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本来一场热闹的家宴,变得清冷,篝火依旧,也只剩子矜和烈王怔怔站在那里。
子矜看着安王远去的背影,心中心绪难平,复杂混乱,又加上方才六王爷对她的屈辱言辞,只冷着脸站在那里不说话,
火光闪烁,她的脸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
烈王怔怔看去,不知该是得意还是担忧,挑了眉,苦笑问道:“恨本王么,把你陷入这般难堪的境地?”
子矜从茫茫思绪中回过神,目光无焦距的定格到烈王脸上,半晌才恢复清明,她自嘲的冷冷一笑,别过头看像远方,淡淡道:“我不恨你。”
烈王不由怔住。
芳香依然若有若无的飘散过来,她的声音飘缈的不真实:“由爱才能生恨,我不爱你,自然也不会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无力反抗,任你们侮辱玩弄。”话音结束,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身走开。
黑色的衣渐渐消失在天色渐晚而泛着青色的雪白背景里,仿佛一幅写意的水墨画,她是那唯一的一笔,潇洒而孤寂。
其实,她也同样是寂寞之人,因为他寂寞而寂寞,因为爱却不能爱而寂寞。
她不知道,她的身后,那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也是同样的寂寞而震惊。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独自一人站在茫茫雪海,远处,是茂密而落满雪花的高大树木,一层一层,一棵一棵,织成网,缠成结。
冷冽的风鼓动黑色的下摆,妖娆的随风舞动,发出猎猎声响,。
“君公子,可找到您了,王爷叫小的找您回去呢!”
一个高大身影恭敬的走过来,见她一脸冰霜,小心的措辞。
子矜怔了怔,似乎没有回过神,清澈的眸子迷茫而困惑,只喃喃道:“王爷?”
那人急忙笑道:“是王爷,四王爷叫小的找君公子回去。”
湖水般的眼眸倏的闪过一丝失望,她轻轻点头,没有作声跟着他往回走。
走了几步,远远的看到一白一蓝的身影前后走着,她不由止了步,那两人也远远的看到了,停在那里朝这边怔怔望着。
“君公子?”
那人见子矜停了脚步,不由出声询问。
子矜回过神,看了看他,轻叹口气,淡淡道:“走吧。”说着转了身朝烈王营帐走去。
走了几步,后面却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君公子请留步。”
声音带着略略的沙哑,却依然那般磁性低沉,仿佛带了魔力般,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回身,看到他缓步走过来,他看了一眼正要施礼的那人,冷冷道:“你去一旁候着。”那人微微错讹,终究一言不发的站在不远处。
他身后,禄王也赶了过来,他站到安王身边,看了一眼子矜,绷着脸不说话。
髻边的发丝北方吹得零乱,海藻似的在眼前乱舞,她伸手将细碎的发别在耳后,淡淡道:“请问王爷有何贵干?”
安王深深看她一眼,目光扫到她越发清瘦的脸,微微失神,见她疑惑看他,这才冷了声道:“本王带了些书籍过来,需要找人帮忙整理,五弟性子浮躁做不来,不知君公子能否赏光帮本王这个忙?”
子矜微微一愣,扫到他陌生冷淡的面容,心中一阵抽搐,敛了眼帘笑道:“经过方才的事,王爷不怕君某坏了王爷的名声么?”
闻言,安王目光深沉似海,他定定望着子矜,拳头悄悄握起,声音沙哑的冷声问道:“君公子就不怕败坏了四弟的名声?”
子矜微微一怔,好笑的道:“王爷此话怎讲?”
安王怒意上涌,胸口一起一伏,半晌才道:“四弟安排你和他同住一个营帐,君公子竟然不知道么?”
子矜微呆,随即又归于平静,淡淡笑道:“在下是四王爷的手下,自然要听他的安排,王爷若想找在下帮忙便向四王爷请示吧。”说完,飞快扫他一眼,转身欲走。
腕突然被握住,他猛地拉回她,脸上阴云密布,逼近她冷冷的道:“你以前是我的女人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既然是我的就永久是我的,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别的男人动我的女人,这里面,无关情爱,这是一个男人最起码的尊严,你懂么?”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强制的拽着她的腕就往回走,子矜被他拖得踉跄,见他下了决心要带他回去,不由急道:“这事要传到皇上耳里,会怎么想你,说你圈养禁脔,别的不要,偏偏抢你四弟的,你还想被他禁足不成?”
安王猛地甩了她的腕,脸色已经气的铁青,愤怒吼道:“你是他的禁脔么,你连一个男人都不是,说什么禁脔,况且……”他顿了顿,打量了她一番,淡淡道:“你现在看上去就是未发育完全,哪个男人对你有兴趣?”
