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不要这么残忍！”我盯着他，两行泪从脸颊滑落，滴落在他钳住我的手上。
他仿佛被烫了一般收回手，别开眼道，“战场之上，没有任何私情可徇！不要怪我，便是今日你求的是赫连昭，他也未必会放过我！”
不再看我，大声道，“来人！”
杨苑儿似一直守在外面，宇文楚话音刚落，她便立刻走了进来，“皇上……”
“带柳姑娘回营好好休息！战局混乱，不到我们班师回来，不能让她离开营帐半步，否则，为你是问！”声音严厉，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是来真的！
杨苑儿闻言抬头看了看他，又转头看看我，嘴角动了动，轻声道，“是，皇上！奴婢领旨！”
“下去吧！”宇文楚转过身，抬起一只手扬了扬。
我知道他不会让我再说下去，也绝对不会再听，抬手拭干脸上的泪痕，我对着他的背影行了行礼，“祝皇上不虚此行！”一字一句的咬牙说完，我不会祝他胜仗，不会祝他凯旋的，绝不！
他挺直的背影僵了僵，却没有应声，也没有发怒。
不再多言，转身和杨苑儿出了主营。
一路上，她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开口，偏不应声，这时候，我什么也不想说。
回到营帐，我不发一言的躺到卧榻上，面朝里侧背对着她。
她的脚步声顿在我卧榻前，然后停了下来。身后一沉，感觉她坐了下来。
“姐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恼皇上，为什么要一再伤他的心！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她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平心而论，皇上绝对不比赫连昭差在哪里，甚至比他要优秀。如果赫连昭真的有能耐，为什么今日赫连王朝的皇帝是赫连铭而非他赫连昭？皇上如此全心全意对你，甚至不在乎你怀着别人的孩子，而赫连昭呢？对你不闻不问，他几曾寻过你，关心过你？”
“别说了！”我大喊一声，她愣了愣，停下了。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我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她，“对不起，我不该发火的！只是，爱一个人，是不能用配不配，优秀不优秀来衡量的。宇文楚是很出色，但是我不爱他！或许早一步遇见他，我会如你一般的爱上他，但是没有这个如果，所以，注定了我和他没有这个缘分！而赫连昭……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明白的。”
“我？”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是啊！”我微笑着点点头，“你这般深爱宇文楚，肯为他付出一切，你计较过他在乎不在乎了吗？你又计较多得到的永远比付出的少太多吗？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明白，爱的付出不是因为得到不成正比而就能轻易收回的啊！”
她怔了怔，垂下头道，“计较，我也曾计较过，可是有用吗？一遍遍想要抽身，一遍遍想要将自己拔出来，可是愈挣扎却是愈陷愈深。”
轻轻去握她的手，四目交接，竟是一般的苦楚深埋，帐内一时安静无声。
在焦灼和忧虑中，整整渡过了难熬的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竟过的有如一年般漫长，这才知道，原来书中所述度日如年，并非夸大其词。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我以为今天他们不会回来了，却忽而听到马蹄飞扬的声音，外面似乎有些骚动，我的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赢了吗？还是输了？
不，他们不可能会输，那么周全的计划，那么严密的布署，那么，赢了？那赫连昭他……
我疾步跑到帐前，一颗心跳得厉害。杨苑儿一个箭步冲上来拦住我，“姐姐，你不能出去！”
“苑儿，好苑儿，我求求你！我不出去，让我站在帐前望一眼，就一眼！”我焦急的说着，又道，“难道你不关心宇文楚回来了没有吗？你不关心到底打赢了没有吗？”
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见她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然后看着我焦急的样子，终于咬牙点了点头，“好，我们就在帐前看一眼。姐姐，你可千万不能乱跑！”
“恩！”我用力点点头，生怕她会反悔。
挑开厚重的帐帘，立刻一股寒风扑面而来。我猝不及防，吹了个趔趄。杨苑儿立刻拿了件厚重的披风仔细的给我披上，然后自己也披上一件。
外面除了守营的士兵，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刚才那杂乱的马蹄声只是错觉。我拢紧披风，踮起脚紧张的看着，生怕漏过一点点痕迹。
翘首而望，远处沉沉暮霭之下微微泛着白光的便是他们埋伏的地方，不知道那里现在是否杀声震天，血浸山谷。想到赫连昭有可能在一片血腥中厮杀，心里就止不住的疼，手紧紧的攥了起来，指关节处有些刺痛。
“姐姐，回去吧！看来今晚是回不来呢！”杨苑儿打了个喷嚏，轻轻拉了拉我。
“苑儿，看看，再看一小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我软声求着，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远处。
她似乎要说什么，却被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断了。
“苑儿你听，马蹄声，而且很多，还有……还有脚步声！是他们，他们回来了！”我激动的叫着，心里却紧张极了，手心里沁出的汗濡湿了杨苑儿被我握住的手。
“听到了，听到了！”她也激动的回应着我，“他们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叫嚷间，那纷乱的马蹄声已经由远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了。
“快，快叫军医！”一个领头报信的已经率先冲了回来，“让所有的军医赶紧集合救治伤兵！”
顿时，原本寂静的军营在这夜幕之下热闹起来。
“为什么要集合所有的军医？难道有很多人受伤吗？”杨苑儿瞪大眼睛惊讶的问我，眼睛里写着明明白白的担忧。
我摇了摇头，并不知晓。战争中有人伤亡原属平常之事，只是从来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居然要集合起全部的军医。如果这边伤亡惨重，那么赫连昭那边……
不敢再往下深想下去，抬头正对上宇文楚深邃憔悴的眼。他回来了！
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大吼道，“将所有的伤员都抬入大营紧急救治，其它的人戒备守营，蒙征，随朕过来！”
蒙征应了一声，紧跟随他走了过去，走到我们面前时侧首望了我们一眼，似有些微愠，却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们？不，确切来说应该是看我，只是针对我的。难道打败了？可是……
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而我又不能离开这营帐，拉住一个路过的士兵道，“情况到底如何？此战是胜是败？”
那人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当然是败了！没看死伤那么多兄弟！皇上都震怒了！”
“败了？！”我惊叫道，不可否认，心里是有一丝窃喜的，不过依然问道，“怎么会败呢？皇上与蒙大人不是布署的很周密吗？”
“正因如此皇上才会大怒的！说来也怪，新换的敌军将领赫连昭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只派一小队人马做饵，却将大部队悄悄绕上山包围了我们，等我们不备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我军，损失惨重！”他一边叹着，一边垂泪，“死了好多兄弟！”
若说刚才心里还有一点窃喜，现在也转为的伤感，无论谁输谁赢，终究是要有人生有人亡。这天下争来争去，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在那磨蹭什么呢，让你拿的纱布药水都拿过来了没有？”远远的有人吆喝。
他连忙大声道，“就来了！就来了！”转头憨厚的笑了笑，“我得赶紧去救伤员了！”
“去吧！”我点点头，心里很沉重。
杨苑儿在我身侧轻声道，“为什么会败呢？”
我心里一惊，转头望她，她看向我的眸子里尽是犹疑。她怀疑是我，宇文楚和蒙征也一定都怀疑是我！可是，我清楚的知道我没有，那么，赫连昭是怎么看破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