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大臣唤夏有财,人不如其名,倒是模样长得一副地主样,看看起来憨态可掬,笑眯眯的很是憨厚。
他做如针毡的在凉亭内左右张望,急得满头冒汗,瞧见宫中的公公从这里经过就会双腿发软,指不定他们其中就有手握圣旨,稍后自己就会乌纱不保。
好在半个时辰过后,他依旧坐在凉亭内,忐忑的心放松不少。
淳于尘一身男子冬至棉装出现在凉亭,带着毡帽,围着围脖,笑容满面的站在夏有才面前,清脆的喊一声:“夏大人。”
夏有财抬头,愕然愣住,笑眯眯的淳于尘道:“大人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你、你是夫人?”夏有财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但是为人忠厚老实,不贪污,不受贿,或许陛下的眼睛是雪亮的,他方才能在这次动荡中安易生存。
“夫人?你、你这是做什么啊?”夏有财哆哆嗦嗦的望向她背后:“夫人不带侍卫出来吗?要是夫人有个好歹,臣如何向陛下交代?如何向二位皇子交代?”
淳于尘道:“夏大人你放心就成,侍卫我带了,丫鬟这就过来。”
花儿一身青色小棉袄和长裤走来,梳着小童发髻,远远看去就知道是个机灵好动的书童。
“夏大人,我们走吧。”淳于尘笑笑。
自从夏有财入殿后,为了每日早朝,他便搬离京城最近的地方,约莫半个时辰,便来到夏府。“夫人请。”夏有财恭恭敬敬的撩起车帘。
“夏大人不必如此,唤我夫人即可。”淳于尘有很几分少年风度的样子,儒雅一笑,好似十五六岁的俊俏美少年,身后的花儿也是俏模样。
“是。”夏有财道。
夏有财为人清正廉明,是个少有的清官,府邸也是寻常庄园的样子,没有丝毫官员府邸那样的气派。
“夏大人不必拘谨,唤我小尘就可。”淳于尘见他视如自己是贵宾的模样,不由得脱口道:“你若拘谨,你的侄儿一定可以猜出我的身份,若这样,我的帐目谁来查?你只管放松就是。”
“夫……小尘你莫见怪,臣……我没有接待过什么大人物,所以心头紧张。”夏有财也是老实人,瞧见淳于尘性子温和,也就实话实说。
“老爷回来了?”总管是个胡子白花花的老者,笑容满面的朝夏有财打招呼。
夏有财道:“张伯,你去吩咐厨房,今晚我家来到贵客了,不得怠慢。”
张伯眼神瞧向淳于尘,笑眯眯的点头道:“好嘞,我这就去吩咐厨房。”
“张伯!”淳于尘忽然出声喊住正要离去的张伯:“不用这么麻烦,就是多备一双碗筷就好了。”
张伯看向夏有财,夏有财道:“既然小尘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厨房多加一双碗筷就好了。”
夏有财领着淳于尘进屋,淳于尘细细打量这府邸,不大,却匠心独运,装饰的别具一格,没有多余的假山,走廊设计的也十分巧妙,将不大的庭院看起来宽敞不少。这都是为了节省用料,节约经费。“夏大人,你这别院很有味道,不错,不错。”
夏有财嘿嘿一笑:“我夏有财别的不会,就是会节约。”他说的没有错,他虽然叫夏有财,可是,偏偏他没有财,靠着奉银生活哪里能补贴一大家子的生活?所以,他就养成了节省的习惯,能节约一些是一些。
也好在他娶了一贤惠的妻子,跟着他不埋怨,不抱怨自己吃了多少苦,依旧跟默默的跟着他,靠着手工活拿出去买一些银子。他算是大人,过得生活和贫民毫无差别。
淳于尘心中感动,花儿也是如此。花儿以前家里穷,在风府做事也是默默无闻,后来伺候淳于尘,日子也是过得越来越好了,以前的穷苦生活也就忘记的一干二净了,今日看到夏有财,方才想起自己也是个穷人,只是跟对了主子而已的奴才。
“爹?你回来了?”一声脆脆的女声传来,就见一粉色棉袍的女子蹦蹦跳跳的走来,拉着父亲的手,笑得犹如阳光一样灿烂。淳于尘好像也受到了感染,笑吟吟的道:“这就是府上的千金了。”
此女子乃是夏有财的独生女,夏有财如今已有五旬上下,这个女儿约莫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夏有财中年才得这么一女,十分宝贝,唤贝贝。
