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锦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米蔚然,毕竟,现在的这个时间里,他应该是在检察院里办案子,或者是走访,或者是其他,不应该出现在槐花胡同里。
陌生而熟悉的眼眸,下颌微微冒着清查的胡子,以前温文儒雅的神情里,如今带着冷冽,却又透着坚毅。
十年了啊……
原本只是来这条老街走走的,看看那棵记载着她儿时回忆的老树,而且每一次来的时候,挑的都是人们正在上班,忙碌的时间,十年之中,每一次都是如此,秘密地潜回来,低调地行走在这条街上,像游客一样,只是来这里走走,看看,却没有想到,在她快要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碰到了他。
他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可是,却仍然像十年前那样阴差阳差一般,可是,十年以后,当她欧阳锦第一次在这条老街碰上米蔚然的时候……
“今天是小儿与小锦订婚的宴会,同时也是小雪的生日,天鹏兄,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欧阳锦,我真想不到,你是这么的阴险歹毒!”
“欧阳锦,我们离婚,现在,马上去办……”
望着米蔚然眼睛的那一瞬间,纷乱的思绪如约踏来……恍如如潮水般的记忆,如汹涌而澎湃波涛一般,冲进欧阳锦的思绪里,让她不自觉地一阵头晕目眩。似乎,十年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没有流逝,仍旧真实在摆在眼前,让人一下子分不清,看不明……
欧阳锦愣怔了好长一会,努力地让自己的唇角歪起一点弧度,迈开步子,两人相对地走近,客套的开口:“米……米先生,你好!”觉得有些饶口,但他们之间的熟络程度,好像还没有到呼其名。
陌生,客套,对于这对前夫前妻来讲,好像总有些牵强。欧阳锦觉得喉间有点苦涩,可是,她于他之间,真的很陌生,陌生到结婚三个月里,坐下来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三晚,说过的话不及一斗。
这十年间,曾经无数地在脑海里想过,如果有一天在J城的街头,和他重逢,偶遇,会是什么样子?
可能那个时候的他,会挽着一个漂亮、贤淑的女子,开开心心地从她身边路过,擦肩而过时,也只是浅浅的一瞥,或者根本就认不出她。或许他的怀中会抱着一个乖巧秀气的孩子,而他的妻子会依偎在他的身旁……
这十年间,关于重逢,在夜深人间的时候,欧阳锦躺在床上,幻想过无数画面的版本,在这一次次的幻想里,眷恋他成殇。
可是,他们之间,到底谁欠谁太多,好像数不清了,伤害太深,内心深处的酸楚和钻心噬骨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潜移默化,慢慢的透进骨髓,化作一根刺,每当想起的时候,便会泛着生疼。
如果当初,她放弃了腹中的小孩,去救她,那他是不是会对她有那么一点感激,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恨她入骨。
欧阳锦想着的时候,耳边冰冷的声音却已经响起:“你来这里做什么?回忆,还是……”后一句里透着对她的讥讽。
欧阳锦有些麻木,但多年来,商场的打拼,早就让她学会了隐藏,学会了带着面具生活,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呵呵……只不过重游一下故地,这就准备走的,米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礼貌地朝米蔚然浅笑着点头,而后迈开步伐,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没有用【再见】这个词,那是朋友之间才用的,她跟他,不是朋友,是陌生人,陌生而又熟悉的生人,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不适合用再见这个词,因为,在前一秒时,他们是路人的相遇,在擦肩而过后,再有的交集会少之又少。
如果刚刚的巧遇,他不叫住她,她会默默地与他擦肩而过。
十年之前,在走出民政局门口的那会,他很正经地开口对她说了一句:“欧阳锦,以后,我们再见亦是陌路,不要让我在J城再碰到你!就算是碰上了,也不要装作认识!”
欧阳锦的步子不快,甚至于在擦过他肩时,还隐隐地慢了些。
说不清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还保留着那一丝希冀,还有一丝幻想没有破灭!
于他,他们之间是永远也不可能相守的,也不会有机会走到一起。
不然,当初,离婚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坚决,不然,当初,他手捧着那绿皮的离婚证书时,就不会笑容满面。
十年了,醒醒都快有十一岁了。
在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欧阳锦在心里默念着这个数字。
“我要订婚了,不知道到时候,你可否赏脸来观礼!”
可是听到米蔚然的话时,欧阳锦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迈不开。这句话好熟悉,当初他也是这么对着他们说的,只不过,声音出奇的大,闪躲在角落里的她都听见了。“我要订婚了,到时候你们可要去观礼啊!”仍然还记得那天,他说完这句话时,与她相视的那一笑。
至今回忆着,都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