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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鸣不平伸张正义(2)

朱鲔点了下头说:“均官聪明,小弟想在这青黄不接的季节,贩些粮米谋点小利补贴家用,想请吴兄帮忙,把司库里粮食卖三百石给小弟如何?”

吴会一听,三百石可赚千两银子,巴不得他马上拉走。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劝阻:“眼看秋粮就要上市,谁愿意高价买你的陈粮?”

“施粥饥民,何论它新米陈粮。”朱鲔假装神秘的样子左右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弟是见申屠建施粥快揭不开锅了,因此,想在你那儿买些米转手再卖给他,狠狠地赚他一把,到时也少不了你老兄的好处,你看如何?”

吴会想不到朱鲔来了这么一手,不卖吧,又怕错失良机。卖吧,又怕朱鲔压他的粮价。想了想,故作姿态地说:“我与申公子也不是一、二日的交情了,若是为兄将米卖给了你,你再转卖给他,岂不是伤了俺朋友间的和气?再说了,我这可是囤放一年的上等好米,恐怕你拿不出那个价。”

朱鲔见吴会已钻入他的圈套,便抓住不放,讨价还价地说:“这个无妨,小弟只说是在外面购回的,他难道还会去追查吗?况且,转手倒卖,多有损耗,总得让我也赚几个吧?”

“好说。”吴会见朱鲔真心实意要买,心中暗自高兴,当即伸出一个指头说,“官府之粮不会亏本销售,你我朋友,为兄只在去年收购的基础上,加价一成,总可以吧?”

朱鲔心想,好你个贪心的吴会,市面粮价比去年低了二成,而且你去年收购的价格比今年还低二成,还要再加价一成,里外里赚了五成,真是黑心烂肝哪!但为了朋友施舍饥民,他还得帮忙到底。便满口应承道:“小弟明日派车来拉。”

吴会口辞坚定地说道:“看在张老板的面子上,老兄我做这笔生意,但必须你亲自押车。还有,生意买卖,概不赊欠,一手交钱,一手接货。”

朱鲔也诚心实意地说:“放心吧,不会欠你一丝一毫银子。”

第二天,朱鲔将三百石粮食拉回交给申屠建,当即解决了施粥的燃眉之急。然而,当饥民们大口吃粥时,纷纷喷嘴吐食,喊叫砂子硌牙。申屠建听说,急忙走到灶台一看,发现锅底沉着一层厚厚的细砂。朱鲔闻听,怒气冲冲地找到吴会论理:“你怎么在米中掺砂子卖给小弟,坑害饥民?”

吴会哪里认账,瞪着一双憋暴眼诡辩说:“去年收粮时,就是这个样,好心卖给你,却来诬陷我!早知你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一两米也不卖给你。”

朱鲔没法,只好和申屠建请人用细筛子筛了好几天,竟然筛出来了三百多斤砂子。朱鲔气得破口大骂:“吴会这个王八蛋,竟敢黑心坑害饥民,老子非要找他算账!”

朱鲔正在那里大发雷霆之怒,严子陵悄悄地走了进来,满面含笑地问:“朱兄何事烦恼?”

朱鲔便将吴会掺砂坑人的事细说了一遍,严子陵道:“朱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掺砂子之事尚可理论,你可知那前来就食的饥民,何以每日千计?”

朱鲔以赞扬的口气说:“大概是申公子的英名远播,引动了四方的灾民吧?”

“也可以这么说,但真诚的人,往往在被孬人戏弄。”严子陵淡淡地一笑说,“朱兄你有所不知,我在给人测字时,听云杜过来的人说,云杜城墙上到处张贴着申公子义赈的帖子,难道周围县府没有?我想,这一定不是申公子所为,而是有人故意四处发帖引动饥民前来就食,以此为难申公子。”

朱鲔听了,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了,申公子说过,吴均官曾找过他,说是要卖粮给他,被他拒绝,莫不是此人所为?”

严子陵说:“此事一问吴会便知,只是他不会轻易承认的。”

朱鲔拳头一攥说:“这有何难!”