平日里机灵活泼好动,夏有财夫妇对她可算是宠上天了。
“你是……”夏贝贝看向父亲身后的少年,个头不高,面容清秀,笑容十分温和,一派温润的气质。夏府很少来客人,一是因为夏有财官位不大,没有人来巴结。二来这夏有财是个沉默不善交际的人,朋友甚少。
“贝贝,这是小尘,身后是他的书童。”夏有财道:“快给他们行礼,莫要失去了礼数。”
夏贝贝眨眨眼,规规矩矩的行礼:“贝贝见过小尘少爷。”淳于尘上强将她扶起,笑道:“夏小姐不用这么客气。”
十四五岁的贝贝个头娇小,淳于尘的身高算是矮小了,现在比较起来也比夏贝贝高出一个头来。淳于尘按年纪算来,也有双十,可是她本身娇小,面容清秀,外加时常心平气和,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高出夏贝贝一个头来,不足为奇。
夏贝贝抬头迎上淳于尘时,微微一呆,随即笑道:“谢谢小尘公子。”
花儿站在淳于尘身后,将夏贝贝的表情一一看在眼中,眼中溢满了笑容:“贝贝小姐不用谢谢我家少爷,我家少爷心好,人好,品行也好。”
淳于尘的手一缩,侧头看一眼花儿,花儿扬扬嘴角,眼神十分暧昧。
夏有财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笑呵呵的带着淳于尘来到大厅,一面问贝贝:“仲儿回来了吗?”
“没有呢。”夏贝贝摇摇头:“也不知道哥哥从哪里找来的一本算数经,看得正起劲儿,三天两头找不到人。”
“你去派人将他找回来,一天无所事事,这成什么样子了。”夏有财怒道。转眼瞧见淳于尘,忙笑道:“让小尘看笑话了。”
淳于尘摇摇头:“夏大人说笑了。”她看什么笑话?她更本没有听见他们再说什么。
夏贝贝哎一声,蹦蹦跳跳跑了出去,领走前还不忘朝淳于尘行礼。夏有财暗道自己的闺女听话懂事。
“少爷,我瞧那贝贝小姐,估摸是看上你了。”花儿借夏有财和下人说话的功夫,低低在淳于尘耳旁低于,话中藏不住的暧昧和笑容。淳于尘侧头:“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不过想想,夏贝贝眼神闪躲的看着自己,的确有哪一种可能。“我明天就走了,担心什么!”
来人奉茶,一会夏夫人就匆匆赶来:“老爷,听说府上来客人来?”
淳于尘起身:“夏夫人。”夏夫人不似那些大臣的夫人,除了头上的一珍珠簪外,浑身无任何首饰珠宝,朴素典雅,气质修养都很好,夏老爷在来时,在车内说起了这位和他一起同甘共苦的夫人,眼里是爱恋和尊敬。“我碌碌无为时,她就是个有名的才女了……”
“夫人,这是小尘。”夏有财道。夏夫人和他是三十几年的夫妻,丈夫那一眼神自己怎么会看不明白?想来这少年是个贵气的人物。当下客客气气的行礼:“小尘少爷。”按理夏夫人用不着行礼。淳于尘便明白她一定是猜到自己的身份,虽然她身份并没有公开,也没有册封,但是,一定猜测自己是个那个王公贵族的子弟,得罪不起的人物。
“夏夫人客气了。”淳于尘抱拳弯腰。
进了大厅,花儿将她的围脖和手套都取了下来,夏夫人眼尖心细看见淳于尘的耳洞,视线移向光滑的颈项,也无喉结,便疑惑的转头看向夏老爷,夏老爷递给一记眼神:我等会在告诉你。
“去吧阿旺叫过来。”夏老爷一声吩咐,又道:“小尘,让阿旺带你四处走走如何?”
淳于尘很喜欢这府邸的设计,欢喜道:“那就有劳夏大人了。”
阿旺走来,也是老实的模样,夏老爷吩咐一声,阿旺便带着淳于尘和花儿参观起了夏府。这人一走,夏夫人便问:“老爷,这个女子是谁?”
“夫人眼睛果然厉害,她是淳于夫人,宫里头的那位夫人。”夏老爷道。
“淳于夫人?宫里头的那位夫人……啊,莫非是还没有册封的皇后娘娘?”夏夫人‘啊’一声,吃惊不小:“她怎么上我们这里来了?”
夏老爷便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夏有财的打算夏夫人是知道的,可是没有想到居然未来的皇后跟着来到府上,而且还是一身男子打扮,她如何不吃惊?
