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子矜就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因为王总管在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同时,还告诉她,安王赐了宅院给她,就在月美人的那栋楼上其中的一间,却没有丫环服侍,其实比起其它的侍妾已经很好,可是她的心不在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知道她永远都出不去了,不由想起母亲那句话:“吾儿,天下女子都要依附男人才可活,嫁个好男儿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是娘,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喂,听说你搬到溶月楼了?”
子矜正在收拾东西,一个趾高气扬的侍妾走过来睨了她一眼不甘心的开口,她也是侍过寝的,比子矜要早些,只是那次以后安王就再也没招她侍过寝,子矜侍寝没几天就搬了出去,她心中自然不舒服。
子矜不理她,将零零碎碎地东西打了个包袱,看着自己睡过几个月的床铺有些失神。
那侍妾见子矜不理她,心中气愤,正要发作,另一个凑上来,小心翼翼的问她:“你真要到月美人那里去了么?”
子矜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那你可要小心点。”那女子闻言立即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听说月美人待人苛刻,对待身边丫环不是打就是骂,上次听说那里还死了个侍妾……”
“哈哈,谁让她福薄,没摊上好主子。”趾高气扬的那位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幸灾乐祸的看了她一眼,扭着腰肢回到了自己的床铺抹起粉来。
子矜看了看那女子,朝她点了点头:“谢谢你。”
“没什么啦。”那女子尴尬一笑,也离开了。
“子矜……”
门外传来一声悦耳呼唤,抬眼看去一个云髻层叠,头饰入星,芙蓉面,红色短夹袄,雪色长裙,窈窕姿的女子步步生辉的走过来,她一见到子矜立即微笑着走过来,朱唇微启,眉目如画:“你也终于到头了”
她的到来无疑重重打击了屋内穿着素衣粗服的侍妾门,一个个窝在床铺上一动不动,与她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婉姐姐。”子矜看到来人,放下手中包袱,迟疑开口。
如婉,人如其名,一个委婉贤淑,美丽如画的女子,她和子矜被同时送进王府,两人相见恨晚,后来,她侍过寝便被安置到了紫竹苑,现在和紫美人住在一起,紫美人待人宽厚,待她也是极好的。
“子矜,要不我和紫美人说说,让她求求爷把你也安置到紫竹苑吧,我们姐妹也好有个照应。”如婉执起子矜的手缓缓开口。
“算了,那样还要你乘别人的情,其实我到月美人那里也没什么。”子矜想了想便拒绝了。
如婉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勉强,拉了她出了屋,在她手里塞了一支翠玉镯子,小声嘱咐道:“你现在侍了寝,不比从前那般自由快活了,有些事还是要小心的好,月美人出了名的泼辣,你可要小心点,能忍则忍,知道么?”
子矜听她说得恳切,心中一暖,点了点头,笑道:“你知道我的,我进来就没打算争宠。”目光一黯,又说道:“现在出不去了,我也只能让自己活得自在些。”
如婉没有说话,她看了看子矜美丽的脸,叹了口气,劝道:“依你的姿色早把那几个比下去了,你偏偏没有这个心思。”
子矜一笑:“姐姐明白的,各有所志啊。”
“嗯,我也不多说,这支镯子你收下,也好打点一番。”如婉捏着她的手,见她要推回来,怕她不收,急忙道:“我可不是白给的,等你存了积蓄,还是要你还的。”
子矜听她这样说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将那镯子收到袖中。
这时,远处一个人影提着一个昏黄的灯笼过来,见她们站在门外,脆生生的问道:“你们谁是柳子矜?”
“我是,请问……”子矜急忙搭话,却见那女子缓缓走过来打量了她一番,这才开口:“的确是个美人,奴婢是月美人身边的丫环菊儿,还有侍了寝都不懂规矩么,还称我,再这王府里哪有这个我字?”她虽自称丫环,开口却没有丫环应有的卑微,说话犀利逼人,子矜不由皱了皱眉头。
如婉一看急忙笑着迎上去,从腕上掳了支镯子塞给她,笑道:“菊姐姐莫生气,我这妹妹是新人,难免不懂规矩,您原谅则个,以后还要靠您照应呢。”
菊儿见如婉衣饰华贵,不像是失了宠的妾,又收到了好处,不再计较,朝子矜看了一眼,努了努嘴:“随我来吧。”
子矜进屋拿了包袱,辞了如婉,随那菊儿进了溶月楼,她的房间在二楼,一楼是下人们住得地方,把她安排到二楼已是不错,房间里摆了一张普通的雕花木床,一个漆了红漆的圆桌和几个圆形杌凳,一个带着匣箱的梳妆台和放置脸盆的木架再无其它。
子矜收拾好了换了件素青衫子随菊儿去三楼拜见这楼的主人——月美人。
当子矜踩着擦得光可照人的木质地板进会客厅的时候,月美人正全神贯注的逗弄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她穿了件锦缎辫线袄子,一条红色百褶裙,那袖上绣了细细的海棠花纹,头上是云髻层叠的花冠发,那攒了粉色珠子的凤细簪子随着她娇笑声声轻轻抖动,越发显得妩媚动人。
子矜低眉顺目的上前请安,许久都不见她出声,身子弓了许久快到支撑不住的时候才听到月美人柔柔的开口:“子矜妹妹来了,起吧。”
子矜这才起了身,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等着月美人开口。
“的确是个美人坯子,怪不得爷惦记着。”月美人徐徐的走到子矜跟前打量了她一番,“咯咯”笑起来,带着翠绿玉戒得纤手轻轻拍了拍子矜纤细的肩膀,随后歪着头继续逗弄那笼子里的鸟儿,见它在里面跳得欢快,在头上拿了一支簪子,在笼子里面轻轻搅着,那簪子和那笼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突然月美人脸色一变,纤手一用力,那根簪直直的插进那斑斓鸟儿的腹中,血色的猩红流出来,染红了簪子,也将那斑斓的毛色染红。
子矜眉头一皱,却见周围的丫环们面色平静,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来这种事是常常发生了。
“不听话的鸟儿。”月美人笑着将那笼子递了下去,又从婢女们端来的盆中净了净手,回过身看到站在那里的子矜,不由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子矜微微一愣,弯身福了福便从会客厅里退了出来,独自走在木质的楼梯上,想着方才月美人的一系列动作,冷冷一笑,杀鸡给猴看,小时候这招她就见娘用过的,鱼龙混杂的青楼,这些个阴险招数几乎是家常便饭,有什么好奇怪的。
叹了口气,抬头看到暗色苍穹中缓缓前行的皎洁弯月,心中越发烦躁,刚刚回到房间坐了一会,突然听到窗外一个男子的声音缓缓响起,似乎是从楼下传来的。
子矜纳闷的走到窗前,仔细聆听,待听清楚,不由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