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尘离宫半年,魏真快马加鞭亲自赶来,摔下马后蹒跚来到淳于尘跟前,噗通一跪:“夫人,回宫吧,太子殿下……已经卧床不起来。”
步履匆匆赶往覆霜宫,一路走来,宫人们处处跪了一片,淳于尘失子好像苍老的十岁,面容有着从未有过的沉静和肃穆,花儿和哑巴丫鬟都哭红了双眼跟在身后,这华丽的皇宫上方,太阳被乌云遮蔽。
薛平和蒋兰芷站在覆霜宫外,远远就见魏真带着个一个女子走来,当看清楚女子面容时,齐齐跪下。布料在鼻尖划过,掀起一抹清香和冷意。
“默儿。”淳于尘跨入大殿,就见伺候覆霜宫内的宫人们沉默的跪在一旁,资深年迈的太医站在龙床边,默儿白着一张小脸,惊喜道:“娘?你回来了?”脆脆的声音现在已经有些沙哑,淳于尘扯出笑容:“娘才走了多久,你就病了。”
默儿虚弱一笑,天真无邪道:“娘你忘记啦?你已经走了半年了?”
淳于尘上前愕然发现默儿在短短半年内就已瘦的皮包骨头,她上前搂着默儿,摸摸他的小脸,脸色霎时一变:“来人,将覆霜宫所有的宫人拖出去砍了。”
一时间大惊,淳于尘喝道:“若谁敢求情者,一并拉出去。”
这样的淳于尘大家从未见过,素来温和的夫人这次好似中了魔一样,非要这些人的性命。太医不敢多言,轻声道:“夫人,老臣现在要为太子施针,请将太子放下。”
淳于尘嗯一声,将默儿放下,看着光滑白嫩的后背已有针印,她常常呼一口气:“默儿先扎针,娘去看看弟弟,以后就回来陪默儿。”
默儿裂开嘴一笑:“嗯。”
淳于尘步履匆匆的离开覆霜宫,没有太多的悲喜,没有太多的伤感,只是捂住胸口面色苍白的可怕。薛平上前轻声道:“夫人?去歇息一会吧。”
淳于尘摇摇头,忽然大口大口的喘息不止,薛平吓了好大一跳:“夫人……你怎么了?你……”
蒋兰芷拍拍淳于尘的脊背,瞧见她眼眶中的眼泪簌簌而下,一扫昔日嬉皮笑脸,也是吓了一跳:“夫人,你、哪里不适?”
诧异之间,淳于尘忽然转身将蒋兰芷搂着,大口大口的喘息:“我的心好痛,我、我不能呼吸了,带我去看太医。”怔愣的蒋兰芷回神后将淳于尘拦腰抱起,朝太医院走去。
“夫人只是悲伤过度,气急攻心罢了。”太医摇头叹息一声:“太子这样,夫人心中一定受到了重创。”
薛平和蒋兰芷沉默,想到刚才那吓人的一幕,各个心头也不好受。这半年来,太子由一些偶尔的伤风感冒如今已经成为大疾,突如其来的病故让人措手不及。齐齐朝床上的女子看去,她失去丈夫,如今又要失去儿子,这样的经历,让一个女子承受,未免过于残酷。
深夜,默儿入睡,薛平等人一一向她汇报朝中要是,她静静的听着,事后,她吩咐宫人:“取来笔墨。”经她一句话,覆霜宫上下二十五人丧命,他们觉得,要是以前,夫人是不会这样的。
淳于尘命薛平写皇榜招医,且寻一个人,付琴凡。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淳于尘淡淡道,挥挥手不再言语,转身步入屏风后。
几人面面相觑,各自回府。
太子的病逐渐已经不再是秘密,皇榜悬赏黄金千两招能人异士,为的就是能治好太子的病。乎倾凡手捏皇榜,悠闲的喝着茶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很好,这机会我终于等到了。”
当下马不停蹄往宫中赶,入宫时正是响午,淳于尘正在陪二个孩子用膳,听见乎倾凡入宫,她没有多大的意外,这本就是抛砖引玉的法子。
“夫人,太子的病,草民能治。”乎倾凡在宫人眼前温文儒雅的很,淳于尘淡淡道:“是吗?”
