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清晰悦耳,铜铃般的传入每个人的耳际。
众人莫不惊讶,纷纷惊诧的回头,看到一个碧衣女子亭亭玉立,虽衣冠狼狈,神情却严肃愤怒,心中都不禁为她捏了把汗。
王公贵族的名讳,岂是她一介女子可以乱叫的么?
安王的身形微微一滞,这样叫他却是新鲜,记忆中,她总是很听话的叫他“王爷”声音温柔却总觉缺少了什么,就算是两人冷锋相对,她也只客气地叫他“王爷。”别人叫得久了,他总会忘了自己的名字,原来他叫作“冷殇”。
扶着紫奴的柳师师听到这个名字时却是身体微僵,她猛地抬头看向安王,又看向子矜,注意到两人神情猛然一震,半晌才回过神来,别过头看向远处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时,安王身旁的将领已有人出生呵斥:“大胆,王爷的名讳岂是你能叫得。”
子矜却不看他,直直的盯向安王,冷冷道:“你若要报复折磨我,尽可用其它的方法,为何要牵扯无辜,无影阁上千条人的性命捏在你手里,你就觉得安心么?”
话一说完,安王身边众人莫不惊诧,猛然想到眼前女子自称是安王故交,现在不由将信将疑,若是她与安王果真有什么牵连,那么他和刺杀皇上一事不是也脱不开干系么?这样想着,都略带忐忑的看向安王。
安王这才微微回头,淡淡道:“这位姑娘长得清秀伶俐,却没想到是个疯妇,在这里疯言疯语,本王可没有功夫和你浪费口舌,来人,将她嘴堵了,免得她乱咬人”
“你!”子矜不可置信的看他,便觉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冷得厉害,这时几个官兵奔过来,她极力挣扎,终是被人堵住唇,双手也被捆了,推到一旁,只能狠狠瞪他,清澈的眸子却仿佛盛满了冰,冷得寒心。
“将其它三人押往刑部大牢。”安王冷冷看她一眼,弯起的嘴角依然有些僵硬冷冽,他转过身,大步走在前面。
众将领听令,见她行事大胆,神情激动,对安王的话也信了半分,很快官兵们被胜利的喜悦沾满心绪,这段小插曲也很快忘到脑后。众将领紧跟安王身后,很快,人头攒动,他的背影也模糊起来。
“矜儿,答应娘好好活着,不管有什么难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千万不要让他重蹈你我的覆辙啊。”
经过子矜身边,柳师师压低声音说着,那双曾经艳丽的双眸满是沧桑的风霜,子矜看着她们被拉走,只恨不得多生出几双手来,一时悲愤交加,胸中如海水般波涛汹涌,这时,颈后一痛,眼前渐黑,身体软软倒下,似乎一双大手扶住她,带着陌生的气息,她昏迷在那人臂弯里。
梦中,是数张辩不清的脸,个个鲜血淋漓,脸部狰狞的望她,一会便出现昙的脸,绝美而凄凉,他说丫头,是安王害我,你定要为我报仇阿,她不信,用力的摇头,他却笑起来,只说你要为我报仇,她要去伸手抓他,他的脸却渐渐消失,柳师师站与暮霭沉沉中,温柔望她,她心中一喜,作势要扑上去,身后却突然出现一双手,掐住柳师师的脖颈,顿时鲜血满流,柳师师应声倒地,一张俊美脸庞露出来,白色的衣冷酷绝决,残酷的骇人!
她瞪大双眸看他,绝望的上前捶打他,他却不为所动,只望着她冷酷的笑。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会恨你,你怎可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不。
“不!”
她惊呼着猛地坐起身来,脸上冷汗涔涔,胸口剧烈的起伏,额上被染湿的发丝紧紧贴在额上,握起的拳不自觉地颤抖。
“子矜姐姐,你醒了!”u
耳畔传来熟悉声音,眼前这才渐渐恢复清明,映入眼帘的是素色的床帐,转头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写满担忧,目光投向那张小脸上,半晌才喃喃开口:“小梅?”
“终于醒了。”小梅望着她满足的笑,从袖中拿出绢帕细细的擦去她额上的汗,说道:“子矜姐姐你睡的好痛苦呢、,一会哭一会笑,老是皱着眉,做恶梦了吧。”
恶梦?
子矜苦涩一笑,叹了口气,是阿,幸好是个梦。
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的雪白中衣,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抓住小梅的手,紧张的看向她,神情激动得问道:“这可是在安王府么?”
闻言小梅却抿嘴笑起来,轻嗔道:“姐姐你睡懵啦,这自然是安王府”
子矜怔怔的松了小梅,这才知道安王只不过用的障眼法,骂她是疯妇,无形之中替她脱了罪,又派人趁人不注意将她带回安王府,可是柳师师和昙都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他会救她,难道真的是出于好心么?
