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的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一阵雷鼓般的马蹄声由镇外传来。街道上跪着那一地的人,连忙垂着头用膝盖移动了位置,自动让出一条通道,却没有人起来。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方月华双手环臂,悠闲的望着街口。首先闯入她眼帘的正是那位天威赫赫的大琼天子。一年不见,他依然是一副很“欠抽”的德行。紧随他身后的除了一脸惊喜的司徒瑞和面无表情的白石外,还有那位一脸复杂神情的方大将军。当然,这种情况下,清一色的护卫是少不得的。
“吁!”随着一声轻呼,马队在她面前十步之外停下。呼啦啦,整齐的跳下马背。后面的护卫们快速的在皇帝与她的周围形成保护的阵势。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地上的群众再一次发挥他们自觉的潜力,在毫无组织,未经培训的情况下,整齐的大声喧哗。
皇帝直接无视百姓的拥戴,举步走到她的面前三步停下。深邃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个并不打算朝他行礼问安的“皇后”。
倒是皇帝身后的人撑不住了,他们也不甘示弱,全部向皇后跪拜请安。
“给皇后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可惜,那个被他们称之为皇后的娘娘,似乎并没有这个自觉。只见她双眉微挑,一脸认真的仰视着皇帝。那专注的眼神,似乎在确认她是否曾经认识眼前之人?
倾刻间,整条街面上,除了那些四只脚的马匹外。就剩下一皇一后,还直直的矗立着。他们攒眉凝目的望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的对峙着。
沉重的气压以两人为中心,迅速的朝着四面八方扩展开去。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四周一片寂静,大家极力忍耐着,几秒钟才敢呼一下气。又过几秒才敢吸一小口。
一分,两分,三分……就在大家撑不住,快要窒息的最后那一刻。“咳!”司徒旭终于败下阵来。呼!趁这机会,大家同时换气。
他狠狠的瞪她一眼,转头对跪在身后的人下达命令。
“方将军听诣,传朕口喻,皇后娘娘祭祖完毕,即刻起驾回宫。”
“末将领旨!”回毕。方将军起身走向那个被他几次抛弃的女儿。恭敬的送上自己的坐骑。“娘娘请上马!”
谁是皇后娘娘?她之所以留在这里没有逃跑,可不是为了等他们来认她当皇后的。只因她清楚有些事一味的躲避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所以,对于某些必需要当机立断,当面解决的,她不会再逃避。
她微微挑眉。连眼角也没瞟一下方将军,只是以同样深度的目光回瞪皇帝一眼。然后,潇洒的转身往客栈方向行去。师父可以对她无情,她却不能对他无义。既然她已经将他带下山了,不管怎么样,她也会对他负责到底。直到他恢复仙籍为止。
皇后的行为令在场的群众无不惊讶。稍有眼力介的人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正在生气。谁也没想到皇后娘娘生起气来,竟然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给。于是,那些个刚刚冒犯了皇后的人,不用任何责难。便已经胆破身亡了。
了解情况的人自然不会那么想。白石与司徒瑞对于皇帝的吃瘪,那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两人一直保持着看戏的心理,安静的围观。
被女儿漠视的方将军似乎犹为诧异。只见他一脸苍白,忧心如焚的呼唤:
“娘娘请留步!”
被叫之人如同未闻,顾自往前走着。
当着皇上的面,方将军也不能以父之命令于她。只能用眼神向皇帝女婿求助。皇帝瞟了他一眼,挥手示意他留下善后。
“等等!”司徒旭面色铁青的追了上去。可是,前面的人非但没有等他,反而加快了步伐。转眼见她已经走到街尾,他终于沉不住气,沉声怒吼:
“方月华,你给朕站住!”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她终于驻足。徐徐转身,面对眼前狂怒的暴龙。她扬起秀眉,故做恍然大悟的道:
“原来皇上是在叫我啊!我还以为您在叫皇后呢!”
