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本是寂静的,某些地方却是在夜里才热闹得起来,比如说——天上人间。
长发披散下来,橘红色的舞衣配着霏霏脸上橘红的面纱,有种印度舞娘的感觉。喇叭形的袖子刚过肘,层层叠叠的纱裙也只及膝,雪白的小臂小腿都露在外面,赤着的足踝上挂着几个金色的小铃铛。她跳的是一段拉丁舞,火辣煽情的舞姿加上玲珑的身段直引得四周观看的人眼冒红光。
白君澈在楼上简直想把那些流口水的男人宰了,然后把她藏起来只给自己看;可是他现在还不能这么做,他还得多给她些时间…
人真的不能有好奇心,感情的发生往往是从好奇心开始的。上次的心动是为了讨回这些年的牵挂,那么今天的心动就是因为好奇了。那晚离开后,他就派人查探有关她的一切,可惜却什么都没查到。她当年留给他的是谜,现在依旧是个谜,他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想要解开谜底。既然他动了心动了情,那就要索取到她的心她的情,没有回报的感情只会带来痛苦,而他不想要痛苦。
一舞罢,她悄然的退下。今晚不止白君澈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她,还有一双眼也紧紧的跟着她。
莫靖寒今晚会在天上人间着实很意外。他一直都很少上青楼的,这次则是因为风流的六皇子莫靖雎,说发现了一个绝色佳人,强把他拉到这里来的。
“寒,她怎么样?”莫靖雎满含深意的看着他。
“什么怎么样?”他不过是因为这个女人舞姿独特才多看了几眼而已…自从怜儿去了,他都没有正眼看过一个女人,他的王妃除外,但那也是为了报复她。那个女人整天在屋子里养伤已经有一个月了都还没恢复,许平每次回报都说她过的怡然自得,真是该死!想到这里,手无意识地紧握着酒杯,手背上都浮出了青筋。林兰甫和许平都说她是无辜的,希望他能接纳她,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她,怜儿又怎么会寻短见,他又怎么会失去最爱的女人…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心里的怨恨也平静了些,但是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承认她是无辜的,否则还怎么狠得下心为怜儿报仇?他还怎么对得起怜儿?于是使劲的告诫自己她不是无辜的,怜儿是因为她才死的…
“当然是千色姑娘了。难道是说你的王妃啊?”莫靖雎调侃道,“说实在的,黎颖郡主色艺双绝,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不要再说了,我心里只有怜儿。”莫靖寒恼怒喝道。
“李怜儿?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那种弱不经风的女人,整天哭哭啼啼的…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她竟然…”
“雎,虽然你是我弟弟,但是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人说怜儿的不是。”沉下脸,他冷冷的打断他。怜儿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天真,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心中最美好的女人!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还是说千色吧。”莫靖雎翻了个白眼,这个家伙扯上李怜儿就说不清了。对身边的侍卫耳语几句,让他拿了一大叠银票出去了。
三楼的顶阁上。“雎王和寒王要见千色?”
海棠站在旁边,恭恭敬敬的回答:“是的,小姐。雎王的侍卫送了十万两银子。”
“不见。”她才不想见到皇室的人呢,该死的莫靖寒留给她的伤现在还痛呢!那个莫靖雎只在万寿节和狩猎时匆匆见过两面,不熟!
“那属下这就去回了他们。”
不一会,海棠又敲响了顶阁的门:“小姐,雎王又加了二十万两银子,非要见到人,还说见不到今天就不走了。要把他们赶走吗?”虽然他们对前来生事的家伙从没客气过,但今天这两人不同;寒王武功太高,又是主子名义上的夫君,实在不太好动手。
霏霏沉默了一下,“算了,看在这三十万两的份上,让他们上来吧。”既然他们愿意送钱,她为什么不收呢…
莫靖雎喝了口酒,作出心痛的表情:“为了让你明白‘天涯何处无芳草’,今天我可是大出血了。”
“为了我?我可从来都没打算要来这里见那个什么姑娘的,是你硬拉我来的吧?”莫靖寒酷酷的回答。
“寒…五哥…”
“行了,别叫了。”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做出撒娇的样子,还学女人温柔的声音…让人恶心。
他们到房间的时候,霏霏已经换了一身墨绿色的纱衣坐在琴前。额前画着两朵惑人的罂粟花,眼周是魅人的小烟熏妆,右眼角下的垂泪痣盈盈欲滴,她还特地用易容膏改变了容貌,就算面纱掉下来也不怕会被认出来。看到他们进来,并没有起身迎接,只淡淡的问:“两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王雎,这是家兄王寒。”莫靖雎道,走到桌边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她。
“两位王公子有礼。”声音依旧清清淡淡,“不知公子要听什么曲子?”
莫靖寒看了屋中的摆设,一张摆了几个酒菜的桌子,一个棋盘,一个摆着纸墨的书案,还有一架琴。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虽然她的妆容有些浓厚,但眸子澄澈无波,没有看到美男子的惊艳,更没有爱恋,甚至没有一点情绪,仿佛他们只是陌生的路人。什么样的女子会有如此沉静的双眼?坐在桌边他的视线也不再移开她。
莫靖雎斟上酒笑着回答:“姑娘就随便弹奏吧。”
霏霏也没看他们,纤细的手指就抚上了琴弦。
“倾城的笑容,倾国的娇颜,仿若桃花开千年;盈盈双眼是秋天的湖水,浅浅笑是弯明月;”
“哪个男子不留恋她身边,哪个不多怜一些;谁又爱了谁,谁又负了谁,怎么算能算得清?”
“人总说红颜美人哪个不薄命,这样一生谁又会愿意?来来去去的爱恨红尘,翻翻滚滚空余恨;”
“人总说红颜美人哪个不薄命,这样一生谁又会愿意?天长地久死生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首快节奏的歌硬生生被她弹唱得慢了半分,更显出词中千分的幽怨,万分的无奈。
红颜薄命?此恨无期?两人听完这词,心下不由得震撼。第一次听到有人唱出美人的悲哀;美丽有罪吗?红颜有什么错?原来都不过是命运不由自主的可怜人而已!
莫靖寒突然就想起了黎颖那张忍着疼痛却不吭半声的倔强小脸,她嫁给自己是否也是不由自主的?脑中不由得又想起在嵛山的那一夜,那个武功高绝的白衣少女说的话。“你们皇家仗势欺人,一道圣旨就妄想决定别人的命运,真是卑鄙无耻。”不知为何,他的心有些不安了。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姑娘唱的词很特别,是姑娘自己写的吗?”莫靖雎问。
“算是吧。”淡淡的应道,刚刚想起这首歌就顺口唱了出来,看到莫靖寒的眼色有些变化,心里不禁瘪了下唇角,难道这个对她从没好脸色的男人这一刻还对这么一首歌曲有所感悟了不成?
“姑娘似乎很有感触?”莫靖寒突然问道。
霏霏淡笑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莫靖寒,会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一个连婚姻都无法自主、连自己爱的女人都保不住的可怜男人…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毕竟找了她的麻烦。她从来都不会以德报怨,她只会有仇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