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下起了稀沥沥的小雨,微冷,哑巴丫鬟小心的在周遭伺候着,深怕刀绝尘有什么不测,她的这个脑袋就不保了。这不,一瞧这天儿冷,她忙把外袍拿过来给刀绝尘披上,看着心不在焉的刀绝尘,哑巴丫鬟比划着手势,问她在想什么。
刀绝尘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想,丫鬟将信将疑的指指她的肚子,意思告诉她莫要乱想,对胎儿不好。刀绝尘微微一笑:“你真知道的?莫非你成婚过?生过孩子?”
丫鬟摇摇头,一张脸儿绯红,娇羞的瞪一眼刀绝尘,手中慌乱的比划:小姐,你莫要取笑奴婢了。那娇嗔的俏模样,刀绝尘心中不免有些惋惜,这哑巴丫鬟模样算起来可是上乘,可是这哑巴算是毁了她,若她能出声,这丫鬟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呢。
“我问你,你的嗓子是生下来就不能言语么?”刀绝尘问。哑巴丫鬟摇摇头,手中比划:奴婢是被一场大火给烧坏的。做了几个咳嗽的模样,哑巴丫鬟最后指指嗓子摆摆手。刀绝尘暗道,莫非是这哑巴丫鬟的嗓子被烟雾给抢坏了?刀绝尘盯着她的嗓子,既然不是先天而成,那么后天该能医治好。
“你去看过大夫么?”
哑巴丫鬟点点头,手中比划:大夫说医不好。一双灵气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得到十分的开。这就是刀绝尘最爱她这一点,无论何时,她总是笑以面对,这样甚好,甚好。小雨一般是极少停得,不连下几天几夜是不会罢手的,刀绝尘皱着眉头,只觉得如今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莫不是她要被韩王关上一辈子?结婚生子才是她最后的归宿?
孕妇通常一有空,都会胡思乱想,刀绝尘这样心思矛盾的人更加能胡思乱想,天气不大好,她的心情也是如此,来回在房内走动,哑巴丫鬟也跟在身后焦急的看着刀绝尘。
咚咚上楼的脚步声,一小厮恭敬的站在帷幕后,轻声道:“夫人,外面了一位客人,说是要见见你。”
刀绝尘霍然止步,这倒是奇了,虽然她不明白韩王为何将她安置于此,但是多少有几分金屋藏娇的意思,她一月以来,从未见过外人,外界一切都不知晓,今日来的客人居然能让小厮禀报,她不相信韩王临走时候没有什么交代。
这样一想,心中好奇起来,略让哑巴丫鬟梳妆打扮一番,撑着伞朝外大门外走去,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站在一旁的小厮撑着伞笑道:“刀翁主,请。”撩起车帘子等着刀绝尘入内。
刀绝尘淡淡一笑,走进马车一瞧居然是顺华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内,淡淡一笑,朝刀绝尘看来。刀绝尘的确有些意外,但随后一想也就明白,顺华是公主,她能知道自己在这里不足为奇。
“公主。”刀绝尘静静的唤着,或许是因为顺华那一张不苟言笑的面容,或许是因为车内气氛异常诡异,刀绝尘一改慵懒的模样,刹那间让顺华不仅另眼相看起来。
“公主今日找我来,何事?”顺华先是一笑,然后沉下脸正色道:“自然是出了大事。”看了看刀绝尘的脸色,看见她正瞧着自己,一无所知的眼神,顺华的头顿时啼笑皆非,顺华十分不明白,刀绝尘就让韩王看上了那一点。
暗自调息,顺华道:“你难道不知道乎倾凡快要死了么?他谋杀天子之罪,择日问斩。”
刀绝尘似乎没有多少惊讶,这一个月以来,她大致已经猜到了几分,乎倾凡倘若没有遇到不测,为何不来见她?她与他约好一道离去的,这几天刀绝尘正为孩子的事情忧伤,不过她倒是想明白了,这样,默儿跟着韩王,腹中的孩子留给自己……
就这样,一般喜,一般忧时,刀绝尘隐约觉察事情不对劲,听顺华这么一说,原来果然让韩王利用去。“是他自己承认的么?”刀绝尘拧眉问。
顺华点点头:“他自己承认的。”
可是韩王动用了私刑?刀绝尘心头现在不焦不假,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十分明智且正确的选择,心头的犹豫一扫而空,现在乎倾凡出事,她怎会一个人回去?