她说得云淡轻风。他听着却是如同火上浇油!两步冲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瞪着她,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少跟朕装蒜,朕即是在叫你,也是在叫皇后。”
他是不是也忘了,她早就不是他的皇后了。还是他觉得,她就是一只任由他挥之则去,招之则来的哈巴狗?如果他真这样想,那他将会很惨!
只见她眉梢轻扬,凝目望着他微微一笑,温柔的提醒:
“皇上您可真见忘,我可是记得封后的当日,‘废后’的话就已经从您那金口玉牙中挤出来了。”
他被噎得无言以对。她禁不住微掀唇角,似笑非笑的问:“还是,您想把一年前在皇宫里面的戏码,再当街重演一次?”
不提一年前的事,他还没那么恼怒。经她这么连讽带刺的一提醒,他心里的小宇宙已经炸开了。一双寒冰带刺的凤眸狠狠的凌迟着她,这一刻,他再一次对她心生毁灭之念。该死的女人,她怎么就那么能气人!
“皇兄!”见事不妙,司徒瑞连忙追上来充当和事佬。“月儿说得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司徒瑞!注意你的措辞!”积郁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出处,司徒旭厉声嘶吼。“皇后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
司徒瑞捂着胸口,冲天翻了个白眼,无辜的喟叹!他招谁惹谁了?
“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话说吧!”白石丢下一句话,直接绕过他们带头往前走。
“去前面的悦来客栈吧。”方月华回了白石的话,也不再搭理那两兄弟。举步追上去与白石并肩而行。要说这群人中,还能让她见着开心的,也就只有这个冷面铁心的石头搭挡了。
“石头,好久不见!”她笑着冲他打招呼。
白石斜斜的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
“相见不如不见。”
“噗!”抬臂奖给他一肘,“你还是那么直截了当。”
白石轻易避开与她的身体接触。他可不想充当第二个出气筒。他往身后斜了一眼,意有所指的道:
“你还是悠着点吧!”
“嗯哼!”知道他指的是皇帝的龙威。她无所谓的冲他耸鼻轻哼。她连情伤都试过了,还怕什么呢?更何况,她从来就不是怕麻烦的人。她怕的是不够麻烦。
“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份自信!”白石的口气,始终不咸一淡。
“生命不息,信心不止!”她扬起秀眉,坚定的回道。
本来就不算繁华的小镇街道,因为皇帝的驾临,而变得异常清静。他们的脚步声清晰可辩,就算是故意压低了嗓门。两人的谈话也一字不落的进入了身后之人。
因此,就有了两个轻言细语,有说有笑的人走在前面。两个横眉竖目,黑口黑面,怒不堪言的人紧跟其后的滑稽画面。
特别是那个头带金冠的帝王,更是气得牙根紧咬,浑身骨节都在咯吱作响。残暴的目光似乎要前面两人的脊背瞪穿。
对于小小的悦来客栈来说,能够招待皇帝皇后,那可算是祖上积攒下来的天大福份啊!因此,当暗卫先一步到悦来客栈报信时。无需任何言语,客栈老板已经从容的开始清场。
还好大家都是懂理之人,一提及圣驾降临。客人们无不心生惶恐。只怕跑不急,没有人赖着不走的。因此,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客栈里的客人便像逃难似的,从客栈后门一哄而散了。
只有一位特殊的客人,仍然赖在房间里没有动静。店小二拿不定主意的跑一问掌柜。
“掌柜的,天字尾号那位客人该怎么处理?”
不等掌柜拿出主意,前来监督清场的暗卫如幽灵般落到他们面前。严密审察道:
“怎么回事?”
“回官爷的话,天字尾号的一位客人,刚才因为与他的徒儿发生了一点口角。徒儿跑了,他也被气倒了。现在仍然昏迷不醒,也不见他的徒儿回来。”掌柜觑着官差的脸色,小心翼翼的为客人求情。“老夫已经找大夫给他把过脉,药正在熬着。您看是不是通融一下,让他留下?”
