“行了,就冲着杜如晦的面子,我也应该帮她们一回,京城的风声越来越紧,你们要走就趁早走……”
李德琅说通了父亲,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他刚走到门口,李靖又说道:“三郎回来!告诉你媳妇,让她把那芦荟酒多泡制点,我怎么总觉得她泡制的酒跟别的酒不一样?”
李德琅笑道:“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也就是烈了些,我让她多给爹爹准备一些就是……”
“等等,我就说这酒跟一般的酒不一样,到底是怎么弄的?难道对你爹爹还遮着藏着?”李靖的话语有些不满,李德琅摸了摸鼻子,若不是软玉怕太招眼,做蒸馏酒倒是个生钱的好生意,其实李德琅也不是十分把钱看得太重的人,他一直都觉得钱够花就行,没必要为了钱弄得身心疲惫,那就有点本末倒置了,所以李家也没有人打这蒸馏酒的主意。
李德琅笑道:“爹爹,这是软玉重新加工过的酒,平常的一坛酒加工过后能剩半坛子就不错了,虽然麻烦一点,但是只要爹爹喜欢,倒也无所谓,我让她给爹爹多准备些就是了。”
李靖素来崇尚节俭,他对生意上的事儿更是不上心,一听说一坛酒居然只能剩下半坛子,而且还很麻烦,他便一挥手“那还是算了吧,怪浪费东西的。”他根本就没往做生意上想。
李德琅生怕父亲再追问,连忙退了出去,能大功告成他心里很高兴,有父亲相助,他拜托的事儿当然可以放心,他相信跟软玉在外面住上一年半载的再回来,京城里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因为要出远门,夫妻二人决定临行的这些日子就住在国公府,软玉却对李德琅的真实意图丝毫不知,她只想着可以出门去散散心不错,长安城到密州也不远,她却忘了这是在古代,出一趟门并不容易,刘妈一听要出远门,便开始张罗收拾东西,软玉还惦记着把剩下的那几块玉原石雕刻出来,她抱着石头在屋子里研究。
这时候霜儿、露儿和琥珀都从庄子上回来了,软玉一见,笑道:“我这还没派人去找你们呢!怎么就回来了!”
霜儿笑道:“是姑爷让李天前去通知了奴婢的。”她说着看了看琥珀,接着说道:“小姐,琥珀有话对您说。”
软玉点点头,知道是早上自己吩咐霜儿的话有了结果,她示意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出去,这才淡淡的问道:“说吧琥珀,你究竟是个什么主意?你大概也看出来我好性情了,若是换了别的主人,奴婢不听话,管她怎么,先拉出去打一顿板子再说!”
琥珀诺诺道:“少夫人,奴婢是不知道好歹,奴婢从小就侍候少爷,也有五年了,奴婢早就知道长大了就是少爷的人,所以一颗心都在少爷身上,让奴婢嫁给别人,奴婢……”
软玉一听这话,心里便不舒服,李德琅是她的丈夫,被别的女人惦记着终归觉得心情不畅,恰巧听见门外霜儿说道:“姑爷,您回来了!”
软玉明白,霜儿之所以这么大声,应该是给自己报信的意思,这丫头大概是怕李德琅听见了自己和琥珀的对话有什么意见,软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指着屋子里的屏风说道:“你去屏风后面躲一会儿,一会儿我再跟你说,”
琥珀不明白软玉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主人吩咐了,她自然不敢违拗,便闪身躲到了屏风后面,李德琅一进门便问道:“软玉,忙什么呢?我跟你说,这次出门一定要多带些东西,反正咱们的车多,不用怕累赘,冬天的衣物也都要带着。”
软玉一听便张大了嘴巴,“什么?冬天的衣物还要带着?没有必要吧?”
李德琅笑道:“怎么没有必要?若是密州那边不错,难道咱们就不能买一个矿坑了吗?那样岂不是赚的更多?所以多做准备总是没错。”
软玉疑惑的看了看李德琅,今儿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李德琅怎么有些不对劲儿啊?平时都是自己张罗赚钱,他在一旁不想云淡风轻,这次他怎么……想到屏风后面还有琥珀在偷听,软玉也不好深问,她忙说道:“那都是小事儿,人呢?都带谁去?”
“你身边的人当然都得带着,哦,留下刘二宝就行了。”刘二宝是软玉的奶娘刘妈的儿子,李德琅是意思是,杜府若是出了事儿,总得有一个熟悉杜府情况的下人也好支使,但是刘妈和霜儿、露儿都是软玉身边不可缺的人,只能叫刘二宝留下了。
软玉当然想不到这个,她只关心琥珀的事儿,便问道:“琥珀呢?用不用带着?”
李德琅一皱眉,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跟她提李天前想娶她的事儿?”
“我倒是提了,可是人家眼里心里只有你,人家说了,从小就一门心思想给你做姨娘。”
李德琅闻言,哈哈笑道:“软玉,你这算是吃醋了?”他说着,抱住软玉便亲了一口,软玉气道:“哎呦别闹,大白天的让人看见。”
李德琅笑道:“看见又能如何?我是你的丈夫!”
软玉微笑道:“三郎,你不想纳妾的心思我明白,我也知道你现在是真心待我,可是谁知道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后你会是什么想法,我的意思莫不如现在就把琥珀给你收了,想不想去她的屋子,腿长在你身上,你自己说了算,琥珀说了,便是你一辈子不去她的房间,她也愿意为你守一辈子活寡,你的意思呢?”
软玉说出这话,自己都开始紧张,若是李德琅真的打算收了琥珀,她要怎么办?她能怎么办?软玉的心头一片茫然。
躲在屏风后面的琥珀则是心中愕然,她一直以为少夫人嫉妒心大,肯定是不想让少爷纳她,虽然嘴上说的冠冕堂皇,未必就是真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哪有男人不吃腥的?只要少爷肯纳她,就会去她的屋……琥珀顺着屏风的缝隙偷偷地往外看,她心中怦怦的乱跳,少夫人居然肯为她说话,事有反常,难道她有什么依仗不成?
李德琅直盯盯的用目光逼视着软玉,软玉赶紧把头转过去,不敢看他的眼睛,李德琅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半晌笑道:“软玉,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娘亲吗?你放心,便是你生不出儿子来,我也不会纳妾的,到时候咱们可以收养哥哥的一个儿子在身边养着,娘亲她是个豁达的人,绝不会为了这事儿为难你,就更不要说什么纳妾不纳妾了,娘不会管的。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肯定会给你这样的生活……”
“你……你从哪里知道的这句诗?”软玉有些心虚。
李德琅笑道:“当然是你梦里说的。”
“你胡说,我哪有说梦话……”
“你当然有,你说了,我若是敢纳妾,你就远远地走开,一辈子再也不理我,所以你今天故意来试探我,是不是?”
“没……哪有……”
“哼!”李德琅扫了一眼屏风后面,淡淡的说道:“软玉,你就是心慈面软,像琥珀那样的不听话的丫鬟,你就应该打她一顿把她发卖了!她是有侍候我的情分在,可是也不能因此就不知道好歹,软玉,你记着,以后谁想爬上我的床,我就要将她乱棒打死,你若是不想让那些丫鬟们死,你就把她们看好了!”
软玉闻言,忍不住嫣然一笑“是,三郎,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