“韩王看的牢,我无法见他一面,这才通知你一声。”顺华说这话时很随意,却让刀绝尘猜到了:“公主喜欢乎倾凡?”
一语道破心中事,顺华的颜面如何挂的住,没有乎倾凡还心仪刀绝尘,这样看来,不就是刀绝尘不如自己的么?“胡说。”顺华呵叱一声,犹如一只猫被踩着尾巴一样,尖叫起来。
“公主,你难道不知道这叫欲盖弥彰么?”刀绝尘优雅一笑,丝毫没有取笑顺华的意思,顺华却误以为刀绝尘纯属于取笑她,面色含怒:“放肆,谁我喜欢他来着?你这人莫要有胡说八道,自以为聪明。”
刀绝尘笑盈盈道:“公主莫要生气,我倒是希望乎倾凡能寻的像公主这点样的人做妻子呢,公主温柔识大体,和乎倾凡正好是一对郎才女貌的佳人呢。”
顺华闷哼一声:“你莫要取笑我了,此事我便告诉你,这问斩时间还没用定下来,你可要想办法从韩王哪里将人救出来才是。”
她这个做姐姐的请不动韩王,也不知刀绝尘是否可以,若她在韩王心头份量重,此事一定可以,要知道韩王就乎倾凡一命可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好,我一定竭尽全力。”刀绝尘含笑下车,看着那一抹笑容,顺华心头多少还是舒坦一些,扬声道:“回去。”车已经缓缓走出城,想到方才刀绝尘无比认真的说着那些话时,她的心里面高兴的很。
“我要见你们这院里的夫人!”车内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我们这里不见客!”门卫恭敬道,他瞧出这马车奢华,一定是有来头的人,不敢怠慢。
“不见客?”马车车窗帘撩起啦,是个一娇媚雍容华贵的女子面容。
“我是顺华公主。”那女子沉下脸。
门卫一听是顺华公主的名号,立即行礼,而后忙去找总管,总管是跟随韩王的人,多少见过顺华的模样,一瞧果真是公主,立即行礼,派人去将刀绝尘请了出来。
自己则向宫中的韩王禀报去了,韩王得知后极淡得一笑,浑然不在意二人的谈话内容,城阳问道:“王爷不担心公主向夫人说什么吗?”
韩王仍旧披着奏章,头也不抬的说:“这个姐姐虽然和我不亲,但是她的为人我还是知根知底的,她不是个乱嚼舌根的人,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她是知道的。”最后话音沉了起来,仿佛叹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过去,韩王伸个懒腰:“比太子的性命和皇朝相比,她更看重的便是皇朝的安慰,不愧为我朝的公主。”直至深夜时,韩王才回来。
“听说今天公主来过?找你什么事?”韩王饭间询问。
刀绝尘吃一口菜:“没什么事,听说你金屋藏娇,所以特意来看看你到底私藏了那个女子,这不,她就过来了。”
韩王轻哦一声,私藏女子?难道是醉春语特意让顺华入的宫?韩王瞧见刀绝尘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半信半疑的猜测到。
哑巴丫鬟正在伺候布菜,刀绝尘似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让乎倾凡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他。”笑眯眯的看着韩王,韩王笑道:
“你找他做什么?他最近忙得很,哪里有时间?”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让他看个病啥的,你知道这丫头说不出话了,其他太医没有法子,乎倾凡是一定有的,所以啊,我就让他过来瞧瞧。”刀绝尘低头吃菜,伸手指了指哑巴丫鬟。
韩王道:“你是不是觉得让她伺候你觉得麻烦?改日我带个能言语的丫鬟过来,陪你解闷,如何?”
