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太子失势,韩王得势,她的两个女儿纷纷嫁给了这两个男人,王氏心头并不好受,这几日可是茶饭不思的想着心事,双儿劝也劝不动,最后只好作罢,心想着:若敏姑姑在世,定能说服夫人。
风已渐渐刮起,甚是凉快,双儿满足的趴在石桌上,独自想着心事,其实,她能有什么心事可以想呢?
呼啦衣料的摩擦声在耳旁响起,甚近。双儿一抬头,一个高大的人影背着光站在她的眼前,不用多看,也知道是谁。
“少爷。”双儿站起身,朝他行礼,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王氏的贴身丫鬟而怠慢,敏姑姑在时,礼节礼仪做的都很好,她虽赶不上姑姑分毫,可是这些还是能做到的。
“你方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已在后面看了半响呢。”宓关撩袍坐下,笑容少了一丝轻佻,多了一份温柔,眼眸含着几分笑意:“坐吧。”
双儿道:“奴婢怎敢于少爷同坐?折杀奴婢了。”话音刚落,袖子被一股大力拉扯坐在一旁,也不知怎的,她不敢再看宓关的样子。
宓关支着头,好笑道:“我又不吃人,你为何不敢看我?嗯?”宓关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丝慵懒,双儿头垂下一分,低低道:“不是。”垂下的视线忽然见一只大手伸来,抬起双儿的下摆,被迫二人对视。
还是一样的眉眼,还是一样的嘴角,双儿一愣,微乎其微的唤一声少爷,随即起身朝宓关行礼,淡淡道:“奴婢还有要事,告退。”刹那的改变,宓关只是一笑置之,点点头:“去吧。”
双儿客套的笑容在转身那刻,化为苦涩,敏姑姑曾说,有些东西可以的得到,有些东西必须舍弃,她是王夫人的丫鬟,而他则是宓关!
王夫人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宓关,你一手创下的家业,你休想坐享其成。王夫人说这话的语气,让双儿浑身一抖,那是怎样的坚决?
每每想到宓关,无论是府上有意或无意的相遇,隔夜她总会记起敏姑姑临终的嘱托,好生照顾夫人,若有异心,敏姑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的,敏姑姑这样好的人,双儿怎会让她泉下不瞑目呢?
殊不知,她按照这条路走,一走就是一生!
消失好几日的韩王忽然现身,快活娘笑脸相迎,刀绝尘直言道:“你来做什么?”
“这是本王的秘院,本王为何不能来?”韩王淡淡说完,接手抱过快活娘手中的漠儿,虽然依旧是不苟言笑的容颜,多了一丝柔和和慈爱看向胖嘟嘟的漠儿。
“好几日不见漠儿!嗯,重了!”韩王上下掂量,逗得漠儿呵呵直笑,口水直流,瞧韩王今日所穿的是新袍子,刀绝尘立马去擦。韩王胸前沾了不少,刀绝尘一边不悦的瞪着儿子,一边拿着帕子擦拭。
“算了,等会换就成。”耳旁气息顺进袭来,夹杂着一股男子特有的气味(啥气味,我也不知道,估摸是汗),刀绝尘心中尴尬,面容却不露出,直起身再不看父子二人:“我去厨房看看。”
身后父子的笑声依旧响起,她的步伐有些慌乱,去厨房的一路上,皆在猜测韩王今日为何而来!自打她们入了这秘院,韩王便吩咐不可出院,寺院也戒备森严,这倒让她疑惑不解。
漠儿今天折腾的欢,片刻就睡了,刀绝尘和韩王在饭厅用膳,你不开口,我也不开口!最后还是刀绝尘沉不住气的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韩王吃一口饭菜,淡淡看她一眼,没有言语的样子。
刀绝尘忽响起古人有句‘食不言寝不语’的说法,吃饭时,不许讲话!来这里一年有了,她早已抛诸脑后,韩王是王室之人,礼节更是得体!
经刀绝尘一想,也不再言语,安静的吃着饭菜,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一脸的心事,韩王喝下汤,放下汤匙,这才开口道:“父皇让我上‘和哈尔’去一趟!”