“你是怕把他丢出去后,没人付给你药钱吧!”暗卫瞟了那掌柜的一眼,一语中的,道出他的小心思,嗤声道:“劝你还是别因小失大。”
刷的一下,掌柜那布满纹路的腊黄老脸色变成了酱紫色。不由自主的,额上冷汗直冒。
“是,是,官爷教训得是。”他战战兢兢的颤声道:“老夫这就去将那个处理掉。”说着以眼神示意,呆愣一旁等着指示的店小二赶紧去处理。
收到指示,店小二回过神来,匆忙往天字号跑去。他才刚刚上完楼梯,就听见身后又传来那官爷的呼喝声。
“等等!”
小二嘎然止步,一个收身不及,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官爷还有什么吩咐?”掌柜的赶紧低头询问。
“已经来不及了,”望着大门外那渐渐接近的身影。暗卫低声道:“你进去看着那人,把那门反锁了。别让无关紧要的人惊扰了圣驾。”说完,转头对掌柜的挥手,“带着你的人,赶紧去后院回避。”
啊!掌柜的睡间石化。不是让他出去接驾?而是要他回避!那么,他为皇上做出的牺牲,岂不是全都打水飘了。
“还不快去,愣着干什么?冲撞了圣驾,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疾言厉色的喝斥声与赤果果的威胁声再度响起。为了保住脑袋,掌柜终是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伐,领着伙计家人往后院而去。
“月……皇后找的这个客栈可真清静!”
是啊!清静得吓人!
踏进客栈,不见掌柜与客人。只有一个身手不凡的陌生伙计上前来招呼他们。方月华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暗呼一声不好,她纵一身跃便上了二楼。直奔天字最未那间房。“砰!”撞到门上,门竟然从里面锁上了。“咚咚……师父!”她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叫喊“师父,你在里面吗?”
里面的店小二,只道是那小徒弟突然回来了。想到那位官爷的吩咐,他禁不住冷汗直冒。天啊!这要是惊扰了圣驾,他可是有几条命也不够人砍啊!
因此,纵使已经吓得面青唇白,浑身发抖。却也不敢给外面的人开门。他咬紧牙关,颤声劝告:
“小兄弟,你师父已经走了。你也赶紧走吧!”
师父走了?抬在半空的手倏地僵住了。她只觉脑子一片空白,什么思维也没有了。
随后追上来的几人,见她一脸沮丧的样子。几呼同时开口。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月儿,你没事吧?”
“他走了!”话落,只觉心中一空,她秃然的垂下手臂。不出去追她也就算了,他竟然不等她回来就走了?他可真是有够狠心。
“他是谁?”司徒旭冷冷接道。知道现在问她是没用的,他转过头凝目望着司徒瑞和白石。想从他们那里知道,她除了那个师父外,身边还有别的什么人。
白石与司徒瑞互视一眼,同时摇头。表示他们也不清楚。
“那个……启禀皇上。”暗卫看看皇帝,又看看皇后,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喉咙卡住了吗?”已经失去理智的皇帝冷冷扫了他一眼,厉声骂道:“有屁就放,吱唔个啥?”
“臣尊旨!其实这房里还有一个晕倒的病人……”得到首肯,暗卫这才敢将实情上报。他的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一双有力的玉手给揪住了。
“你说什么?”像拎只公鸡似的,掐着他的脖子戾声问道。“这房间里原来的客人怎么了?”
