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矜,你给我出来,你攀了高枝了,就把姘头给忘了,你给我出来……唔……”楼下,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汉子七倒八歪的开口叫骂,惹得周围丫鬟侍妾围了一圈,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看什么,滚开。”那人猛地挥了挥手中酒壶,吓得女眷们急忙跳开,汉子豁然回头,一双瞪得老大的桃花眼,正是一直缠着子矜的朱长德,那日向安王讨要子矜未果,没想到今日跑到这里来闹事,府里人看他跋扈,那里有人肯管,若这话传到安王耳里,他该怎样处置自己?
子矜关上推开一角的窗扇,微恼得皱了皱眉头,这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急忙从窗缝里看过去,却原来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上去一拳就把朱长德打倒在地,那身形似乎是平常一直帮着自己的林常,子矜暗道不好,这下更说不清了,急忙提了群据下楼。
众女子见子矜下来,指指点点地给她让路,一个个挑着嘴角凑热闹。
“林大哥。”子矜急忙上前拉住轮着拳头的林常,谁知那林常一时气氛并未注意到身后跑过来的子矜,感觉有人上前,习惯性的一推,子矜没防备他推自己,惊呼一声,一个不稳便坐倒地上,林常这才回过神,急忙搀起她,懊恼得问道:“没事吧。”
子矜尴尬一笑,微微摇了摇头,扶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凌乱衣衫,这才去看瘫倒在地上的朱长德。
林常看她面色平静,白皙的脸庞犹如盛开的桃花,美丽而灿然的开放着,竟不由忘了松开扶着她纤臂的手,全然没有发现一脸冷色的安王站在了他们身后。
安王听到内院有人闹事这才过来一看,没想到刚到看到的就是这种情景,他眯着眼扫了一眼林常扶着子矜腕处的手,虽然知道林常在扶她,可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再看一眼子矜,不由眼前一亮。
那日没有仔细看她,见她灰头土脸的只觉是个美人,今日她换了一件淡青衫子,脸上未施粉黛,却依然美若出水的芙蓉,粉唇轻抿,长长的浓密睫毛掩去眼底清冷,螓首微微低着,露出颈上小片白嫩肌肤,让他不由想尝试那片雪白是否如看上去那般甜美。
她娇弱站在那里,在如墨的暗夜仿佛一朵散发着淡淡光晕的奇葩,纯美而不可亵渎。
可是偏偏有人就亵渎了那朵花,安王不悦的扫过林常的手,剑眉轻皱。
子矜觉察有人看他,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那人一身白色锦衣,身材修长,面容如玉。只是一双异常冷冽的眸子,直直的刺向内心,叫她无处躲藏。
“贱妾柳子矜见过王爷。”子矜这才惊觉自己还被林常扶着,急忙松了手,略带慌乱的施礼。林常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窘迫的朝安王拱手,讪讪的站在了安王身后。
安王没有说话,他将目光投向毫无形象瘫倒在地上的朱长德,不耐烦地开口:“怎么回事?”
“爷,那朱侍卫可是子矜妹妹的老相好。”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子矜听着耳熟,转头看去,却是她屋里那个趾高气扬的侍妾,朝安王掩嘴巧笑,一副娇媚模样。
安王最是讨厌这种前来纠缠的侍妾,正要发作,低眼扫到子矜眼底一闪而过的淡淡讽刺,却没有发现慌张,不由来了兴趣,也不看那侍妾,低头看向子矜,冷声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子矜本来站在安王一侧寻思怎样应对,猛地听到安王沉声问她,不由微微一愣,但是很快恢复平静,抬起眼撞上那黝黑冰冷的眸子,急忙移开,平静答道:“醉酒之言,焉能全信。”
“难道妹妹不知酒后吐真言么?”那娇滴滴的声音又响起来,被安王冷眸一扫,立即吓白了脸,不敢出声。
子矜没有看到此中缘故,听她这样说想到青楼内那些真假柔情,想到娘痴心一片却最终被负心人抛弃,不由有感而发,冷冷出声:“哦,那子矜倒要问姐姐,酒后吐的果真是真言么,若是这样,那世间真假岂不太好分辨,也不用多那些背信弃义之人了!”一口气说完,竟是悲愤异常,声音干涩。
果然有意思!
安王饶有趣味的看着一脸愤慨的子矜,挑了挑眉,嗤道:“这就是你要说的?你似乎一直没有告诉本王你到底和他什么关系。”
子矜突然觉得这个安王是有意刁难,若不是他,她现在只怕早已出了府在外面自由自在,那日不把她许给朱长德的是他,不让她出府的也是他,现在又跑来质问她和朱长德什么关系,心中怒气犯了上来,一抬头迎上安王幽暗深邃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道:“王爷若是信不过贱妾,贱妾愿以死视清白。”
周围的人倒是抽了一口冷气,很少有人敢这样顶撞安王,更别说只是那双让人如坠冰窟的双眼了,这个柳子矜实在太大胆,连身后的林常和王总管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这有何难?”安王离开那双清澈却倔强的美眸,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把朱长德拖下去灌醒,看他还敢不敢胡说。”
这事就这么了了?子矜狐疑的偷偷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安王,却没有发现安王在转身的刹那,那薄唇的弧度弯的更大。
“王爷……”
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人群闻声急忙让开路,却见一个衣饰华贵的女子姗姗走来,那女子换了一头多宝髻,如墨的发上,钻簪点点,仿佛苍穹中的点点星辰,明眸皓齿,一身金丝绣线折合袄下身是云雁纹锦步摇裙,在浓黑的夜色中恍若一朵盛开的血色蔷薇,浓艳而热烈,正是溶月楼的女主人月美人。
安王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扫了她一眼就再也不看,月美人被他一扫猛然打了个冷颤,碍于众女子面前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继续昂首挺胸的走到安王面前娇滴滴的施了个礼,僵硬着露出如花的笑脸:“爷今夜可留下么?”
安王冷冷一笑也不说话,径自上了楼,月美人故作柔弱娇羞的跟在安王身后,经过子矜身边时得意的微微一笑。
“喏,这是美人裳你的,她说谢谢你。”身后衣衫被轻轻一拽,子矜回头就看到菊儿拿了个翠绿的扳指鄙夷的塞给她,又睨了她一眼这才离开。
子矜一笑,也不推辞把那玉扳指放入袖中,冷冷的笑。
月美人拿一只扳指讽刺她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岂不知她这衣裳却不是她故意做的,所以她根本没有月美人所料的那么生气,相反地,有几丝淡然,还有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