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吩咐院中奴才小心翼翼的搬来一绿色通体的七弦琴,此琴修长优美,琴弦细若银线,放在琴架上,晃花了刀绝尘的眼,不禁想起韩王府那一把梦妖,快一年了,她至今都惦记着。
花儿瞧她高兴,露出憨憨得笑容:“夫人,这是少爷特地派人送来的,这可是少爷最喜欢的琴啊,世间仅此一件了,和传说的梦妖不分上下呢。”
不用花儿多说,也知道这琴是一把好琴!刀绝尘爱不释手的来回抚摸琴身琴弦,尤其是上面浑天而成的花纹,这琴真是美啊。
“夫人是喜欢咯?少爷说如若夫人喜欢,就将此琴赠送夫人,让夫人给此琴赐个名儿。”花儿开心的在刀绝尘身旁走来走去,忽听屏风后一孩子的啼哭声,花儿忙道:“夫人继续看琴,奴婢这就去抱小少爷过来。”
刀绝尘对琴甚是偏爱,这琴又是难得一见的不凡之品,心头痒痒,十指更是更是想在琴弦上飞舞流转。
乎倾凡披着斗篷站在幽静的小道上,周遭的花儿凋零,只剩枯枝,一旁的暖亭他也不避,只是就这么看着,仔细聆听那悠扬悦耳的琴声,痴痴成神。
家奴是不懂琴的,站在乎倾凡身后暗自焦急,再这么站下去,怕是要冻着呢,即便少爷医术超群,也不能这样糟蹋身子吧。
也不知什么时候琴音放缓,最后只剩一丝残音,家奴未被琴音所困,道:“少爷,你都站了好久了,回去吧,受冻了。”
乎倾凡的叹息声有些寂寥和无奈,更多的是惆怅,她曾说:他造就了我,同样也毁了我,你知道吗?若他以前不知,现在是知道的,他等她五年,方知其中的苦。她等他十年,其中的心,他也渐渐明了了,正因为明白,他怎会放弃她呢?
默默转身,低头走路,样子似在沉思,到了书房,他柔柔一笑:“无妨,我还有许多年可以陪你耗,只要你的心……”只要你的心啊,没有那个冰冷的男子,就好,就好。
乎倾凡入宫并未多交代,素来单影的他奴才们是很少知晓他的行踪,刀绝尘一曲若,花儿惊叹:“夫人弹得好好哦。”
刀绝尘一笑:“他的琴艺倾囊相授,我唯有他一半的好。”说的三分欣赏,三分回味,更多的是怅然。
花儿瞧见刀绝尘又变脸了,忙把手中软香的默儿递给刀绝尘,刀绝尘爱怜的接手,此时她对乎倾凡的感激铺天盖地的袭来,若没有他,怎会有默儿呢?
傍晚十分,刀绝尘哄着孩子入睡,花儿铺理床铺,桌上的橙色烛火温馨异常,花儿整理好床铺,注视刀绝尘抱着孩子来回走动,心想:要是少爷成婚了,我是不是也伺候少夫人呢?若少夫人同夫人这样,该有多好。
昏昏欲睡的默儿忽然睁开了双眼,且炯炯有神,手脚扑腾起来,刀绝尘一愣:“默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花儿也吓了一跳,忙道:“奴婢这就去找……”
哗啦门开,寒风似要将桌上烛火熄灭,好在门关得及时,跳腾的烛火这才安静下来。
刀绝尘怀中的默儿眼睛大大的睁着来人,伸出双手要抱抱。韩王抖了抖身上的小雪,将紫色斗篷解下,惊吓回神的花儿立即上前接过手,行一礼:“奴婢准备汤浴。”
刀绝尘见韩王冻的微微泛青的双颊,心头一暖,将默儿递给他,问道:“吃了么?”花儿顿住,停下脚步。
韩王衣料冰冷,默儿也不敢触碰,韩王瞥一眼刀绝尘,回头看那张和自己相似的面庞,道:“还没呢。”韩王有些俏皮的拿自己冷冷的脸贴上那红扑扑的小脸,默儿冷得哇哇叫,也不知是笑还是闹。
花儿出了房门,刀绝尘给他倒上一杯热奶茶,这是给默儿喝的。“你怎么来了?”