严子陵摇摇头说:“你是有妻室之人,红叶客栈全靠你支撑,不能锋芒太露——”

二人正在争论不休,突然一人走了进来,严子陵扭头一看,见是张卬,忙和朱鲔一起迎上前去,抓着他的手说:“伸张正义的人来了。”

朱鲔边搬椅子给张卬让座,边叫红叶上茶。张卬看着红叶,心中已猜透了几分,便起身施礼说:“想必这位就是弟妹了?不知朱小弟如何跑到新市来,勾引别人的女儿,还当上了老板?”

朱鲔哈哈大笑说:“张兄向来豪爽,从你嘴里出来的话总是那么有趣。红叶有情,兄弟有意,就成了。怎么能说是勾引呢?我和严先生正在为申屠建义赈之事愤不平呢,正好你来了,就请张兄来平这个愤吧。”

张卬满脸疑惑地盯着严子陵问:“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严子陵便把申屠建义赈施粥的前前后后说与张卬听了,张卬当即骂道:“吴会这小子胆敢捣鬼,由我来收拾他,反正他也不认识我。”

严子陵说:“这样也好,找到吴会只与他论理,万不可伤他性命,只逼他退出掺杂使假的银子便罢了。”

朱鲔仍怒气难平地说:“这也太便宜他了。”

三人计议一定,朱鲔忙叫红叶置备酒菜,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方歇。

第二天早上起来,严子陵拿着测字的招幡,张卬紧跟其后,二人来到卦摊前刚坐下不一会,就见吴会一摇一晃地踱了过来,严子陵忙吆喝道:“张半仙测字卜卦,卦卦灵验。欲问富贵前程,请找张半仙;欲问生老病死,请找张半仙。”

吴会对自己屯集的近千石陈粮,整日提心吊胆,总害怕穷百姓饿极了要找他闹事。好在朱鲔这个傻瓜不明细理,高价买走了掺假的三百石,还有七百石亟待出手。正在苦思冥想,却被严子陵的叫喊打乱了思路。便不耐烦地走到卦摊前嚷叫:“一大清早瞎叫喊个啥?”

严子陵笑脸相迎,问道:“先生是要测字呢,还是要算命?”

吴会大声大气地说:“测什么字算什么命?我让你走开,不要扰乱了这里的市场。”

“哎呀!先生你看你这张脸,可是要大祸——”严子陵一心要戏耍他一番,便用吃惊的眼神盯着他不放。吴会心想,我堂堂一市均官,往市面上一站,谁敢不躲,你一个臭算命先生竟敢当街戏弄我,便怒气冲天的指着他吼叫:“我这张脸好好的,不需你看!再不走开,我让人砸了你的摊子。”

严子陵仍满脸认真地说:“先生莫要发火,听我慢慢细说,说得准了不要你的赏钱,说得不准,你可立马砸我的卦摊。”

吴会仍怒气不减地说:“那你说,我这张脸怎么了?”

严子陵手指着他的脑门说:“我看你印堂发黑,眼角发青,恐有灾难临头。先生还是要多做善事,消灾避难,以免倾家荡产。”

吴会瞪了他一眼说:“本人身为均官,替朝廷办事,有甚灾难临头?你不要在这里胡扯。”

严子陵假装不知,大腔小调地说:“原来是吴均官大人,在下不知,失礼了,失礼了。”边说边收拾招牌,干咳两声起身走了。

躲在一边的张卬见时机一到,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吴会恶狠狠地问道:“你就是吴会?老子正要找你呢!”

一贯欺行霸市的吴会,突然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抓住,早就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糠似的求饶道:“好汉,有话好说。”

张卬也不答话,扭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来到一个无人处,猛力将他推倒在地,一脚踏到他的胸口上,用刀指着他的咽喉问道:“你为何要四处发贴制造混乱,做手脚加害申公子?”

吴会方才明白了此人的恶意,心想,这发贴子和掺砂子之事,全是他出的主意亲派心腹之人所办,此人怎么会知道呢?实话明说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便伸手抹了一把被吓出来的冷汗,一干二净地全推到了黄成的身上。假装镇静地说:“好汉,这不干我的事,全都是黄大人的主意,小的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张卬本想一刀捅了这个欺世恶人,但有严子陵“万不可伤他性命,只逼他退出掺杂使假的银子便罢了”的话,便缓和了下口气说:“既然不是你的主谋,今儿个我也不为难你,你把所卖粮米的银子全交出来,咱们两清。如若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吴会苦苦哀求道:“好汉,卖给申公子那三百石粮米,收了他一千两银子中,小的其实只要了二百两,还有八百两是黄大人收的呀!府库里还有七百石没有卖出去。”

张卬将刀尖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说:“我不管他什么黄大人还是绿大人,我只找你要。哎呀!我这刀子好长时间没沾血了,看来今个儿要闻闻血腥味了。”

吴会刚刚平静的心态,一下子又惊恐万状,双手拢拳求饶道:“好汉放了我,我立马去给你取银子。”

张卬啐了一口说:“做梦去吧,放了你能给我送来银子吗?”

