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摇曳。
烈王府的院落里,烈王优雅端坐一旁,手中酒杯在火光中发出橘黄色泽。
院子周围,站着一排排举着火把的士兵,火光中,士兵们的脸冷硬严肃的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檀香燃掉的灰烬落进香炉中,没多久,炉中已经落了满满一层。
一炷香,已剩半炷。
院中央,子矜双手被困在背后木柱上,嘴被紧紧堵上,发丝散落,目光冷冷注视嘴角含笑的烈王,狼狈而倔强。
烈王勾起一个邪邪笑容,朝子矜优雅举杯,挑眉笑道:“你说,他会不会为了你来送死呢?”
子矜冷冷看他,却也不经意泄露她眼眸中的焦急与忐忑。
脑海中又浮现那个美的不似凡人的脸,浓浓夜色中,她记得,他曾笑嫣如花的对她说:“丫头,若是有一天我肯为你死,你会爱上我么?”
今日,烈王向昙放了消息,一炷香之内,他若不出现,烈王便会取子矜的性命。
其实,她一点都不担心,她对烈王来说,是个极好的饵,他又会轻易的毁掉她呢?可是,被人五花大绑放在院中,当作诱饵一般的利用,这种屈辱和狼狈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仿佛脱光了衣服被人赤裸裸的注视一般。
火光冲天,火红的蕊仿佛毒蛇吐出的鲜红信子。
昙应该也会想到这点吧,可是,他真的会来么?
香在慢慢变短。
烈王的目光自信而骄傲,看不出丝毫的动摇。
半晌,烈王放下手中酒杯,缓步来到子矜面前,伸手捏起她的下额,笑得魔鬼一般邪恶。
“看来,本王要推他一把才行。”
他低低说着,伸手扯出了她口中的障碍物。
她因为他的粗鲁动作微微皱眉,张着唇吸着新鲜空气,双目含冰,仿佛要把他冻僵一般。
烈王微微一笑,挑眉说道:“本王向来怜香惜玉,不过本王的手下可是许久没碰过女人了。”说完,环视一周,目光落到快要燃完的香上面,大声笑道:“兄弟们,现在这女人归你们了!”
说完饶有趣味的看了子矜一眼,回到了位子上。
周围早有人蠢蠢欲动,几个士兵看到烈王默许,放了手中火把,纷纷上前。
火光中,他们的脸狰狞而淫荡。
子矜心中一紧,透过一步步逼近的男子们直直看向烈王,恼怒而屈辱:“我就是化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烈王扫到子矜眼眸中十足的恨意不由眼角一跳,忙转过头,拿起手中酒杯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一只脏脏的打手伸向子矜领口,子矜强制胸中呕意,愤怒的瞪着笑得肆意的士兵们,几乎绝望。
一个冷峻的身影无预警的闪进脑海,这一刻却委屈而怨恨,那个一直宠她视她为宝的男子,他在哪里呢,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刻,他在哪里呢?
面容上,那些人的口气混浊而急促。
她紧紧咬着唇倔强的不肯出声求饶,清澈的眸子仿佛冬日的寒冰。
几只大手已经欺上来,陌生而让人作呕的气息包围着她。
这时,将手放到子矜身上的那个士兵突然“哇”的叫出声来,面色痛苦的抖着手,接着,他周围的人也“哇”的叫出声来,迎着火光一看,手上赫然插着一根黑色的梅花钉,殷红的血色顺着皮肤蔓延下来,在火光中,狰狞而可怖。
他们惊恐而戒备的转过身看向四周,暂时将子矜忘在了身后。
子矜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心却又被提起来了。
烈王微微一笑,优雅的一挥手,院中四周突然布满了弓箭手,密密麻麻的一片,将院子牢牢地包围住。
“昙尊主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呢?”
烈王望着薄薄杯壁,说的风轻云淡。
这时,烈王对面的房屋顶上出现一个白色身影。
弓箭手的目标立即直直的指向了那里。
寒风吹动白袍,他遥遥站着,仿佛一朵洁白的花朵,绝美的面容隐忍而愤怒。
子矜猛地回头,目光触及那个身影,一时又恨又怒,不由开口:“你这个傻瓜!”
昙在夜色中温柔的对她一笑,看到她周围的那些男子随即冷的彻骨,嘴角上挑,笑得残忍而艳丽:“你们这些臭东西没资格]碰她。”话一落地,周围那几人突然惨叫几声,猛然栽到地上,手上的血迹慢慢变作乌黑色,口吐白沫,死相狰狞。
众人大骇,烈王也是微微色变。
子矜第一次见到死人,不由猛的闭了双眼,只觉胸中翻江倒海,仿佛随时都要倒出来。
历时,院中漂浮出一股腐蚀的血腥味道,浮在鼻底久久不肯散去。
烈王微微挑眉,冷冷道:“你最好束手就擒。”随即邪邪一笑,说道:“否则,伤了美人可是有人会心疼呐。”
昙看了院中的子矜一眼,温柔的笑起来。
仿佛一朵无暇开放的花朵,连这夜色也觉失了颜色。
子矜看的绝望,不由怒道:“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照顾娘么,你快走啊!”她奋力的挣扎着,只喊得眼底都渗出泪来:“走啊!”