“没有想到,未来的皇后娘娘竟然长成这个样子。”夏夫人喃喃道。陛下算起来也已经快三十了吧,常年不苟言笑使得他看起来越发成熟不少,当年陛下还是韩王时,到过夏府一次,好像是二年前的事情了。真是想不到,未来的皇后看起来这么年轻,而起十分亲和。
阿旺带着淳于尘在府上四处观看,淳于尘啧啧称奇,花儿倒是不解:“少爷,有什么奇怪的,为何我一点也看不出来?”淳于尘也没有解释,淡笑的摇摇头:“你自然是看不出来。”前世她倒过不少的名胜古迹,后来又在皇宫住了一段时间,外加她曾经学了半年的建筑学,这里房屋结构她多少知道一些,现在看来,这夏有财,的确会节约。
“少爷,这是公子的读书之地。”阿旺指着一处小地说道。
这里只有一扇门,一扇窗,说道书,淳于尘便客气道:“可否进去一看?”阿旺犹豫后道:“好。”
果然这里比较狭小,估计只有十平米大小,一案桌,一把椅子,二排书架,仅此而已,一览无遗。
“公子喜欢算数,所以这里全是他喜欢的书籍。”阿旺道。
淳于尘细细游览书目,果然都是和算数有关,看来这夏仲是个数痴。咦,案桌上有些凌乱,写写画画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淳于尘来了兴致,拿来一看,原来是一道几何体。看看题目,淳于尘皱眉深思,这题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只因这里牵扯三角函数,不知道这里是否也有三角函数的概念,想来是没有。
像夏仲这样的痴人都不知三角函数,看来这里没有三角函数的定论,若此题用三角函数,便一目了然。“唉!”淳于尘心头有些遗憾的叹息一声。
“你叹息什么?”一个男生忽然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一个青年一身藏蓝色长袍站在台阶上,饶有兴趣的问:“这位兄台莫非知道如何解这一道题?”
“公子,这位是小尘少爷。”阿旺忙道。
淳于尘颔首:“我的确知道如何解,那又如何?”那又如何?纯属是诱饵。这题不难,可是告诉他,就是难上加难,首先就要告诉他,何为三角函数……头痛的揉揉眼角。
“那你告诉我如何?”夏仲满眼是祈求之色,带着对知识的渴望。淳于尘暗道:夏仲不追求名利,只因他不看重这些,他随心所欲,只按照自己的喜好罢了。
“告诉你没有问题,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才可以。”
“好。”没有多少犹豫,夏仲一口答应,十分爽快,此事,比淳于预料的进展还要好许多。
“既然我都答应你了,不妨你现在就告诉我如何解道题如何?”夏仲说一就是一,说做就做,几步来到案桌前,将小豪递给淳于尘。
“现在?”
“恩。”
淳于尘点点头,好吧,于是将这道题的解题过程一一写下,此时催用膳的人已经来了一趟了。夏仲看了看,又看了看,喃喃道:“我看不懂,但是结果和我的一样。”
“哦,结果和你的一样?我看看!”淳于尘好奇的接过夏仲手中的答案,整整五页纸,最后答案果然和她的一模一样,她惊叹道:“公子果然是个人才。”当淳于尘解题时,才发现,牵扯的不只是三角函数而已。
“夏某自愧不如。”夏仲看着只有半张解题过程,神情黯然道:“我想了整整三天才想出,没有料到……”
“好了好了,莫要再说了,用膳的世间到了,吃完以后,你们继续可好?”这催饭的人都来了二次了!花儿打断夏仲将要的喋喋不休。
“好,我们用膳完后,继续。”夏仲没有多想,拉着淳于尘的手就往饭厅跑。花儿在后面惊叫道:“唉,唉,你把你的手放开,放开啊。”半路而来的夏夫人瞧见夏仲拉着淳于尘的手,脸立即沉了下来:“仲儿,你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夏仲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娘,大男人拉手怎么了?”
“就是二个大男人拉手,才有问题。”夏夫人面色不好,歉意道:“小尘,你莫要见外。”
淳于尘淡淡一笑:“没有关系。”身后最过来的花儿气呼呼的想要砍夏仲的样子,后来见淳于尘的眼色,渐渐平息下来,仍然撅着嘴。
饭间,夏仲呼哧呼哧的刨饭,大口大口的吃得不亦乐乎,似乎很高兴。“仲儿!”夏有财无奈的喊一声,希望他不要为他们夏家丢脸啊!“快吃啊,吃完了,我们解题去。”
淳于尘忽然想到大学时候,她为了拿奖金,整日疯狂的拼命。瞬间,她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点点头,也没有形象的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