此话一出,子矜不由又气又愤,又不好发作,她最近是瘦了些,可以不至于被说成未发育完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瞪着双目狠狠瞪他,半晌才颤抖着唇怒道:“我……既然王爷这么说烈王当然也不会对我感兴趣,我去他那里睡有什么不可?”说完愤怒的转身,赌气地往回走。
腿还未动,衣领从后面被拉住,他将她拉回来,气得脸几乎变形,“你铁了心想和老四一起睡是不是!”
“是!”
两人都在气头上,子矜也顾不得他说的话有什么意思,说的坚定决绝。
安王只觉“轰”的一声,大脑爆炸,炸得血肉模糊,一时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黑着脸也不管她挣扎,猛地将她扛到肩上,黑衫闪动,他的肩头宽阔冷硬,将她的胯骨被胳得生疼,她又惊又恼,手脚并用的在他身上又捶又踢,只在他雪白的衣上留下几个泥印。
他却只黑着脸往前走,对她不痛不痒的拳打脚踢置若罔闻。
禄王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转眼看到站在远处的那随从也是目瞪口呆,干咳一声,走过去冷声吩咐:“君公子病了,王爷仁厚带他去看病,明白了么?”
那人这才会神,低头哈腰的应了,见禄王欲走,急忙问道:“爷,小的怎么回复四王爷才好?”
禄王止住脚步,迟疑片刻才道:“你就说三王爷找君公子过去整理书籍,今晚就不回去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估计以后就从那里歇下了。”冷冷看了他一眼,问道:“明白了?”
那人急忙应了,禄王这才回身吸了口气离开。
每个皇子的营帐靠的并不太近,安王一路走回去,却也没遇到什么人,一进帐篷,见她还不痛不痒的挣扎着,猛地将她扔到铺好的床铺上,那床板远远不比他府里的宣软,子矜猛地被摔上去,正好撞到脊梁骨,只痛的蜷着身子轻声呻吟。
安王皱眉看了看,生生忍住了过去探看的欲望,竟自坐到一旁的矮桌前,不再理她。
子矜缓了一会才缓缓坐起身来,见他坐在那里埋头看书只坐到床沿上发呆。
营帐里放了通红冒着热气的火盆,红色透明的炭火在透明跳跃的火焰下月发显得艳丽,仿佛火山喷发出的岩浆,纵横交错,灼烫滚滚。
帐帘被掩的牢牢地,一丝风也透不进来,里面还是相对暖和,周身暖暖的裹了一层热气,只包的身上暖洋洋的。
他斜身看书,正好让后脑对着她,乌黑的发被整齐的绾上去,他的颈优美修长。
子矜突然有从后面抱住他的冲动,想看看他的面容是否如他的背影一般陌生冷硬。
这时手下进了帐,端了几盘饭菜进来,安王这才放下书,手下将饭菜摆到桌上,添置了两双筷子,又躬身下去了。
他拿了筷放在手中,却并不去夹菜,筷条在空中迟疑半晌,他“啪”的放下筷子,头也不回,冷声道:“过来用膳。”
确实,方才那场宴她并没有吃多少,生了一顿闷气,早把吃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被他一提,果真觉出饿来了。
饿就饿了,子矜也不推辞,起身坐到他对面,往桌上扫了一眼,见只有几盘精致菜肴,她面前一碗白花花的米饭。
“王爷赏脸和在下喝一杯可好?”
子矜望着他淡淡的笑。
自于他分开后,做得最成功的事情就是挑起他隐忍已久的怒气,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安王皱着眉冷冷盯着她,唇紧紧抿着,线条僵硬冷冽。
别开头避开他的目光,子矜看向别处,勾着唇无表情的笑:“我想喝酒!”
她只是在逃避,只以为,醉了就可以不用去真正面对他,让真实的自己溺死在酒精里,任何一切伪装被撕碎的后的尴尬,都可以用醉酒来推脱,那样她不用去费心的表演,脸上带笑,心却在默默吞咽泪水。
安王看她良久,这才声音低沉的开口:“来人!”
一个侍卫掀了厚厚的账帘探进身子,安王沉声吩咐:“去热一壶酒来。”
酒很快就被端上来,闹着热气的的酒壶散发着浓浓酒香,溢满了整个帐篷。
渴望醉酒后的轻松,子矜独自给自己倒上,端起酒杯就要喝。
安王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腕,脸上笑得古怪冷酷:“酒能乱性,君公子若是喝醉了发生什么事情,本王可概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