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将陈米换碎米一案越传越开,闹到最后衙门只得暂时顺应民意,将整个唐府围起来,任何人不许外出。
而当林默奉着司律衙门正堂大人之命大摇大摆来到唐府时,谢青乔就差脱了鞋子直接砸下向他那张欠扁的面瘫脸。对此,林默只能无奈的耸肩,唐府软禁一事的确不是他能左右的。
“你们都在门外守着,我有话要问他们。”
林默对着身旁的衙役摆摆手,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走进唐昊阳的书房,待谢青乔刚关上门。
“哎呀我的娘啊,总算是能坐着了!今天差点没把我给累死。”说着,便毫不顾形象的喝了一大口茶。
唐昊阳笑道:“不过是在唐府转了一圈,有这么累吗?”
林默打了个哈欠:“本官暂时在你这里小睡一下。”话没说完,就被谢青乔打断:“你还小睡?”当即就准备撩袖子的时候被唐昊阳一声咳嗽又讪讪地将袖子放下:“林默,你好歹也是个从五品官员,不去调查那些商贩以还唐府清白,好意思吃朝廷这碗饭?”
林默也不抬眼:“养好了精神才能判案嘛。再说了,那些个商会的早就一推六二五,推的干干净净。没有十足的证据,是动不了他们的。”
谢青乔还想说什么,唐昊阳不适时宜地递给她一个削好的苹果。谢青乔一愣,却又十分顺手的接了过来坐到一旁,有如小仓鼠般捧着苹果发呆。
房间突然间安静下来。林默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谢青乔捧着苹果发呆,唐昊阳依旧安静的看书。
谢青乔看了看林默又看了看唐昊阳,心道这二人的耐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正想着,一阵敲门声响起。
“林大人,正堂大人请您回衙门。”
林默苦着一张脸,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摇摇晃晃地推开门,陡然间——愣住!
“唐小姐?”
这一声让谢青乔不禁回头,门外站着的正是唐沛。唐沛喜欢林默,这一点谢青乔心里早就知道。虽然目前这种处境实在是不适宜谈情说爱,不过她还是很有兴致看看林默和唐沛之间的二三事。
结果,不等唐沛说什么,林默道:“在下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了。这些日子对唐府多有得罪,还请海涵。”说罢,头也不回的跟着衙役回去了。
“哎,这就走了。”谢青乔失望的叹口气,待她回过头,却发现自家相公眼睛直直地盯着唐沛。
喂喂,这算是个什么情况,那眼神叫个火辣热烈!
“咳!”谢青乔重重的咳嗽声,唐昊阳总算是过会神来,对她笑了笑。
笑?虽然你笑的是很好看,谢青乔平日很喜欢看你笑,但现在是能笑笑就能解决了吗?
谢青乔凑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一幅春景图。”唐昊阳又准备去拿之前没看完的书,却被谢青乔抢了先手:“哦?我怎么没看见呢?”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图。”趁着谢青乔分神,唐昊阳将书再次夺回来:“不过她手上的那个镯子倒是很有意思。”
“镯子?”谢青乔不明。唐昊阳却也不多说,不过他轻轻扫了扫谢青乔,唔,自家媳妇儿身上的首饰好像的确少了点,改明儿要置办置办了。
“你别话说一半啊,唐沛可是二夫人的女儿,她那镯子到底怎么了?”见唐昊阳依旧不出声,谢青乔当即选择了无耻流氓式的提问方式——双手按住唐昊阳双肩,剧烈的前后摇晃。
唐昊阳完全想不到谢青乔有如此强大的毅力,直到被摇的七荤八素后唐昊阳果断的按住了她的手:“我说!”
“这还差不多。”谢青乔搬着板凳,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看着唐昊阳。
“那个镯子,看似普通实在不然。据我所知,拥有这种镯子的人是前翰林院大学士岳鸿的原配夫人。”
谢青乔不禁瞪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
只见唐昊阳不急不忙的从身后书架上拿下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图纸。
“这是我爹给我的,里面画的是各式珍奇宝物。每幅画旁还标有材质,估价,宝物其主等等。”说着,便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你看,这镯子正是沛儿所戴的。”
拿着画纸,谢青乔只能说唐昊阳的眼睛还真是毒!
“我依稀记得,这镯子是二夫人送予沛儿的。”
见唐昊阳沉思的模样,谢青乔道:“你怀疑,二夫人和岳鸿有着某种关系,岳鸿夫人将镯子送与了二夫人?而且说不定,这次事情也是二夫人所为!”