吴会哭丧着脸说:“不放我能有银子来吗?”

张卬轻轻地朝刀刃上吹了一口气说:“一个堂堂均官,哪个钱铺里没你的银子?”

吴会以为他要动手了,急忙用手指着不远处说:“好汉息怒,附近有一家吴记钱铺,是我族兄所开,咱就到那儿去取吧。”

“不管到哪儿,你都要给我老实一点,不要耍花招。”张卬边说边将刀背在吴会的颈部划了一下,说,“你若是敢叫唤一声,我立马就让你见阎王。”

吴会吓得面如死灰,连连点头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张卬将刀缩在袖筒里,紧随吴会来到吴记钱铺门前,吴会面带笑容地对吴贵说:“大哥,我这位朋友一时急等用钱,先从你这儿支一千两银子,明日我就还上。”

吴贵知道吴会做了几笔粮食生意,手上有的是银子,不怕他没钱还。再说了,他是一市的均官,巴结还来不及呢。便热情地往客厅里让着说:“你们且到客厅里用茶,我叫账上去取银两。”

吴会望了张卬一眼,见他那温笑的眼神里流露出三分锐光,便急不可耐地催促说:“不了,我这位朋友还有同伙在外等着呢,你快把银子拿来,他们好赶路。”

吴贵见吴会这么着急,慌忙取出银子。吴会接过银子便和张卬离开钱铺,走上大街,张卬见严子陵远远地跟在后边,便对吴会警告道:“吴会,今后你如果再为难申公子,我定要取你性命。”说完,从他手中夺过银两,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说:“滚吧!如果你敢报官,小心你的狗头。”

张卬怀揣着一千两银子,笑嘻嘻地走到严子陵身边,说:“今日收获不小,你也不要在这儿测字了,走吧,咱们回去吃酒去。”

二人一路快步,东穿西走地回到了红叶客栈,张卬从怀里掏出个小袋子交给朱鲔说:“快将这些银子拿去交给申公子,邀他过来一块儿吃酒。还有大事要做,让他快点儿来。”

朱鲔见银子到手,拿起就往申屠建家去,此时申屠建正在家中结算义赈开支,见朱鲔进来连忙让座。朱鲔将袋子往他面前一放说:“不坐了,将银子收起来跟我一起喝酒去。”

申屠建莫名其妙地问:“银子?什么银子?到哪儿喝酒?两月赈灾期还有五天,近两天每天食粥的饥民超过二千人。还缺二百多石的粮米,哪还有心思喝酒啊!”

朱鲔催促着说:“叫你去你就去,严子陵和张卬都在客栈里等着呢。他们既然能将银子要回来,就能帮你想出解决粮米的办法来。”

申屠建闻听,急问道:“张卬兄到新市来了?”

朱鲔说:“是的,他让你去喝酒,还说有大事要做。”

申屠建闻听,急忙收了账簿,将银两放好,跟朱鲔一起来到红叶客栈。红叶早已备好酒菜,二人一到,自是欢喜不尽,举杯把盏便喝了起来。三杯酒下肚,张卬便将此次到新市的目的说给了诸位。

他说:“王匡大哥听到申公子在新市义赈施粥饥民,吴会、黄成从中作梗牟取暴利的消息后,便派他来协助诸位,并说遇到时机砸仓抢粮救济饥民。今天在我教训吴会时,他说府库内还有七百石私粮没有出手。我想发动饥民抢粮上山,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说纷纷来了精神,摩拳擦掌连声叫好,唯独严子陵闷不做声。张卬不解地问道:“严兄满腹点子,我们都等你拿主意呢?你却闷声不响,难道此举不——”

严子陵瞄了一眼申屠建,回头又看看朱鲔,然后举杯抿了一口酒说:“此举甚好,正合我意,只是连累了申公子和朱鲔兄弟我不忍心。”

朱鲔两眼一瞪说:“这个怕啥?我的命本是王匡大哥救的,我早就想带红叶一起回山寨了!”