心中突然变得忐忑,耳畔又响起他报复似的嘶吼。
“你今日给我的痛,他日,我必会双倍让你来还!”
极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心绪又被搅起圈圈漩涡,胃中的呕意又一次涌上来,她猛地捂住唇轻微的呕起来,小梅急忙上前,担忧的道:“子矜姐姐你不舒服么?”
子矜捂着唇无声的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待舒服些了才道:“小梅,我想见他。”
小梅闻言略有迟疑,微皱了皱眉支吾道:“子矜姐姐,小梅不敢瞒你,自你回来后,王爷从未提你一次,况且听说这几日王爷一直在忙一件大案子,总是很晚才回府,要见王爷一面是很难的。”
一件大案子……
子矜的心猛地咯噔跳了一下,已猜到安王只怕在审理昙的案子,心中越发焦急,思考半晌,才从怀中掏出一根碧绿丝带,丝带已经有些发旧,边缘处微微泛白,却依然绿的妖娆,可见主人将它保存的很好。
她拉过小梅的手将那根丝带赛到她手心,淡淡道:“这个府里我能信得过的人也只有你了,小梅你一定要帮我。”
小梅怔了怔,黑白分明的双眸闪过一丝坚定,面容沉静,却说的诚挚:“子矜姐姐,你放心,自那日你救了小梅和孩子,小梅这条命便早已是你的了。”
子矜微微摇头,淡笑道:“哪有那么严重,你只要能伺机见到他,将这条丝带交给他,他自会主动来见我。”
小梅见她说的笃定,也不便多说,小心的将那丝带收回袖中,见她眼神有些恍惚,不由担忧的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子矜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想到自己也会利用昔日的感情来激他见她,心中半是苦涩半是无奈,想到柳师师临行对她说的那些话,只能咬着唇将泪水吞进肚里。
娘啊,不是孩儿执意如此,只是,事到如今,能叫孩儿如何是好,孩儿该怎么想办法来救你和昙呢?
外面冬意已淡,雪渐渐化去。
屋内还算暖和,火盆里的炭火烧的正旺,方才出了满身大汗,衣衫粘稠的贴在身上,又加上心中堵闷,只难受得厉害,事情交待妥当,她淡笑道:“小梅,能否替我打些热水来,我想沐浴。”
小梅听她说完,猛地一拍手,略带羞涩的笑着说:“看我这记性,热水澡准备好了,我还给你准备了衣物。”随即想到什么,神情不免有些暗淡,愤愤地道:“那些狗奴才们墙倒众人推,连件像样的衣物也不给送,气死我了!”
子矜怔了怔,没有在意,抬首看向屋外,见日头挂的高,已到用午膳的光景,便急忙提醒她:“这番光景他不回来用午膳么,你去路上看看吧。”
小梅这才收起愤然之色,起身向外走去,临走还不忘嘱咐道:“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屏风后面,要是有什么吩咐你向外面叫一声,守在外面的都是和我关系不错的姐妹,这种忙她们还是会帮的。”
子矜笑了笑便算答了,小梅这才出了房门,门吱呀阖上,屋内恢复空寂,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这才起身走到屏风后褪了衣裳进了浴桶,浓浓的雾气将肌肤包裹起来。脸上也被热气熏得紧绷了许多,热浪汩汩的击打着身体,她阖上眼猛地将头扎进水中,整个人被埋进水中,激起朵朵浪花。
墨色的发随着水面漂浮上来,仿佛盛开的墨莲般在水中绽开来,发丝缭绕,雾气浓浓。
安王难得回府来用午膳,疾步走在府中小径上,白衣铮铮,他的面容不改的寒冷。
身后的侍卫默默跟随,谁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只是随他走着,仿佛永无止境一般。
安王府景色如画,却没有人能够有心情来欣赏,刺杀皇帝的案子并不算小,可是这其中牵扯太多,他纵然想报复她,可是若是真的利用她的母亲的性命来让她痛,他会觉得莫名的不忍,这可是为什么呢,他冷笑,难道,是因为他的心,还不够冷么?
走着走着,路边却突然窜出一个娇小的身影来,那身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微微惊诧,也不由止了脚步。
带看清来人的面容,唇边的笑愈加讽刺起来。
“王爷……”小梅跑得脸色涨红,语气有些急促,她手中紧紧攥着那条丝带,思索着如何开口。
安王冷冷勾起嘴角,挑眉道:“她让你来的?”
小梅吃了一惊,愣愣的点了点头。
“让她自己来求本王!”
安王冷着脸越过她,白色的下摆划起一道优美弧线,他的眼眸像是幽深的潭,深邃的望不到底。
“王爷……”
小梅见他要走,急忙唤住他,拿出那条丝带放在手中,语气急促的话也断断续续起来:“子矜姐姐……让……奴婢……给王爷的……”
安王不耐烦地皱眉,微转头,一眼扫到她手中的碧绿妖娆,身体骤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