谢青乔心里想着事,全然没注意唐昊阳在看她。
“果然,还是太平点好啊。”唐昊阳心中叹口气,此刻的娘子有如睁眼的母狮子,爪子就差磨的能当刀使了。
“现在追究是谁做的为时尚早,怎么让府里脱离困境才是当务之急。”唐昊阳给谢青乔倒了杯茶,让她消消火。
那么多的大米不会就这样凭空消失,况且这些日子城门紧闭,只要……
身在唐府与司律衙门的二人同时想到:“只要能找到那些大米现在何处,就一定能换唐府一个清白!”
可那些大米现在究竟在何处呢?
“为什么你总想着陈米呢?”谢青乔喝了口茶,心里的火气也消下去不少:“我觉得,那些碎米才是关键吧。”说着说着,发现唐昊阳一直看着她,看的她脸上发烫心里发虚:“是的……吧?”
“是!太是了!”唐昊阳一脸喜色。的确,现在每个人都在关注那些陈米去了哪里,根本就没人会想那些碎米是从哪里来的!
虽说现在因秋汛缺粮食,朝廷令各地调运米粮。不禁是陈米,碎米也在其中以备不时需。
只要找到卖碎米的商户,看这些日子是谁从他那里购走了大量的碎米,这案子就能迎刃而解!
“能有这么大量碎米的商户一定会是商会里的人。”唐昊阳轻敲着桌面:“不过商会的账本已经被衙门收走了,要看的话还得找林兄帮忙。”
此时的司律衙门,林默正翻看着商会账本。但看了几页后,他果断的合上了——这些东西他似乎看的不太懂。
“这些个奸商,记账方式怎么这么奇怪!”林默是个从不为难自己的人,既然自己看的吃力那就找个懂行的不就行了。趁着没人注意当即将账本塞入袖子,若无其事的从衙门带了出来。
第二天,林默继续奉着正堂大人之命,继续审理着唐府众人。由于昨天唐三少爷哪里没审完,所以今日一早他排在第一个。
“嗯,我知道了。你们好生呆着吧,没什么事就不要出门。在家画个画,读个书挺好的。”林默站起身,袖子甩到身后,谢青乔连忙上前不着声色的将账本拿了过来:“林大人太客气了,您慢走。”
待林默走后,谢青乔立刻关上门,将账本递给唐昊阳:“没想到,他居然和咱们想一块儿去了!”
唐昊阳立刻翻看账本,这玩意得快点还给林默,否则被查了出来也是个麻烦。
过了一个时辰,林默又晃了过来只是此刻身旁多了一个老者,正是大理寺卿路子风!
林默心里那叫个苦啊,这个路子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他将账本私自带出衙门的时候来。若不尽快还回去,到了下午正堂大人查看账本时他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不仅林默急,唐昊阳和谢青乔心里也急啊。见路子风有如慢动作重播般的坐下,定气,闭目,凝神,睁眼待这一套流程结束,估计一炷香也烧完了。
瞅着桌旁烧水的小炉子,谢青乔当即倒了一杯茶,递给路子风。谁料脚下一歪,一杯滚烫的茶水悉数破了出去,真有点当初她泼假画的那种气场。
“啊?对不起对不起!”谢青乔不由瞪大双眼,连忙跑了过去。路子风心中有气,这唐府怎么说也是大宅门,怎么有这等毛手毛脚的女子。
“没事,没事。”路子风连连摆手,谁料谢青乔愣是一脸愧意:“我给您擦擦,您瞧瞧,我从来没见过您这么大的官,真挺紧张的。”
路子风见她语气柔和,十分诚恳,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可当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朝服不知何时被谢青乔擦成了抹布!
林默都不敢去看他恩师的脸色了——这个谢小妞,居然在手帕上涂了颜料!
唐昊阳心里滴血,偷偷看了眼被打开的盒子,那颜料他都舍不得用。那可是大画家沈昱所用的颜料,就这样被他娘子拿去涂路子风的朝服了。
“对不起对不起。”谢青乔一脸愧疚:“这这这,您知道,我最近再学丹青,所以……这这,不知怎么的,就弄到帕子上了。我给您……”
不等谢青乔说完,路子风立刻从椅子上起来,就怕她还要弄出什么名堂。
“林默,你来审这二人,为师到别处转转。”
“是。”林默恭敬一揖。好不容易送走了路子风,谢青乔站在门口把风,她相信自己已经给路子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段日子若再见她,路子风都应该退避三舍。
唐昊阳将账本递给林默:“出售大量碎米的一共有五家!”
“也就是说其中一家就是咱们要找的?”
“盯住这五家商户。”唐昊阳道:“另外放出消息,说是赈灾义米这几天可以送出城。藏有陈米的人一定会混在运赈灾义米的队伍中,将陈米运出云州,以绝后患。”
林默勾起一个笑容:“然后咱们来个请君入瓮!”
谢青乔靠在门口,心里叹口气——怎么她尽认识些外表温柔内心险恶之人呢,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