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不是不做。”李氏嘟嘟嚷嚷了一句。
“娘叫你去,你就去,是不是要我亲自去?”田怀孝瞪了她一眼,又笑眯眯地看着两老说道:“爹,娘,都安坐着,大哥也是,哪能要大哥亲自下厨呢。”
李氏撇撇嘴,哼了一声,转过身又瞪了田敏颜一眼,愤愤地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田敏颜也不在意,眼瞧屋梁,她才不会去抢着做呢,都是轮着做,大房凭什么当老爷太太小姐?
所以,哪怕李氏邋遢,做菜猪都不吃,她也不做,这家务啊,一旦你做开,还做的极好,这以后啊,就落在你身上了。
这又不是他们三房一家子住,她傻了才会去做好呢!
杨大勇见李氏出去了,忙对田怀兰打了个眼色,田怀兰会意,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大哥,估摸着啥日子前去横河呢?”田怀兰带着讨好问。
田怀德正吃着茶碗,闻言蹙起眉头道:“等上任的文书下来后再看。”
“咋还没下来?”田怀兰惊讶地问。
“怕是路上耽搁了,谭知是家这些天办的喜事,过阵子就来了。”陈氏呵呵地笑。
说起来也奇怪,按理说几天下来,这上任的文书早就下来了,为何还没送到田家呢?
田敏颜也有些疑惑,努力地想前世看到的书中情节,个中可是有什么点她给错漏开了的?
“该不会被替了吧?”田怀孝乍然开声。
田老爷子一听,脸色顿时大变,就连田怀德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
“老二,话可不能乱说。”田怀德沉声斥道。
“你这破乌鸦口,还不赶紧的吐口水重新说过?”江氏大骂。
田怀孝讪讪,挠了挠头,又不甘地道:“我也就是说说。不过大哥,你也长个心眼儿,前几年不是也有这么个事,那个举人,好好的中了举,却莫名其妙的被人替了,后来才知道,那替了他的人许了上头好多好处,这才……”
眼见田怀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又嗨了一声,讪笑道:“不过咱家不是那倒霉催的,呵呵呵呵。”
这笑声牵强,田敏颜都想笑了,不过,田怀德的官是被替了?
“这,这不该吧?”田老爷子颤抖着声说道。
屋子里顿时变得沉默下来,陈氏站了起来,说道:“不成,我得去打探一下。”说着急匆匆地走出正房去。
“爹,我也去。”田怀德匆匆跟了上去。
田怀兰不承想会是这样的结果,和杨大勇面面相觑起来,待看到田怀德阴沉的脸色,不由咯噔一声。
我的个天,莫不是和了盘诈糊了?
因着田怀德的官事未明,一家子从喜气洋洋的云端重新跌落在脚底下,晚膳时,气氛也没了过去几日的喜气,阴阴沉沉的,就连小五都噤声不语。面对这样的氛围,田怀兰也提不出啥子来,吃过饭,就张罗着套牛车回镇上。
杨大勇一边驾着车,一边骂骂咧咧:“白赔了我两匹好布,还大人呢,我呸!穿着龙袍不像个太子,还敢对谁横啊!”
田怀兰心虚,只搂着两个孩子一言不发,心里着实委屈,也有些郁闷,这明明是铁板钉钉的事,咋会有变呢?
大哥若真的当不成官,这冤家,怕是又会对她动手了。
“过两天,文书自是会下来,我听说嫂子里里外外打点了不少。”她弱弱地道。
“我呸!”杨大勇又往路边吐了一口唾沫,回头恶声道:“我瞧着他根本没那运数,就你们田家,还能鱼跃龙门了?哼!”
杨大勇想到下晌对着两个大舅哥点头哈腰的怂样,就觉得特别的憋闷,这田怀德在镇上白吃白喝他家的时候,咋就没这么横呢?当个芝麻小官,这下还没完全定下的事儿,竟然就敢对他冲鼻子瞪眼了。
田怀兰也来气了,冷笑一声道:“杨大勇,你看人几时看过准?俺奉劝你一句,甭忒自大了,这天随时会变,啥时儿变谁都不知道呢。”
“变个卵子。”杨大勇呸了一声,骂了一声粗,回头想大骂,可瞧着媳妇那冷冷的眼神,心想,这将来的事还真说不准,说不定真个有啥子耽搁了也可能,要是这话被这婆娘传回去了,那?
利害一权衡,杨大勇强按下心中怒火,也不再冲田怀兰骂,只将怒火对着牛,使劲的骂了一大通。
田怀兰见他不再说,知道他也放在心上,当下松了一口气,只盼着大哥上任那文书快快下来,自己也好挺直腰杆来!
田家,几个厢房都亮着油灯,无人入睡。
正房里,田老爷子哎了一声,从炕上翻身坐起,拿过窗台上的烟枪点起旱烟来。
“烙煎饼啊这是,转来转去的。”江氏嘟嚷了一声。
“你睡你的。”田老爷子一边卷烟,一边想着心事,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想这多做什子,明儿个还得下田去看庄稼,赶紧的睡下吧。”江氏背对着他,打了个大呵欠。
“你这老婆子哪里懂。”田老爷子用火石点起烟,吧嗒吧嗒的吸抽着,道:“咱田家,当了一辈子庄稼人,好不容易供出了一个官老爷,哪能这道子给变了呢?一想到那可能,我这心,就像被屋门前那块大石板给压着似的,喘不过气来,老难受。”
“就你穷担心,这不是还没确实嘛,耽搁了也有份,指不定明儿个那啥子书就来家了。”江氏被他吵得睡不了,只好坐起来拿起一旁的大瓦杯喝水。
“我倒盼着只是耽搁了,要真像老二说的那样,我……哎。”田老爷子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得了得了,老二那张嘴出过什么好话?也就随口说说,偏你就记上了。”江氏就这点好,不确切的事不会深入去想,不会被它滋扰自己太多思想。这说的好听就是有一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韧性,说的不好听的,就是缺根筋,没想头。
“睡吧,我吹灯了。”江氏见他不说话,探身吹熄炕头上的油灯,重新躺下去,没一会就响起了鼾声。
田老爷子坐在黑暗中就着窗格外射来的微弱亮光,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最坏的可能都想到了,这才满怀心事的躺下。
北头的厢房,李氏紧挨着田怀孝,圆圆胖胖的脸上一片急色。
“真的不成了吗?这到嘴的富贵真没了?”听到老大可能当不了官的消息,她一下子蔫了。
这可咋办?她的太太梦,她的山珍海味,她的富贵日子,都没了?
“去去,我咋晓得。”田怀孝也十分烦恼,生怕自己随口的一说会成真,哪可真的是到嘴的鸭子飞了。
“要是老大真当不成官了,这可咋办?”李氏咋呼着问。
“咋办,凉拌呗。”田怀孝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倒在炕上阖上眼。
还能咋办,从前是什么日子,往后又是什么日子呗。
“说正事儿呢,你还睡得下去,这死鬼。”李氏狠狠地捶了一下他的大腿,见他还是不理不睬的,也气闷的倒下去。
西厢里,是田家最为平静和不受长房官事影响的一处。
炕头上,睡着罗氏和田怀仁,小五在他们中间,炕尾,则是田敏颜和田敏瑞,一家子就在黑暗中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