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犹豫许久,星儿终于嗫嚅着开口。
“娘娘难道真的要搬进冷宫去?何不去求求皇上,兴许会有转圜的余地。”
“不必了。”正忙着收拾东西的若兰身子一僵,“皇上的话你也听清楚了。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什么皇后娘娘,你也不必那么拘礼了。”她冷冷的开口,果断的回绝了她的好意。
“可是……”星儿仍想出言相劝,却在若兰严厉的注视下瓦解了劝戒的勇气。
难道,娘娘当真想在那深幽的冷宫中过一辈子?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若兰低柔一笑。
“冷宫有什么不好?既安静又清幽,从此以后逍遥世外,再也不怕会有什么人突然间冒出来夺走这平凡的幸福。”她露齿一笑,笑颜中却有着深深的悲哀凄怆之感。
不管外表表现出来的有多么强悍,心里那一阵强过一阵的抽痛却始终让人挥之不去。
冷宫是冷,可那又怎么样?充其量也不过是没了男人而已。这世界,没了男人照样转动。没有男人,她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她,不需要薄情寡义的男人!
立下决心,她抛去过往的一切,打定主意要潇洒的活自己。
这样复杂的形势之下,或许,去冷宫,那是最好的选择。
再也不去思索心中那酸涩的情绪所谓何来。她利落的打好包袱,帅气的抛上肩,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看不出有丝毫妃子被贬冷宫之时拥有的悲怆感,反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舒适。这样奇怪的心理她却甘之如饴。
或许,只要自己远离了,日后或短或长都会。
看着她安于现状的样子,门外大树上隐藏着的俩个人影都感到不能适应。
天云是因为自己在她心中可有可无的地位而气得火冒三丈。而无名,则是看着她被贬冷宫后的一举一动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我想,即便是你不在了,皇后娘娘依然能够安然无恙,快乐无比的活下去……”看着正忙着动手整理新家,准备将冷宫塑造成为温暖新家的若兰,他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照样子看来,地球即使毁灭了,她依然能够故我。
真不知道,该说这个女人聪明的不去触碰麻烦,还是胆小懦弱的害怕麻烦?
“看样子不用说了,你又没有将贬她进冷宫的真正原因告诉她吧。”
“我不想增加她的压力。”天云轻描淡写的回道。
当初之所以会顺应朝臣们的民意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完全是因为受到露儿和柳儿的影响。是她们,以自己的生命告诫了他敌人的凶狠残暴,也让他不得不果断的采取措施,当机立断的将若兰送进了冷宫,希冀借助与她失宠的表象来迷惑敌人好保她周全。只是,这一番良苦用心他却压根没有跟她说过,也难怪现在若兰一见到他,就恨不得咬他的肉,啃他的骨,喝他的血才肯罢休。
只是,这一声‘旨令’一下,让她看破了世俗之事,却让他在世俗之间迷失了自我。
只是,倔强骄傲的他却一直不肯承认。
推一推身旁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无名,他示意两人悄悄离去,将这一夜的安宁重还她手。
只要……过了这一个月,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
他会用尽所有的手段处理掉所有的麻烦,到时,再还她一个朗朗乾坤。
只是,任谁都知道,一旦人的心底有了某些渴望,无论多么坚强的人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在若兰搬进冷宫三天后,天云的脾气愈加焦躁起来,似乎做什么事都不再顺利。原本简单无比的事情,在这瞬间做来,却也棘手无比。
终于,趁着云黑风高,他穿上夜行衣,像个正要与情人秘密幽会的毛头小子一般冲动。
熟练的掠过各处守卫换班的侍卫,他如入无人之镜、境般,轻而易举的略过各处岗哨,悄悄的融入了冷宫深幽的夜色之中。
“星儿,麻烦你帮我端被茶水过来。”
一味沉浸在手中的书中,忽听得脚步声响,若兰直觉的吩咐出声。
这么晚了,除了还一心挂念着她的星儿,怕是没人会在意她的死活了。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宫中的人向来便是拜高踩低的。一当她失了宠,进了冷宫,原本的阿谀奉承都变为冷嘲热讽,人性中原本的丑陋尽现。
这,就是世事。
幸而近日来她遭受了一连串非人能撑过的苦难,意志早已磨得比平常粗大了一些,气质更是冷然了一些,这才让那些势利的小人不敢光明正大的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可流言蜚语,却不是她所能阻止的了的。
试过几次,每次都是煞羽而归,若兰终于彻底的领悟了鲁迅先生的至理名言: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一杯温热的茶水端到了眼前。
若兰并没有太头,只是本能的伸手去接。
“谢了。”
天云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放,贪婪的看着她甜美的样子。
几天不见,她清瘦了些,娇荏的身子略显单薄,眉间的积郁久化不开,看得出最近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
明明触手可及,却是咫尺天涯,老天的安排也未免令人啼笑皆非。
感觉到对方出乎寻常的灼热视线,若兰诧异的抬头。
“啊!”
一声惊呼响彻黑夜,尤其是在这静谧的冷宫中更显荡气回肠。
若兰惊叫着跳起,急急的就想离开他远些,却一个不留神被旁边的凳子绊倒,一个倒栽葱的就要往前面倒去。
“啊!”惊叫声再次想起,只不过这会儿包含的意义不再雷同。
“小心!”天云一声提醒,猿臂伸长,刹那间将那柔软馥郁的身子揽回了自己怀里,享受起软玉温香抱满怀的销魂感觉。
太久了!