“月儿,你先放开他。”司徒瑞连忙劝解。白石则直接以行动,将两人分开。
“咳,咳!”死里逃生的暗卫,逼着一张涨和通红的脸,拼命喘气。“回,咳,回禀娘娘。这房间里的客人正昏迷着……”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只见那扇厚厚的木门,已经应声而倒。房间里的情况一目了然。床上平躺着一个毫无生气的男人。床下地面上,那个双手抱头倦伏在地上,浑身抖得跟米筛子似的男人,正是被他派进去的店小二。同时,他眼睛的余光,还不忘偷偷瞟向那位凶悍的皇后娘娘。心里禁不住为他的主子叹息。唉!有这样的皇后娘娘,皇上以后可有得罪受了。
当她的目光落到床上那人脸上时,“咯噔!”一下,她的心脏又回到了胸腔。大脑也在那一瞬间恢复正常运转。
“师父!”一声嘶喊,夹杂着关切,担忧与惊喜!她欲扑过去,却被一只大手给挡住了。“别乱动,他伤得不轻。”白石以医者的语气警告道。
“石头,救他!”她怔了一秒,犹如见到救星似的,推着白石到床边,紧张的哀求道。“你一定要救他。”
白石看了她一眼,没有给她承诺,只是手已经搭上病人的脉搏。沉着冷静的为病人号脉,检查,接着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
“他是谁?值得你这么上心。”司徒旭盯着床上好与死人无异的男人,不阴不阳的问道。
抬头瞪了多嘴的人一眼,冷冷回道:
“看清楚了,他是咱们的师父!”
“胡扯,朕的师父是当朝大学士。”司徒旭想也没想,立刻否认了她的可笑说辞。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实话她已经说了。信不信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白石盯着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握着银针的手突然一滞,紧接着,他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惊讶之色。司徒瑞随着白石惊讶目光看过去,几秒钟后,他的脸上也同样出现了见鬼的表情。
见此,司徒旭终于也看出了一点端疑。虽然床上那人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带走他皇后的仇人一点都不像。不过,她确实叫他做师父。还那么在意他……
“怎么会是他?你们不是说……他已经……”被雷劈死了吗?
“师父他没死。只是受了重伤。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月华一口抢过司徒旭的话,一字一顿的说道。不给他开口发飚的机会,接着又道:
“皇上,咱们到隔壁去谈谈吧!”看了床上仍然没有醒转的师父一眼,将他托给了白石。“石头,师父就教给你了。”
说完,也不管他们是否答应。她顾自起身出了房间。
“哼!”司徒旭虎着脸冷哼一声,终是跟了过去。进门就见她站在窗口发愣,他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走近她的身后,见她并没有回头的意思。他沉着脸,阴森森地开口。
“被雷劈了也没死,他的命可真大啊!”
倏地转身,双手环胸,抬头凝望着他。
“只可惜,他最终还是落在了朕的手上。”他接着又道。
月华默不作声,兀自莫测高深地注视着他。同时退后几步,懒洋洋地在身后的床上坐下。身体靠在床头的被子上,两手抱在脑后,双腿尽情的伸展。一副“随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受威胁”的笃定神态。
这样的神态一向只出现在身为帝王的自己身上。如今一个女人竟然抢了他的表情,司徒旭顿时被她气得完全失了风度。
“你给朕起来!”他冲过去,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恶狠狠的怒吼道:“我警告你,最好别在朕面前摆出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朕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随着他的拉扯站起来了,可是她仍然没有出声。脸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是,她的眼睛好像在笑。
他不由一怔,狐疑地开始仔细打量她。希望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这个女人心里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是,越看他就越迷惑了。
初见时,她装聋作哑的样子,看上去真的是要多傻有多傻。不然,他也不会被骗得这么彻底。在皇宫受冤时,她当众揭穿他们对她的恶行。竭力自辩时,又是那么的楚楚可怜。事隔一年,如今再见。她竟然能做到不惊不惧,清风云淡得好像他们真的从来不曾相识一般。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啊?还有,她的那份自信又是出自何处呢?以前他以为她依赖的是那个被她称为师父的男人。可是现在他知道,并非如此。就算没了那个男人给她撑腰,她依然敢无视他这个帝王的威慑与气势。
“皇上看出什么来了吗?”她兀自深深地凝视着他,她的眼神充满兴味,她几乎可以看见他的心里在做什么样最糟糕的臆测。或者在抱什么样最坏的打算。
“皇上是不是在想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如果不能为我所用的话,那就必需想尽一切办法来催毁。”她依旧选用云淡清风的语气,点穿他那才刚刚萌发的邪恶念头。
闻言,他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气。他终于相信了,从蜀国传回来的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事实上,在见到她之前,就算是有司徒瑞和白石的佐证。他依然无法相信,齐国的灭亡,蜀齐的兴起会与一个无权无势的逃难女人有关。
他突然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做出什么样的事都是不无可能的。就算有人说她就是那只怪鸟“夜枭”,他也不会怀疑。
敛住心神,他狂傲不羁的回道:
“真不知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自恋。你觉得朕会怕一个女人吗?”说着,他突然探臂搂住她的纤腰,俯身贴着她的脖子,暖昧的耳语。“更何况,这个女人本来就是朕的皇后。又岂会不能为朕所用呢?”
