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瓦克特拉华大学数学和科学教育资源中心的科学家托马斯·费斯勒说,数字13之所以被人们视为恐怖的象征,竟然是由于它的位置在12之后。按照他的说法,数字科学家认为12是一个“完全”的数字,这是一种历史积淀下来的传统:一年12个月、黄道12宫、奥林匹斯山12位神……而超过12的13就因为“稍微超过‘完全’一点点”,给人的感觉便非常不安定,于是历史上出现了很多随之而来的传说。这类传说很多、很广,特别是关于“最后的晚餐”的传说,在西方已经深入人心,达·芬奇还画了名画《最后的晚餐》,流传甚广。因此,13成了西方世界最为忌讳的数字。我们可以从中了解到“13恐惧症”的文化起源。但是传说毕竟是传说,而且是不可证伪的信息,因此并不是十足可信的科学方法,可是阴谋论者却始终利用这一数字“13恐惧症”的心理根源来达到妖魔化的效果。对于一美元纸币上13的数字解读,就是一种典型。
八 国玺背图设计的历史谜团
国玺的背面设计图案,是所有此类的阴谋论者最感兴趣的一面,似乎处处充满了历史的谜团。
例如,在国玺的背面有一个显赫的金字塔图案。 这个金字塔的最初图案,也是由威廉·巴顿这位第三次大陆会议的顾问兼艺术家所建议:“一个有13层(或台阶)的金字塔。” 新国家是建立在13个州的基础之上。这是一个极其顺理成章的合理解释。而且,出乎那些阴谋论者的预料之外,威廉·巴顿根本不是共济会的会员,这是有充分的、绝对可靠的资料和文件可以证实的。
在背面的图案中,汤姆逊采用了威廉·巴顿的建议:一个没有完成的金字塔,意味着独立和建国的大业尚未最终完成,并且又能与埃及金字塔有所区别。而在塔上置放的眼睛,意味着天意的眷顾。但是他在这眼睛周围加上了一个三角形的框,而这则是第一届委员会提议的。这一构思其实来自基督教的传统理念,而完全不是何新所指出的那样,“却遍寻不见可以代表基督教信仰的十字架之类的记号,反之,却见一只鹰和一座金字塔伴于左右”。
这一指责,实际上显示出何新对美国历史和基督教历史缺乏真正的了解。的确,十字架的记号是基督教的传统象征,更是罗马天主教教会的象征,而对于以新教信徒为主的当时的美国殖民地的人们来说,他们已经摆脱了欧洲罗马天主教的宗教迫害和歧视,并在崭新的美洲大陆开拓自己信仰的自由天地。包括签署了《独立宣言》和《宪法》的美国开国之父,只有一位是天主教徒,这一事实就足以说明,罗马天主教对当时美国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
这一现象在当时的设计意识中是显然存在的。更何况,十字架是基督教的独特象征,不能代替国家的象征,这一点,有充分的资料来证实当时的国会成员们对此所作的解释和辩论,以及政教分离的原则。至于美洲鹰和金字塔,则是超越某一特定宗教的、可被绝大多数人所接受的象征。
总之,许多设计的理念,既考虑了实际的民众的普遍信仰,又正视了作为一个国家的宗教观:信仰自由,信仰延续,但不以某个特定宗教为国教。
如果理解当时的实际情况和历史,我们就能知道,尽管他们强调对于上帝的信仰,将上帝的意志和祝福放在首位,但这里的上帝既不是天主教里的神,也不是基督教新教的神,而是延续了包括犹太教在内的、希伯来一神教的最高原则的,超越了基督教包括天主教和新教在内的各宗派分歧的上帝,这位上帝不只属于某个特定的宗教,却又可被所有这些宗教的信徒所普遍接受和认同。用通俗的话来说,是他们全体信仰的最大公约数。
只有对美国历史和世界宗教史有全面的了解和研究,才能理解这一信仰问题的复杂性,才能不以阴谋论的有色眼镜来看待历史和真相。
在威廉·巴顿的草图中我们看到当时他所提交的拉丁文座右铭“DEO PAVENTE”,英文的意思是 “To God fearing”,翻译成中文,意思即为“敬畏上帝”。这一座右铭体现的就是上面分析的信仰与理念:“敬畏上帝”。这一理念是包括所有希伯来一神教所衍生的基督教各宗派在内的、最大和最高的共识。而正是这一普遍的共识,支撑着美国建国的独立精神和开阔理想。
最重要的是,正是这一对于神的普遍共识,使美国建国以来,避免了当时在欧洲盛行的宗教迫害、宗教歧视以及宗教战争的祸害。也正因为如此,美国在建国以来,从没发生过因宗教信仰而爆发的宗教之间的恶性对立,以及在欧洲历史上从没中断过的宗教战争。
所有这些开国之父的理念和价值观,都与共济会的阴谋毫无关系。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尽管在当时的美国开国之父中,有少量的共济会会员,但毕竟占少数,而且,最后被采纳方案的设计者,都不是共济会会员。然而阴谋论者根本不顾这一事实,他们所篡改和歪曲的事实真相同样是惊人的。
而威廉·巴顿的建议,无疑是受到了1778年由弗朗西斯·霍普金森设计的图案的影响,那个图案显示在最初发行的“大陆货币”(Continental Currency) 50美元纸币上面。弗朗西斯·霍普金森是1780年第二届大印章委员会的顾问和艺术家。巴顿对设计草图作了唯一有文字记载的简短的解释。他说“金字塔象征着‘力量和持久’”(The Pyramid signifies Strength & Duration)。那么,他的这一解释的依据是什么呢?据“美国大印章网站”介绍:它一方面是纯粹实力的明显标志,另一方面就是要考虑怎么来将它完成。根据历史学家和探险家的估计,有10万至36万工人花了20年的时间来建造古埃及大金字塔。因此,建造金字塔的工程,同时象征着一个艰难和耗费的工程,绝非轻而易举。这就象征着刚建立的新国家的未来建设也是这样一个巨大而艰难的工程。在美国大革命时期,历史学家估计,古埃及的金字塔已经存活了3000年。考虑到结构的最永久的形式,“金字塔已经伟大得无法耗损”,因而同时又是一个持续的象征。