自从出了第一件事后,他已经太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碰触过她。压抑了许久的感觉,在这一刻全部绽放。
他迫不及待的俯首封住那哀叫连连的樱桃小口,似浅似深的吸吮着,逗得若兰白玉双颊不自觉的飞上两抹艳丽的红霞。
久久之后,直到若兰快要窒息,天云才放开她,让她深呼吸,补充体内流失掉的氧气。
从那迷乱的魔咒中回转过来,若兰的神智渐渐回复清明。
毫不犹豫的,一个清脆的巴掌印上了他的脸。
“若儿?”他望着她,不解她的愤怒所为何来。
若兰离得远远的,两手不住抖动着,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真不敢相信,她居然对这样的负心人居然仍有着感情。方才的那一吻,彻底打破了她多日来自圆其说,自欺欺人的把戏。
她慌了,六神无主,只能选择发泄的方式来掩饰心中的那股不安。
她怕。
怕心一旦再一次失守,自己会一无所有,最怕的,却仍是面前的人会将那一颗真心放在地上尽情的蹂躏践踏。
受伤太重,她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那是最后的一道屏障,一道保护自己的屏障。
“你都已经把我打入冷宫了,还不够吗?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难道非得看着我走投无路了这才开心?!”她愤怒的指责,两肩一下一下不住的颤抖着。
天云终于明白了错在什么地方。
看着若兰那伤心害怕的样子,他决定不再隐瞒。
他会将所有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她。至于信或不信,就全看她的如何衡量的了。
若兰有气无力的斜倚着床柱。柳眉微蹙。
那一晚,天云说出了太多她未曾想到的话,让她完全呆住了。她从没想过,看来简单的事情后面居然隐藏了这么多复杂的动机!
但,这会不会只是他编出来骗他的一面之词呢?
她的心底仍有着疑虑。
不过撇开这些不谈,这几日晚,他天天都来。她有种错觉,似乎回到了那幸福的时光中。
然而,这种幸福又能持续多久?
她没忘记,他的身边有着另一个女人。
另一个有如罂粟花般美丽却包藏祸心的蛇蝎美人……
崇明殿里,天云速速的处理掉一大叠的公文,换了衣裳,就往外急奔。
他和若儿说好的,待会儿见面,若儿说有要事要和他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很难得自从事情发生之后,她头一回主动开口,他自然得排除万难赶到。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一出转角,他就碰到了前来找他的颜儿。
“皇上!臣妾参见皇上。”口中请着安,她盈盈的福下身去。
“免礼。”天云不耐的示意她起身,“朕现在还有事要忙,有什么事改日再说。”说着,他上前一步就要离开。
颜儿却先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断了他的去路。
“你做什么!”天云眯起眼,不悦的叱喝。
颜儿双眼一眨,立即换上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娇弱表情。
“皇上请别误会,臣妾并没有要干涉皇上的意思。臣妾只是见皇上多日未到钟翠轩,心想出了什么事,这才过来看看的。”
深刻的五官脸色更为不悦。
“怎么,你想干涉我?!”
“臣妾不敢。”
“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妃子,还轮不到你来管我的事!”他厉声斥责。
“臣妾记住了。”颜儿垂着头,一脸受教的样子,委屈的像个受虐的小媳妇。
天云无意的看他一眼,嘴角莫测高深的勾起。
这女人的演技真不是盖的。倘若放在当初,自己难免会受骗。只是这段日子以来,看惯了她的表里不一,这样柔弱的样子只有令他感觉厌恶。
“还有什么事?!”耐心即将告罄,语气自然也和气不到哪里去了。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请皇上尝尝我做的莲子羹罢了。”
“那还罗嗦什么,还不快拿来!”
再这么被她缠下去,若儿恐怕就要等得不耐烦了!
一仰脖,也不及咀嚼,他就将整碗莲子羹吞下。
“这样行了吧!”将碗还给侍立一旁的莳儿,他说着就往前迈了一步。
“行!怎么不行?”她笑了,笑声中有着说不出的得意。
天云一惊,直觉那碗莲子羹有问题。
“你!你下药!”‘药’声刚落,就见一个颀长的身子笔直的向后倒去,发出轰然巨响。
那一天,若兰左等右盼,却始终没能等到苦候的人。
痛!
脑袋似乎要被炸裂的痛让他再无法安睡,遂从梦中醒了过来。
打量着四周的一切,他意识到自己在自己的房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记得,惟独忘了昨日的事?
还有,一些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
心中,似乎有个地方空荡了,让他难受的直想再次填满。可怪异的,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遍寻不着属于那块的缺失了的记忆。
好象黄河决了堤,那个空洞越来越大,大到他难以承受。
于是,更多的感情从那个洞里一点一滴的流失。
他想抓,却无能为力。
到底,那块地方曾经有过的,是什么?
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他反射性的抬头,看到一张娇媚的脸庞。
那脸庞的主人冲他笑了一笑,继而向外走去,大声叫嚷着,呼唤着御医。
虽然这女人很美,但不知怎的他直觉的不怎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