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似有两道骇人目光紧紧地顶住她的后背,只觉背后冷飕飕的,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黑衣男子优雅站起身来,身材修长,浑身散发着一股不羁之气,正是那日子矜撞见的男子,他煞有介事的来到三人面前,一眼扫到子矜,咧开一个无害的笑容,对座上的安王挑了挑眉笑道:“三哥,这三个给臣弟怎么样?”
三人闻言都是禁不止一抖,子矜皱眉打量那人,见他依然是一袭黑衣,眼眸有意无意的扫过她,看似无意,却如寒针扎面,脑中又浮现出那日情景,叹了口气,怪不得他当时轻易的放过她,原来他也并不惧怕被发现,既是叫安王三哥,那么他也是一位王爷了,只是那人会答应么,抿了抿唇,心中隐约有些忐忑。
安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一旁的禄王气不过,“腾”的站起身来,怒道:“四哥,你闹也得有个限度。”
原来是四王爷烈王!众人心头一跳,这个烈王出身卑微,小时候与安王极为要好,后来不知为何,凡事都与安王反着做,本人浪荡不羁,又频频惹祸,惹得皇帝对他失望彻底,而他也是臭名远扬,每每提及他的名字,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烈王却对禄王的话充耳不闻,直直的看向安王。
安王扫了他一眼,对着站在中央的那些女子们淡淡说道:“下去。”
那些女子们急忙一福,袅娜的摆着腰肢退下去,走过烈王身边都加快了脚步,像是遇到瘟疫一般。
烈王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脸上倏的闪过几丝愤恨,却又很快如石沉大海般消失不见,子矜诧异于自己看到的,这也才发现,这位烈王也许并不想表面上那样什么也不在乎,隐隐觉得有些怜悯,烈王一眼扫到子矜眼中闪过的同情,俊目微眯,冷冷的看她,仿佛一头触及痛处的野兽,子矜被他目光所迫,忙撇开眼睛。
禄王看着那些莺莺燕燕们依次出去了,平息了一下怒火,劝道:“四哥,三哥可是把新收的都叫来让你挑了,你府里也是侍妾无数,还嫌不够么?”
烈王冷哼一声,突然伸手抓了子矜手腕,用力一扯,子矜吃痛,又和他比不得力气,轻而易举的就被他拉到了身旁,同时,烈王没有温度的笑语也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三哥,别的不要,臣弟只要这个,我想三哥不会这么吝啬吧。”
子矜皱了皱眉,微微挣扎,手腕却被他攥得紧紧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般,不经意的抬头,正好撞上安王投过来的目光,清冷的,不带一丝温度,心中猛的一惊,急忙低头看向地面。
安王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闹也闹够了,还想怎样,难道还要闹到父皇那里去不成?”
烈王猛地甩了子矜的手,冷笑道:“三哥恐怕恨不得闹到父皇那里去吧。”
一旁的禄王闻言皱了皱眉,劝道:“四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不过一个风尘女子,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么?再说三哥也是为你好,你好歹是个王爷,这样明目张胆的带个花魁回府,父皇知道了又要责骂你的不是了。”
子矜有些纳闷,轻轻揉着泛红的手腕,奇怪的皱眉,花魁?
烈王挑了挑眉,冷冷的轻哼,随即又笑起来,看也不看禄王一眼,挑衅的看着安王,邪邪笑道:“这花魁臣弟是要定了,三哥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说完看也不看安王,转身就走,经过子矜身边时冷冷的看她一眼,随即对她暧昧一笑,勾起嘴角大步离开。
禄王见他要走,急忙叫住:“四哥!”却见他哪有停步的迹象,几步就出了门,“哐”的一声将禄王的声音关在了屋内。
安王目光一沉,扫了愣愣站在门边的三人,皱眉道:“还不退下!”
子矜她们这才惊觉,微微一福急忙退了下去,关上门的刹那,还隐约听到安王略带怒气的声音:“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让他糊涂成这样!”