韩王一口饮尽,接着和自己儿子打闹,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墙上相互叠加,刀绝尘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心,柔情似水,犹如一家其乐融融,她有一个英俊的丈夫,聪明可爱的儿子,完美的家庭。
“没什么事,就来看看,爹爹想默儿了。”韩王将默儿放在床上,自己躺在一侧……
刀绝尘将他们父子如此亲密,默儿又爱这个爹爹,韩王对默儿也是很疼爱,一面喝着奶茶,一面道:“今晚你和默儿一道睡吧。”
“不成,我怕压着他,让他独自睡吧。”韩王难得笑道:“是不是啊默儿,默儿可是个小男子汉。”
刀绝尘那一句‘我和默儿睡’也吞了回去,韩王这么一说,她铁定是和韩王睡一起来,如今三月将过,这……刀绝尘眉头皱起,再过不了多久,她顶着韩王侧妃的头衔,正式成为了韩王的人。
韩王瞧她眉头皱起,冷哼一声:“你怕我吃了你?”刀绝尘心头一颤,不知做和表情,举手又喝起茶来。
那琴还在架子上,刀绝尘本想还给乎倾凡,可至今也没有瞧见人在院里,那琴,她是真的爱。只可惜,乎倾凡的出现,她已没有你弹琴的雅兴,就连琴也不愿意多碰。
“铮——”默儿累了,韩王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小床上,出屏风,就见刀绝尘依旧不舍的盯着窗架上的琴,他走过去随意拨弄,道:“好琴。”顿了顿:“你为何不自己做一把琴呢?我认识一个制琴之人。”
就算做了琴,又如何?每一音符,想到的还是她的授业恩师。
“天儿冷了,琴不弹,冻手。”刀绝尘淡淡一笑。
韩王又是一记冷哼,刀绝尘觉得那一声冷哼格外刺耳,皱眉问道:“王爷,你这是何意?”
韩王扯扯嘴角:“你既然当他是朋友,为何你处处在乎他?不就是琴,为何这么在意?”
刀绝尘这才留意韩王的不悦,抿抿唇久久不语,她能说,为了乎倾凡,她忧郁自杀?她能说,为了乎倾凡,她苦苦讨好一个不爱他的男人?她能说么?
“我不是在乎,也不是在意,只是那是一种记忆,深刻的记忆,抹不去的记忆,你,知道么?”那是她心头的痛,乎倾凡她不再爱,只是有一种记忆时常在提醒她,让她避开,避开……
“我唤尘儿,已经十年之久……”
想起乎倾凡的话,韩王又听刀绝尘这么一说,面容一缓,刀绝尘忍不住轻笑起来,韩王有时就像一个孩童一样。
“你现在心头可还是喜欢他么?”像是鼓足许久的勇气,韩王淡淡问一句,心头颤抖得厉害,烛光下刚毅的面庞有些阴沉。
刀绝尘不料韩王这么一问,错愕深思了许久:“爱么?不爱!”
憋了很久,韩王才轻柔道:“睡觉吧,我,不碰你。”刀绝尘个子娇小,看不到韩王的眼神,倒是那张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帐中,韩王果然没有碰她,刀绝尘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床顶,心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什么也没有想。
“乎倾凡去给太子治病。”没头没脑的话刀绝尘沉默的思考。乎倾凡给太子治病,其中意味着什么?有的时候,刀绝尘很迟钝,例如此时。
“那日土匪闯入秘院一事,陛下派太子彻查,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所收获。”听不出任何情绪,刀绝尘想到那里仍然心有余悸,听后浅浅露出一抹冷笑:“陛下精明着呢。”
这样的女子怎会是傻子呢?即便她从不曾过问此事,但是她仍然记得。
“明日我派人送你去江南风家,待嫁。”黑暗中,韩王的眸子很亮。
刀绝尘脱口道:“默儿怎么办?”
“默儿我会安排好的,此事你尽管放心吧。”韩王辗转,刀绝尘看见黑色模糊的轮廓,韩王正看向她。
刀绝尘朝韩王身旁靠了靠,只有一臂之隔,即使刀绝尘没有言语,韩王知晓是什么意思:“默儿是我的孩子,他受过一次苦,我怎会让他再收一次呢?”
韩王很疼爱默儿,日后孩子多了,也不见得多么疼爱,默儿是他其中的一个孩子,举足轻重不重要,刀绝尘却视为生命的全部。
三日后,乎倾凡回府,得知刀绝尘回江南风家待嫁,只是淡淡的道一句是么,而后进入书房半响不出门。
当下为陛下诊脉为由,连夜入京,家奴道:“少爷,小王爷怎么办?”乎倾凡想到毕竟是她的孩子,犹豫片刻:“药方我已开好了,每日按时服用……”那一张轮廓长得和其像韩王!只是那双眼睛像极了刀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