昙低了眼眸,一个纵身进了院子,缓步走来,修长的身型优雅而高贵。
密密麻麻的箭头随着他移动,他却仿佛丝毫都没看到般,嘴角含笑,笑得璀璨沉静。
烈王命人将子矜押在一旁,白嫩的脖子上是明晃晃的大刀,她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昙,满目的不忍与绝望。
昙在院中站定,看了一眼子矜,抬眼转向烈王,淡笑道:“你到底想怎样?”
烈王被众人护在中央,他邪邪一笑,说得直白:“尊主是明白人,本王只不过是想要阁下的产业而已。”
昙微微勾了勾嘴角,似在叹息又似惋惜:“王爷以为擒住在下就可以了么,实话告诉王爷,在下今日之所以只身前来,是因为……”他故意顿了顿,随即又笑起来,说道:“在下已经不是尊主了。”说着朝烈王摊了摊手:“拜王爷所赐无影阁已经易主。”
烈王闻言略有动容,紧皱眉头狐疑看他半晌,见他笑得风轻云淡,不由涌上怒气,冷笑道:“你说得是真是假,本王自会见分晓,不过,今日是你自己来送死,就别怪本王无情。”
说完一挥手,几个穿着侍卫服饰的团团将他围住。
昙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子矜,子矜焦急看他,脖颈上因为挣扎渗出隐隐血丝。
“砰”的一声,昙脸颊捱了一拳,粉嫩的嘴角留下一行猩红血色,仿佛冬日里绽开的点点红梅。
几人见他不反抗,暗自对视,下手更加凶狠,对他拳打脚踢,不一会,白色的衫子上灰尘和血迹混杂,他却依然嘴角带笑,目光看向子矜,似在安慰,似在对她说,他没事。
子矜狠狠的咬着唇,红唇已被咬得血迹斑斑,双拳握得紧紧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直掐的鲜血横流。
在她眼中,昙真的是一朵美丽高贵的昙花,虽然短暂,却绽放的绚烂。
可是,她心目中的那朵不可亵渎的花朵,正在她眼前被无情的摧残,这一切却都是为了她。
这一刻,她心中突然有了恨意,她不知道她恨什么,也许恨她自己,也许恨这不公平的命运。也许只是恨她的无能为力,恨她自己无法改变着事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的发变得散乱,身子蜷在地上,侍卫狠狠地踢在他孱弱的身形上,透过缝隙,他却还在吟吟笑着。
子矜只觉鲜血都涌到了脑上,她不顾一切的推开颈前的刀,那刀在她颈上划过,留下长长的猩红,她疯了一般朝地上的昙冲过去,紧紧地将他护住,雨点似的拳打脚踢落到她纤细的身体上,钻心的疼,嘴角被打得吐出殷红血丝来,她死死的贴在他身上,只忘了哭泣。
全身都在痛,痛的几乎麻木。
朦胧中,眼前出现一个笑得温柔的男子,冷硬的线条变得柔和,他的笑仿佛乍开的白色梅花,他曾凝重的乞求她,永远不要背叛他,她却和别的男子一起离开,她不知道今天的这些能不能算是所谓的报应。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额前隐约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够了!”
一直静静看着的烈王突然暴喝一声,侍卫们停了手,恭敬的站在了一旁。
昙脸色苍白,胸口的衣襟上已经吐了好几口血,嘴唇绛紫颤抖,却依然嘴角带笑,他看着同样狼狈的子矜,眼眸中温暖疼惜。
子矜身上捱了好几脚,脸上也失了血色,青色的衫子血迹斑斑,浑浊不堪,她的手紧紧护住地上的昙,露出的纤臂青一块紫一块。
烈王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两人,目光在子矜倔强的脸上逡巡半晌,复杂而愤怒。
良久,他看着子矜冷冷道:“你若乖乖听本王的话,本王就答应你不杀他。”
子矜微微一怔,缓缓抬起脸去看他,抬手擦去嘴角血丝,静静看他。
她的眼睛清澈透明,又仿佛大海一般的深深漩涡,一不小心便被吸进去,万劫不复。
烈王目光一秉,不由别开与她对视的目光,语气中含有怒气:“本王对你这种女人没兴趣。”
子矜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脸色愈加苍白的昙,轻声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不答应你的余地么,不过我有个条件。”
烈王冷了脸。
子矜虚弱一笑,说道:“我要亲自照顾他,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对他不利。”
烈王闻言,脸色猛地拉了下来,良久才对着她勉强勾起笑容,淡淡道:“本王一向说话算数。”说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周围的戒备悄悄地撤了下去,面色苍白的昙,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