回到住处才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烈王看中了某个青楼的花魁,要带回府去,青楼老鸨碍于烈王名声不愿将摇钱树让出去,安王听闻此事,从中插手将那花魁送回了青楼,烈王这才气不过来到安王府,要从他的侍妾里挑。
只是,烈王不像是好色之徒,他何必为了一个花魁,将这事大肆宣扬,若是传到皇帝耳里,还落不了好处。
子矜隐约觉得事有蹊跷,又想不出所以然,心思很快被去百花楼的事代替,回到屋里寻了几块布料,连夜赶了一套男装出来,就等着第二日偷偷溜出府去。
晚上的时候,韩婆却送了一瓶膏药过来,说是去疤的药,向她道谢时,她却深深看她一眼,淡淡道:“别谢,老身只动了动腿,没出多少力。”
那日下午她便扮了男装偷偷溜出房门,为了掩人耳目还特地拿了一把扇子,一路走来,碰到不少丫鬟侍卫,皆以扇子微微挡住脸,别人认不出来,又见她虽稍显瘦弱,却风度翩翩,便以为是府中的客人也没有加以询问。
子矜权衡了一下,觉得从正门出去的机会更大些,后门看管虽然松懈,她一身男装出去难免让人怀疑,于是大摇大摆的摇着扇子跨出门槛,出了府。
百花楼是皇城最大的青楼,稍一问,便知道了去处,她一路问下来未觉脸红,被她问得人倒是一脸诧异,想是不明白一个看去清丽文雅的少年怎会去那种地方吧。
百花楼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庸俗不堪,反倒布置得极为雅致清新,子矜看去暗暗点头,不由有些佩服这布置之人,妩媚却不外漏,隐约之间暗示着这是青楼,却含蓄内敛许多。若隐若现,以进为退,这样才更能挑起人最深处的欲望。
刚刚进去,老鸨就迎了上来,只是这老鸨看上去徐老半娘,风韵犹存,举手投足之间却透着一股淡雅,偏偏用厚厚的粉底遮住脸,浓妆艳抹,与客人们调笑纠缠,让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她只觉得这老鸨与这楼中格调极为不符,皱了皱眉,老鸨已经偎了上来。
“这位公子可有相中的姑娘?”老鸨见她生得唇红齿白,一个俊秀小生模样,笑着拉住她的手,满脸讨好相。
子矜皱了皱眉,淡笑道:“在下是来寻人的。”说着不着痕迹的去拿开她的手,却觉她的手捏得愈加用力,心中暗惊,不由抬头看她,却见她也正在看她,眼中意味竟是复杂难辨,眼底隐隐还有泪光,子矜吃了一惊,正欲探寻,老鸨却将手拿开了,眼中情绪一闪而逝,笑道:“边看边等岂不是更好。”转身拉了一个丫头模样的过来,吩咐道:“带这位公子去梅苑。”
那女子飞快地瞟了子矜一眼,抿嘴笑道:“公子请……”
子矜囊中羞涩,本想寻了那人问清就走,可是那人何时出现还不知道,这老鸨神情古怪,又听到她说梅苑,知道是雅间,价钱也肯定很贵的,心道一会不要被扔出来才好,这样想着,硬了头皮随她上了楼。
这梅苑并不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只是位于二楼的一个小隔间,拉开薄纱帐,可以清楚的看到楼下情景,周围挂的是咏梅图,中央放着一张圆桌,上边摆了一支含苞待放的梅花。
现在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子矜看到不由一愣,细细看去才发现是拿锦帛做的,一片片花瓣玲珑精致,恍若真梅,仔细一闻还有梅香浮动,果真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心中暗奇,不自觉地坐下了,这时那丫环将薄纱拉开,微微笑道:“公子可来的巧了,今日正是百花楼花魁夕月姑娘才艺会友的日子,想见夕月姑娘的只要过了姑娘三关就可如愿以偿了,公子也必是为夕月姑娘而来的吧。”
子矜微怔片刻,笑道:“夕月姑娘?”摇了摇头随意地问道:“哪三关?”
女子见她一笑,平添几分俊俏,脸色一红,说得愈加详细:“第一关,会诗,第二关回琴,过了这两关,公子便可参与第三关的会画,姑娘会亲自接见。”又瞟了她一眼笑道:“奴婢看公子才貌双全,一定能过关。”
子矜闻言轻笑起来,“啪”的一声帅气合了手上扇子,抬头看向她,眼角带笑:“还未开始呢,姑娘怎么知道在下就才貌双全了?”
那女子脸色更红,支吾道:“奴婢看公子……像是个有才的……”
子矜抿唇看她几眼,笑道:“来这里时间不长吧。”
那女子一惊,诧异问道:“公子怎么知道?”
子矜摇了摇头,心道青楼内的女子哪有这样生涩的,几句话就不知如何应付了,这样想着,却又听那丫头说道:“今日来的人多,妈妈叫奴婢来帮把手。”偷眼看了子矜一眼,见她敛了笑,轻皱眉头,不知在想什么,不由轻声询问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