申屠建也豪情满怀地说:“我早就有此打算,等义赈完毕,变卖家产,上绿林山投奔王匡大哥去。既然有此好时机,何必错过?”

严子陵这才眉开眼笑,举杯一饮而尽道:“好,既然兄弟们如此仗义,咱立马行动。不过,这出头露面、冲锋陷阵的事,还是由张卬兄来鼓动吧。”

然后,严子陵将诸位分为三路人马,一路由张卬带领饥民围攻黄成府衙,让他无法脱身顾及府库;一路由朱鲔带领饥民砸仓抢粮,得手后直接上绿林山;另一路由他和申公子率兵断后,抵挡追赶的官府兵马。计议一定,各自分头行动。严子陵当即派人快马将议案送往绿林山,当面交给王匡,让他派兵马接应。

第二天一大早,申屠建让家人将所有的大锅内,都煮满稀粥,让所有来食的饥民都尽肚子吃。但今日的饥民特别的多,一拨接一拨,每个锅灶前排着长长的饥民队,饭锅刚一住火,就被一扫而光。有些吃不到饭的饥民埋天怨地的直嚷嚷,三天没吃东西了,好不容易排到跟前就光了,下一锅又得半天等。

严子陵看时机已到,遂给张卬递了个眼神,张卬冲着刚刚食过稀粥的饥民,愤愤不平地吼叫道:“乡亲们,申公子为了让我们度过饥荒,把家中的存粮全都拿出来义赈施粥。可黄成个老贼,打着储备官粮的幌子,低价收购优质粮米,掺砂高价倒卖,全不顾我们穷百姓的死活。走啊!都跟我找狗官算账去。”

张卬这一吼叫,立即引起了公愤,齐声高呼:“走啊,砸了狗官的仓库!”

按照事先分工,朱鲔领着一行饥民,掂起早已准备好的凶器往府库方向冲去。来到库前,不由分说举起棍棒撬门砸锁,冲入库内扛起粮袋就往外跑,守库人员阻拦不住,只好禀报都尉大人派兵来救。

张卬带领饥民将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独身闯进大堂,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黄成,左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右手紧握一把尖刀,两旁的衙役吓得大睁两眼,不敢近前半步。张卬用刀刃紧压黄成的咽喉,怒声骂道:“黄成老儿,申公子为救饥民度过灾荒,将家中所存的粮米全部拿出来义赈施粥。你不但没有一丝怜悯心,反而张贴告示,作梗设阻,在米里掺砂害民,真该一刀捅了你,方平饥民受害之愤。”

黄成望着围观的众多饥民,和眼前那把寒光逼人的尖刀,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打着颤音求饶说:“好汉息怒,有话好说。”

张卬怒目而视地说:“速速交出卖砂米所得的一千两银子,从此别再干伤天害理的缺德事,我便饶你不死。要不然,我立马让你见阎王。”

黄成光棍不吃眼前亏,满口答应说:“照办,照办。不过,我只得了八百两,那二百两吴会收了,我可以叫他马上送来。”

张卬将尖刀在黄成的脸上划了一下,黄成的脸上立刻渗出一条血痕。张卬用刀刃边刮血迹边说:“哎呀!我可没有那个耐性,只要你马上交纹银一千两。要不然,这血可要喷涌不止了。”

黄成乜斜着眼对旁边傻呆的师爷说:“去,给好汉取一千两银子来。”

片刻时间,师爷从后堂提着一个小布袋递给张卬,张卬接过布袋,便听到外面传进来一声口哨,知道朱鲔已经得手,将黄成猛力一推,大跨一步蹿出门外,率饥民快步追了上去。边追边掏出银两,分给那些饥民们说:“将这些银子分给你们,回去养家糊口吧。”

“顾了今天,顾不了明天,只有上山,才有自己的天下。”众饥民不要银子,纷纷要求上山投奔绿林义军为民打天下。

当黄成得知府库被砸的消息后,立刻率兵赶到府库时,七百石粮米已被抢得一干二净。气得跺脚大吼,暴跳如雷地骂道:“一群草莽,永远和你们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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