“是吗?”她妩媚一笑,垫起脚尖,张臂勾住他的脖子。往前一靠。抵住他的下腹,还有意无意的扭动了几下。立刻便感觉到自他身上传来的一阵悸颤,圈在她腰上的双臂也霎时收紧。她的眸中异彩一闪,唇边倏地掠过一抹算计的诡笑。
谁更能盅惑(下)
“你确定她是你的吗?”学着他的样子,俯在他的耳际,以略带嘶哑的声音迷惑道。话落,他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转身跳出他的三步之外。
怀里突然一空,司徒旭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挑起别人的欲望之后,再将人无情的推开。这种游戏于他并不陌生。甚至还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对付后宫那群女人,他一向如此。可是,反过来被女人摆一道,他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不愧是朕的皇后。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朕的女人。”
很意外他竟然没有爆跳如雷的当场发作。看来她还是小看了此人的定力。瞟了他一眼,扯了扯微皱的衣襟,正色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并不是天下所有女人,都必需是某个男人的附属物。就如同情趣这种事,也并非男人的专利。”
“你想说,你不会成为朕的附属品是吗?”司徒旭也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兴味盎然的斜睨着她问:“朕想知道,如果这次朕一定要带你进宫,你准备怎么办呢?”他是真的很想知道,都已经成为网中之鱼的她。凭什么还能如此自负?
“我会随你回宫的。”她斜靠在窗口,平静的回道。
“什么?”显然司徒旭完全没料到她的答案会是这样。他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你说会跟朕回宫?”
她依旧平静的望着他,抿了抿唇,闲闲的道:
“皇上是不是在想,我既然决定要跟你回宫。又为何要激恼你对吗?”
“是啊,你为何要这样做?”他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话问道。
只见她倏地扬起眉梢,唇畔漾笑,戏谑的回道:
“如果我说,我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引起你的主意,让你对我印像深刻。你会相信吗?”她的语调似真亦假,让人琢磨不透。
“是这样吗?”他盯着她认真的看了半晌,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朕要告诉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只可惜,皇上并不相信,不是吗?”她抿唇笑道:“其实,真亦假来,假亦真。这世上没有决对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决对的答案。”
“你是想用话来把朕绕晕吗?”
“那么,请问你现在觉得晕了吗?”她从善如流的问道。
这女人,越说越扯了。不过,他突然觉得与她的较量,输赢似乎已经并不是那么重要了。在听说她会跟自己回宫后,他甚至,还隐隐的对她抱有那么一丝丝期待。期待她能语出惊人,期待她能看穿他的心思。期待她像刚才那样玩弄他。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没想过,估计就算是想,这会儿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正是她苦口婆心的跟他扯了半天所要的结果。
“咚咚!”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月儿,你师父醒过来了。”司徒瑞指着隔壁房间说道。他的话还没落下,她已经从他身边冲过去了。冲到门口时,她突然一个急刹,转头问道:“他没事吧?”
“放心吧!有石头在,他不会有事的。”司徒瑞轻声安抚道。
“那就好!”她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快进去吧,他一醒来就在找你呢!”