“草民可以拿项上人头做担保,一定可以医治好太子的病,至于那悬赏的千两黄金草民不要,只求夫人能答应草民一个条件,只要夫人答应,草民不仅将太子治好,还送夫人一份大礼。夫人梦寐以求的大礼。”
淳于尘知道他的条件,那一份大礼她大致也能猜测出三分。乎倾凡看着她惊喜的双眼,颔首:“不错,他仍然活着。”
淳于尘抑制不住心头的颤抖,平息道:“好,无论你要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儿子的性命,丈夫的性命全盘捏在他的手中,淳于尘居然在此刻还笑得出来。
“夫人?看样子你很高兴!”乎倾凡心头微微诧异。
淳于尘点点头:“当然,我现在心头从未有过的高兴呢。”
天启十四年,太子十岁,淳于尘坐在马车内看向车窗外的风景,样子冷漠非常。
“陛下人我也已经交给你了,太子的病也已经好了,这一处我们也不再怀念了,你我还是回前世去吧。”乎倾凡依靠在车壁上,笑容满面的说。
淳于尘淡淡一笑:“你倒是心急火燎。”
乎倾凡冷哼一声:“你莫要打什么主意。”随后让马夫停车,在耳边吩咐几声后,便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这里是天启最高山脉之颠,上面赫然一个八卦阵图,淳于尘止步,看着他站在八卦中央,手飞速的打着手势,眼睛猛然一睁,转身就跑。
刹那之间,乎倾凡将她拖入八卦阵中。
“就算前世我辜负了你的心,可是今世我我已偿还。”人被乎倾凡死死的压住,身子动弹不得,淳于尘睁眼看着乎倾凡有些狰狞的面容,一咬牙,一头撞上乎倾凡的额头,乎倾凡吃痛。淳于尘又狠狠的曲膝撞上乎倾凡的小腹。
乎倾凡终于松手,恶狠狠的瞪着淳于尘,笑得邪魅:“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还要回到那个傻子身边去吗?你回不去的!”周遭开始朦胧,淳于尘一个利索的翻身,转身奔出八卦图,乎倾凡忙追上去,也不知淳于尘哪里来的力气,二人开始扭打起来。
“小心——”乎倾凡一张儒雅的面容开始扭曲起来,淳于尘身子一晃,一个重心不稳,她这才发现,她已经失足跌落悬崖。
手腕脱臼一样的疼痛传来,淳于尘抬头一看,乎倾凡面色涨得通红,紧握住自己的手不放。淳于尘看着他很久,轻声道:“乎倾凡,前世,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可是,今世你放过我吧!”
“不——”
淳于尘不理会乎倾凡的咆哮声,费力的伸出另一只手臂,将修长的手指一一扳开,乎倾凡好似惊恐的望着她:“我不逼你了,我再也不了,你、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淳于尘好似解脱一样,张开双臂飞速的坠落,风在耳边咆哮,刮的脸很疼很疼,呼吸急促起来,闻到了血腥味,脸上火辣辣的痛。
曾堇的马车上载满了货物,一步没一步的走着,望望天空,悠闲惬意,可是他并没有多大的心情!忽然,听见一声:“啊——死人啊——死人啊!”
他跳下马车,好奇的走上前一看,衣料极贵,而且是女装,想来她是个女子。曾堇撩起血色污垢的发,就见面脸是血的容颜,伸出手指探探鼻吸。
“还有救。”他望望头顶直耸苍天的山脉,啧啧称奇:“这么高处的地方摔下来,居然还没有死。真是奇迹。”
“曾堇啊,这人抬回去也是救不活的,你就不要救了。”一旁和他随行的人道:“治她,估计要很多银两。”
曾堇沉默半响,心头不知怎地,居然将那人拦腰抱起:“算了,这是一条人命。”将她安置在马车内,驾着马车去找大夫,大夫一看来人,也是吓的不轻。
大夫还算有几分医德,并没有收取太多昂贵的药材费,三月过后,那病人半张脸已经可以看出几分模样,曾堇却能认出这个人是谁。
魏真赶来时候,一看也是吓的白了脸色:“你在哪里寻见夫人的?”
“天山脚下。”曾堇道。
“把夫人交给我们吧,你所开销的一切费用我们一定会加倍补偿给你。”魏真当下吩咐当地的官员,十二抬大轿将她抬了回宫。
烛火拉长,床边站着一高一矮的二个身影,一道明皇,一道华丽的紫色。
“张太医,我娘怎样?”高身的少年面容俊美,却有一张煞气的双眼。
“回太子的话,就算是三五年,夫人才能恢复五成。”太医惋惜道:“好在救得及时,在晚一步,怕……”
另一方,皇宫一处奢华的寝宫躺着一个男子。
天启二十四年,太子二十岁。
“太子殿下……夫人醒了!”
“太子殿下……陛下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