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怀仁跌跌撞撞的从码头扑了过来,远远的就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被人“挟”着走出如意斋门口,怪叫一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瑞哥,囡囡!”田怀仁一个箭步蹿上前,身手敏捷的将两个儿女一拉一扯护在身后。
“爹?”
田敏颜和田敏瑞不约而同的叫出口,有些反应不过来。
十七也转过身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仔细一瞧,噢,是这利嘴皮女娃的爹爹。
正要开口,却见那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过两个小的吧,他们哪里做错得罪了您,俺替他们受过,请您高抬贵手,饶过他们吧。”
咚咚咚咚咚,田怀仁不等那人开口,就连连磕了五个头,田敏颜大急,立即和田敏瑞一人一边的拉着:“爹,你做什子呢?”
田怀仁磕头是用了死劲的,又是磕在青砖地上,没两下,额头已经红肿破皮,有些血渗出来了。
田敏颜见了又气又急,连忙从怀里抽出绵帕子按着那伤口,低吼道:“爹,这都什么啊,没事儿你死磕个啥呀。”她是恨死了这封建古代说跪就跪的玩意,古人真个没半点骨气么?
田怀仁有些发昏,对她的话恍若未闻,抓着她的肩膀左看右看,抖着唇说道:“囡囡,他们怎么为难你了?别怕,爹爹来了,爹爹带你们家去,这镇咱再也不来了。”
他是被吓怕了,听到儿女被揍得快死了,哪里不慌?哪里不怕?
田怀仁不比其它庄户人家,哪怕穷的要死了,也不会卖儿卖女,把孩子给糟蹋了的,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是他的执拗之处。
“颜丫头,俺俺见他们要为难你两,所以,我通通知你爹了。”罗虎子气喘吁吁的跟上来,可眼见两孩子都好好的,直觉自己好心办坏事了,只好结结巴巴的解释。
田敏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郁郁地道:“爹,你误会了,咱们好好的呢,没人打咱。”
“啊?”田怀仁这才傻了,看看闺女,见她毫发无损,再看儿子,也是安然无恙,最后拿眼去瞧罗虎子。
“我,我也是怕……”罗虎子急得挠头。
田敏颜只好说道:“虎子大哥,你有心了,咱没事呢,你自去忙呗,回头让俺爹找你喝上两盅。”
“哦,哎。”罗虎子见没他的事了,这才要走,走了两步不放心又停下道:“颜丫头,若是有个啥事要帮忙,去码头那支一声,咱们村里好几个大哥都在那候着活哩。”
这里的帮忙,其实不是帮工啥的,而是找帮手,省的打起来了吃亏。
田敏颜不知该感叹乡里人的热忱还是傻气,却还是有些感动的,闻言点头笑道:“虎子大哥,我晓得哩。”
等罗虎子走了,田怀仁也站起来要拉着两个孩子走,说道:“家去,今儿怕是找不着活了,先家去。”他是不敢再让两个孩子在镇上晃着,生怕有个啥三长两短,那可就肠子都悔青了。
田敏颜挣脱他的手,说道:“爹,俺还要谈买卖呢。”说着,又转向十七说道:“十七爷,让你见笑了,咱这就走?”刚才经过简单介绍,这人让她唤声十七爷,倒奇怪!
“不相干。”十七挑眉,似笑非笑地道:“只是,你不用找几个大哥来帮忙?”
田敏颜听到他意有所指的话,小脸微微的红起来,瞥他一眼,暗付,这人是属狐狸的吧?
杨官第十一次偷眼看向自己的主子,实在猜不透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和个丫头片子谈生意?京里头的匠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毛都没长全的臭丫头?她那图纸有啥子稀罕的,家里大把的能手去画。
主子脑袋莫不是被驴踢了?杨官皱起眉抿着唇,一定是这样没错,上回他就看见他那条鞭子对着那毛驴呼呼喝喝的不知骂个什么。
“杨官,我知道我比你俊,你实在嫉妒我也不介意,可你第十一次偷偷的看我……”十七摇着扇子,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咚的一声,杨官一个趔趄,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田敏颜堪堪避开,摇了摇头,走路不带眼的下场啊。想着她对身边人说道:“爹,哥,你们仔细点走,这楼梯滑着呢,没得摔破头哩。”
杨官才刚刚爬起来,闻言又是一个趔趄,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快步追上前面的主子。
“囡囡,这人好像想吃人一样,俺们,俺们还是走吧。”田怀仁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扯着闺女的衣袖。
“爹!”田敏颜气急败坏的叫,这都是第几次了,家人这么怕事,她要怎么成事,怎么发家致富改善生活啊!
“爹,我们听囡囡的吧。”田敏瑞见妹妹又要炸毛,连忙插话,根据这几天的经历,他已经想好和决定好了,一切都看妹妹行事。
镇江楼,是太平镇最大的一间酒楼,分三层而建,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三楼则是贵宾包间。
此刻,将近午时,茶楼已经熙熙攘攘的坐了好些人,菜香扑鼻,让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
咕噜一声,田怀仁肚子里发出一阵响声,见闺女看过来,他忙从那些桌面上收会目光低下头。
随着小二进入二楼的一个雅间,田怀仁两父子局促地站在门边,看着前面施施然坐下的田敏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丫头,你父兄……”十七努了努嘴。
“爷。”杨官皱了皱眉,颇不赞成他们坐在一起。
这些卑贱的人哪里配和主子坐在一起,就是跟在他身后的资格都没有,若不是这臭丫头片子……哼!
“不碍事,在外头没得那么多规矩,你也坐。”十七挥了挥手,杨官才坐了下来。
田敏颜冷眼瞧着,腰杆下意识地挺直了些,不动声息地打量起对面那两个看似主仆的男人。
那叫杨官的男人这么守礼,看上去大规矩着,即使坐下,也注意着周围的情况,看上去像是侍卫一类的人。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田敏颜的眼就瞄去那叫十七爷的男人,虽然衣衫不华丽,却满身贵气,容貌出众,这可是条超级大鱼,得好好抓紧了才是。
她的眼光还来不及收回,十七就看了过来,将她眼里算计和垂涎的目光看在眼里,怔了一下,那丫头啥眼神,自己怎么有种待宰的货的感觉?
“农人家事多,爷也不耽搁你们,你就说说,你手上还有多少这些什么设计图?我都要了。”十七看着田敏颜,摆开一副商人架子,开公见城地道:“至于报酬,你说个数。”
田敏颜心里一喜,脸上却不动声息,可到底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那喜意直达眼底,使得那黑漆漆的眼睛亮闪闪的,就像他所见过的金刚石。
平复心情后,田敏颜定了定心神,想了想道:“十七爷,我能不能问,这些图您是自家商铺要用,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