他会找她吗?可是,知道他没事了,她却不想进去了。
“咳咳!”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东方淳那成熟又略显苍白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出。“月儿,进来为师有话跟你说。”知道她在门口,也知道她不想进来见自己。他的心像是被人挖去一边似的空洞且揪痛着。
司徒旭跟过去,见她似乎在犹豫什么,他直接推着她进门。
“去吧,却跟他说,你要跟朕回宫。”
不是他心眼儿小,一定要跟个受伤的病人计较什么。只不过,里面那个可是在婚礼上抢走他新娘的仇人。他能忍着没有阻止白石救人,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现在,要对方也当面承受一下失去她的痛苦。他觉得是非常有必要的。
“咳咳咳……”果然,他的话才刚落,房间里又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被迫进到房间,她也没看向床上的病人。目光落在床边的白石身上。语气平淡的问:
“石头,我师父他没事吧?”
白石没有回答她。目光在他们俩师徒间转动了两圈后,他站起身往外走。在经过她身边时,轻轻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拉着她身后的司徒旭一起出了房间。留下他们师徒自己去解决。
东方淳抬眸望着她,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欠意。“月儿……咳咳……”他一张口,又引起一窜剧烈的咳嗽。
听到他咳嗽,她感觉自己的肺叶也在随之颤抖。
“是昨晚下山的时候凉着了吗?”走近床前,轻轻为他捶背顺气。
如果是以前,对于徒儿这个关怀的动作。高傲的东方淳一定会觉得不妥。可是,现在,见她还会关心自己,他却不由自主的暗自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欣喜,他侧目盯着她,温柔的安抚道:
“为师……咳咳……没事。”
“师父,别说话了。”都咳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好,不说。他顺从地点头。伸手拉着她在床边坐下,学着她以前的样子,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闭目休息。
抚在他背上的玉手一僵,她不敢置信的耷下眼睑,垂眸望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清亮的眸子里全是惊疑。白石对她师父做了什么?
“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觉得好累。”东方淳有气无力的回道。接着,又学着她一贯的语气问:“月儿不介意把肩膀借出来,让为师休息一下吧?”
MGO!白石是不是给他喂错药了?她愕然无语的抬头望着屋顶。
听不到回应,他又道:
“怎么?月儿不愿意吗?”虽然这么问,他却没有打算起来。反而与她从前一样,往她的怀里蹭来。
疯了!明明昨天还会因为那可笑的师尊,连接受她喂饭都脸红的师父,今天竟然学着她的样子撒起娇来了。如果不是师父疯了,就是她疯了。再不然,他就是在晕倒的时候,给换魂了。
只不过,后者不太可能。因为,他无论是说的话还是做的动作,分明就是学她的。如果不是原来的师父,根本就不可能学得到。
所以,她肯定是这个世界疯了。
“月儿还在生为师的气吗?”久久得不到回应,东方淳再也作不下去了。他直起上身,凝目望着她问:“因为生气,所以想丢下为师不理,回到皇宫去受气吗?”
方月华怔了一下,蓦而失笑。原来不是疯了。而是在意司徒旭的那句话。因为在意,所以,才会做出那么反常的行为。她原本跌入谷底的心情突然又飞扬起来。
“师父不想月儿跟他回宫吗?”
“为师不想你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羞辱。”他斩钉截铁的回道。
“不会了。”她轻轻摇头,目光闪亮的道:“他刚才说以后都不会让我受委曲了。”
“他的话怎么能信?”东方淳脸色一沉,严厉的道:“你望了他是帝王吗?想想他那后宫三千佳丽,他要将你置于何地?”
“他当然还是将我置于皇后之位。”她平静地望着他,微笑的回道:
“再说,做他的皇后,帮他守护这江山,这不正是师父寄予徒儿的厚望么?师父放心,我已经想通了。反正我的乐趣就是挑战。做皇后,与三千佳丽争一个男人,不也是一件高难度的事吗?”