和哈尔?天烽最北的一边境处,乃是一处不毛之地,十分荒凉。刀绝尘已经没有了胃口,推开碗,想过问缘由,只怕惹韩王不快,毕竟这牵连政事。
“听说和哈尔有一位名医,父皇特意让我前去寻他入宫治病。”韩王有些高深莫测的朝她看来:“太子举荐。”
太子?韩王怕已猜测出太子的用意,那双眼睛带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仿佛运筹帷幄在手指尖。刀绝尘轻轻拧起眉头:“来去要多久!”
韩王冷哼一声:“慢则半年不止,快则三五个月,那样的风霜之地,估摸有去无回!”
刀绝尘即便对韩王犹如陌生人,可事实他是漠儿的父亲,听见他这样冷漠的道出,她的心也为之难过。快活娘曾提起韩王的身世,就连她也颇为感触。太子得宠,韩王失宠,如今太子一句话,作为父亲的陛下将韩王推向深渊!他竟然舍得!
“这地方我们还是莫要去吧。”刀绝尘柔声道:“派人去请也是一样的道理,并非你亲自去,就能一表诚意。何况,那只是听说,并非是实情,倘若那人只是捏造,又或许早死,一去则空。”
韩王的胸腔瞬间仿佛被一种东西填满,凝视刀绝尘的面容,缓缓道:“可是,这是圣旨,违抗不得。”
圣旨是天,不可违逆!刀绝尘面容缓缓下沉,陛下病重,韩王这一去,太子掌权在握,估摸怕是忌惮韩王,方才想起这种法子,意料之外,陛下居然能答应。
“去吧,这个时候不能让陛下心疑!”陛下能答应,想必自有用意,兴许是一种试探。
快入秋了吧,天气正好,用完膳,韩王进内室歇着去了,刀绝尘无事在院中抱着孩子走来走去,快活娘随身,二人面容都带着几分忧愁。
“韩王此去,万万不可!”快活娘道。
这个她自然知晓,刀绝尘搂着孩子,闻着那股奶香味,心中竟然缓缓安定:“我瞧韩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事他心中估摸必谁都看得透,他既不担忧,想必已经做了万全之策,你我就也毋庸操心。”
快活娘好办想才道:“你可知外面传着什么么?”
韩王虽然不让他们出院,快活娘却是一个闲不住事的主儿,整日没事就向那出院的下人们打听,消息灵通得很。
“传着什么?”孩子阖眼要睡的的模样,刀绝尘搂在怀中轻轻拍打,小声询问。
“太子‘无能’。”快活娘特意强调无能二字,顿了顿:“现在可谓是君心动摇,你想啊,陛下怎会让个‘无能’的太子继位呢?这不是断了皇室血脉么?”
刀绝尘沉默听着。
快活娘估摸怕吵着孩子,小声道:“现在大家可都说,韩王继位无疑,太子没有那个本事,这事可传的沸沸扬扬,闹腾不已。”快活娘眼里暗自流出笑意来。
“太子性子随皇后,嚣张至极……”顿了断,刀绝尘方道:“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快活娘呼吸一紧:“就算太子不乐意,不甘心,那有怎样,他是个无子的男人!无法为延续皇家血脉,陛下在怎么宠爱他,也要以江山为重!”
怀中孩子已经睡熟,刀绝尘叹息一声:“以前我什么也不想,如今我什么也要想,忽然觉得头疼不已,无论是太子还是韩王,凭良心上来讲,我希望是韩王继位!”
顺华公主闻韩王赴和哈尔,立即入覆霜宫觐见,张太医见她神色有几分匆忙,似有要事,也不犹豫:“公主,陛下方才喝完药歇息,当下不易费神。”
“父皇身子这几日如何?”顺华犹豫后问道。
“靠药撑着。”张太医乃是太医院院长,说话直接的很,何况眼前的女子乃是陛下的女儿,何须隐瞒欺骗?
顺华面容难过:“是么,这么严重了!”望向身后紧闭的宫门,一股药味隐约可以闻见,昔日强健的父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身负监国之责的太子听说顺华去见父皇,立即上覆霜宫,半路遇见正朝这里赶来的顺华。
见直系弟弟面容憔悴,一张几分秀气的脸容因憔悴显得成熟了不少,原本质问已经哽咽在咽喉,母后走了,父皇如今病重,她唯一的弟弟也有暗疾在身。这样想着,心头难过起来,拉着太子的手,埋怨心疼道:“这么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太子忽然搂住她,低低唤一声:“姐姐……你要帮我……你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