刀绝尘仰头:“不要了,这丫头我很喜欢的,留着吧。”哑巴丫鬟在一旁听着心惊胆战不已,能碰上刀绝尘这样的好主子,可不多的。
饭后,韩王在书房看公案,刀绝尘则在一旁看书,房内点着熏香,丫鬟仆人都退了出去。刀绝尘看着书是在没有意思,这里的书她早连续几天几夜都看完了,让刀绝尘带一些新书过来,居然带着皆是官政方面的要事,例如传记,治国之策。
韩王将书交给刀绝尘时,说道:“这些书你若没事的时候随便看看吧。”刀绝尘盯着书,神色复杂。快活娘曾说,韩王绝对不会让孩子流落在外,韩王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像他一样,所以,孩子一定会给一个名分。刀绝尘只觉得那书有千斤重一样,难受得很。
“怎么?看着我做什么?”
刀绝尘回神过来,扯出一笑容:“天色暗了,歇着吧。”
果然,太色已经黑了个透,敲更的声音响起,韩王责备的看一眼刀绝尘:“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不歇息?”
刀绝尘淡淡一笑:“这又不是第二胎,你不用担心!不过,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乎倾凡,我也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说。”
韩王道:“过几天吧。”说完低下头不再看刀绝尘,刀绝尘一咬牙,声音低沉了不少:“你给我准确的时日吧,不然我如何安心养胎?”
“后天吧。”韩王道。
刀绝尘最后看一眼韩王埋头看公案的样子,点点头:“好。”虽然转身离开书房,顺手将房门关上。哑巴丫鬟站在刀绝尘身后,立即为她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袍,自从今日饭后,她可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刀绝尘,生怕刀绝尘哪日不要她呢。
后日,韩王果然带着乎倾凡来见刀绝尘,刀绝尘笑容满面相迎,韩王在一旁喝着茶水,眼神示意刀绝尘和乎倾凡随意,那么样好像
自己的妻子背着其他男子闲聊,他这个做丈夫的一点也不在意。
“这几日你过得可好?”刀绝尘果然无视韩王的存在。
乎倾凡淡淡一笑:“一口一人,自然好的。”
刀绝尘一愣,微微一笑,拉过身后的哑巴丫鬟,哑巴丫鬟对乎倾凡不由得看痴了,这样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过呢。
“你医术了得,看看她的嗓子还有恢复的可能有没?”刀绝尘顿了顿:“还有没有希望?可有什么法子?”
乎倾凡让哑巴丫鬟张嘴,丫鬟羞答答张开嘴,乎倾凡的手一触摸脸颊,哑巴丫鬟一抖,乎倾凡观察了半响,朝丫鬟说道:“希望是有的,过不过还要等等,我给你开个方子如何?”
刀绝尘一喜:“还有法子?我这几天看着她啊啊哦哦的着急的很,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幸好你来了。”
乎倾凡微微一下:“这丫鬟的嗓子乃是后天人为所致,她若想医好,就看她自己,你也莫要担心了……不碍事。”
哑巴丫鬟感激的看着乎倾凡,爱慕敬仰一发不可收拾,刀绝尘暗自摇头叹息一声,让人拿笔墨,乎倾凡写下方子,忽然道:“有一药,在乎庄书房那个抽屉里,这里还买的没有呢,让韩王去取吧。”
韩王嗯一声,乎倾凡将方子交给刀绝尘,特意指了指前面的四个,刀绝尘含笑的接过手将房子揣入怀中,而后伸出手让乎倾凡替自己把脉。
乎倾凡虽然笑着,却复杂异常:“怀孕足月,你身子骨硬朗着,没事。”
刀绝尘收手,笑道:“有劳。”
时间不早了,刀绝尘亲自送乎倾凡出去,刀绝尘深深看他一眼:“保重。”乎倾凡优雅一笑:“你莫要担忧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刀绝尘望入他的眼:“我会想办法的。”
“乎庄在哪里?”刀绝尘的确不知乎庄在什么地方,她去过的地方很少的,这一点韩王最为了解,而且他知晓刀绝尘和乎倾凡所有的事情,刀绝尘不知道不奇怪。
“江南一带。”韩王说道。
刀绝尘眼前一亮:“江南一带?默儿也在江南一带,不如我也去江南一带如何?顺道可以看看默儿怎样?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韩王本想拒绝,却见刀绝尘热切的目光,最后思量了半天最后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