她越说越激情,字里行间充满了期待,听不出半分讽刺之意。似乎,他们谈论的真的是一件值得期待的好事。最后,她得出结论:“想来这还真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东方淳眼底不由自主的泛起一丝苦涩。他终于有幸偿到自食恶果的滋味了!她猜得一点也没错,他当初送她去异世历练,又招她回来,的确是有此意。
只不过,从异世回来的她完全变了。她的思维观念,行为准则从来就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意念已经悄然动摇了,而他却还不自知。
直到他忍不住以参加她的婚礼为借口追下山去。亲眼目睹了她在皇宫受辱那一刻。他才彻底推翻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凡尘轨迹。哪怕他当时就知道,会因此而付出他千年的修为,他也不曾犹豫,更不曾后悔。
可是,如今……她却主动要求帮他完成既定的目标。他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怨叹?最可悲的事,他无力阻止她的决定。
“咳……月儿决定了吗?”他最后确认道。
“嗯!”她用力点头。接着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师父也跟我一起回去,直到您的伤完全康复。”到那时,如果他还不能正视她的感情。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请求他,让她与其他师兄一样出师!现在,她想再给自己和他一次机会。
“说好了吗?”司徒旭站在门口,不耐烦的催促道:“说好了就走吧。外面已经给你们备了辇车。”目光扫过东方淳的时候,暗芒直放。显然,他并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
她收拾好包袱,搀着师父起身。
“走吧!”
司徒旭几步冲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包袱,转身丢给门口的司徒瑞。接着又用力拍开她搀着师父的手。冷冷的提醒道:
“别忘了你是朕的皇后。”
“那又如何?”白了他一眼,攒眉道。
“不怎么样,朕只是想跟你说说身为皇后必需尊守的妇德。”他挑衅地望着东方淳,霸道的宣布:“朕的皇后,决不可以与任何除朕之外的男人有亲密接触的。父兄不行,儿孙不行,师父就更加不行了。”他嘴角一撇,露出一个极为幼稚的得意之色。
父兄儿孙都在禁止之例,果然够专制。可惜,他的规则注定了不是为她而定。她不怒也不急,不焦也不躁,只是含笑望着他,闲闲的问:
“那么,身为您的皇后。她身上背负的责任该由谁来替她分担呢?是她的父兄,子孙,还是师父?又或者说是某个奴才?”
因为这话头是司徒旭自己挑起的,所以他不觉有诈,随口接道:
“这还用说吗?朕的皇后,自然由朕来为她分担喜忧。”
闻言,她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暖昧至极!
“那么,现在皇后的师父行动不便。需要她背上马车。皇上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你想让朕背他?”司徒旭立刻醒悟,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她,指着她的师父怪叫。
“噗”
“嗤”
门外两人同时笑喷。就连东方淳也禁不住背过身去颤动了几下。三人不约而同的偷偷向月华竖起了大拇指。她太强悍了,听她随随便便说一句话,不但将他们英明的皇帝套进去了。还让他自己把自己的退路都给堵死了。这下,他想找人帮忙的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皇上不愿意吗?”她依旧心平气和的说道:“那也没关系,就让皇后自己背着师父走好了。”
“影!”司徒旭冲着门外大叫。
话落就见一个影子似的暗卫跪在了他们面前。
“皇上有何指示?”
“你……”司徒旭想让他背人。可是,一接触到她炯炯的目光。那到口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你去把马车退到客栈院子里来。交待下去不准让任何人进入院子。”
“尊旨!”影卫领命而去。
余下几人无不期待的望着他。特别是常常被他奴役的司徒瑞,他忍笑的表情,已经达到一级滑稽演员的程度。
其实,方月华也忍得非常痛苦。可是,她的表情早就达到收入自如的境界。就算是肚子里笑得翻江倒海了。她的脸上依旧是平平淡淡,毫无波澜。
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之下,司徒旭终于咬牙切齿的蹲在了东方淳面前。身为他师尊的东方淳当然是欣然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