综上所述,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对于美国的现状和未来、对于他们的信心和理想来说,用金字塔图案来象征一个刚建立起来的大国,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它体现的是一个国家的价值观和信念,这与共济会的秘密组织的阴谋毫无关系。而根据巴顿的草图来看,我们更能理解为什么会采用金字塔的图案了。因为它还同美洲大陆特定的地理、历史和传统背景有关,更可见这不是一个偶然的设想。
九 美洲金字塔的秘密
提到金字塔,人们通常有一个误解,总以为指的就是埃及那个举世闻名的、斯芬克斯狮身人面兽神边上的法老金字塔。其实,在美洲大陆也早就有许多各种类型的金字塔,尽管它们在规模上无法与古埃及金字塔相比,但对于新大陆的美国来说,美洲本土的金字塔,无疑也是美洲大陆的一个标志性建筑。
同时,北美的金字塔也是一个传统建筑,它们都是人类出于模仿山峰的共同欲望,也是艰难工程的结晶。当今世界上其实有很多金字塔,但包括古埃及金字塔在内,它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它们的建造有时常取决于当地的地理条件,而位置则决定一切。
北美的金字塔大小不一,小的只是一个土堆。在伊利诺伊州圣路易斯东面,靠近科林斯维尔,就有一个金字塔,年代可以追溯至公元1000至1400年。高度为30米,名为“僧侣高地”(Monk’s Mound),占地16亩,1037英尺长,790英尺宽,总体积大于古埃及最大的胡夫金字塔,约2169万立方英尺。世界上只有墨西哥和中部特奥蒂瓦坎金字塔在体积上超过它。在美国,除了直到200多年后机场飞机库、五角大楼、摩天大楼等出现,才有建筑物在体积规模上超过它。另外,在这里值得指出的是,它们不仅数量很多,而且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平顶,这也是与古埃及金字塔的区别之处。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美国国玺和美元纸币上的金字塔,不像古埃及的金字塔那样是尖顶的。但后人总喜欢将它与古埃及金字塔相比,努力地在其中发现古老的神秘之谜,并以此来影射古老的阴谋。
在公元1000至1500年前,这些建筑被当地的美洲土著民族用来举行祭奠和崇拜仪式,因此在功能上也与古埃及金字塔有所不同。它们看上去就像一座座小山,各有6层或不同数量的台阶,有时高达63英尺。而美国国玺上的台阶则为13层,其意义就是象征13个州。至于中美和南美洲,更有规模和数量不等的类似的金字塔,其中以玛雅人的金字塔为典范。它们的基本形状大多相似。
以下这幅图片,最能说明它与国玺大印章上的美洲金字塔之间的相似。
如果我们再将它们与古埃及金字塔相比,彼此之间的差别就一目了然了。
这一事实说明什么呢?说明无论是美国国玺或纸币上的金字塔图案,都不意味着它就是古埃及的金字塔。在这里,金字塔只是一种力量、持久、宏大、庄严的象征,而这正是开国之父在设计中的真实意图。
事实上,即使目前,在美国东北部、洛杉矶附近、密西西比河流域等地,都有大量的金字塔。据统计,很多金字塔已经被埋在土里,只有9%被挖掘出来。
综上所述,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对于美国的现状和未来,对于他们的信心和理想来说,用金字塔图案来象征一个刚建立起来的大国,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但是阴谋论的炮制者们是从来不顾这些历史的真实性,只要能利用,能任意解释的,只要能用来妖魔化共济会,只要能通过对共济会的妖魔化,达到妖魔化美国《独立宣言》的精神和价值观目的的,都肯定不惜一切手段,都可以当做资料、当做工具。那些关于国玺上的金字塔图案的臆测,正说明了这一点,但是都经不起严峻的考证和事实的检验。这一点,也正是当代阴谋论制造者的共同特征。
十 神秘的字谜和诡异的符号
在美国国玺背面的原始设计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如丹·布朗的小说《失落的符号》里显示的那样,可以从中拼出一个六角星的字画,以便证实共济会的阴谋就藏在其中。但是经由作者奇妙的演绎,居然能从中发现“惊天的秘密”。
偏偏这一奇妙的演绎和小说的构思,却被普遍地当做对共济会的一大惊人揭秘。说实话,它在视觉上的效果确实是震撼性的。如果事实就是如此,的确如何新所说,他的揭秘和研究真的要“改写世界近现代历史”了。
宋鸿兵的博客里,在《货币战争》的“破译美元的达·芬奇密码”一节里,也赫然地采用了这张图片。而且,这张图片也在网上到处被广泛地引用、转载、复制,这幅图片就是由丹·布朗刻意指出的MASON(共济会的简称)的字谜。
正是丹·布朗小说的虚构性,给阴谋论者带来无穷的想象和臆测。初一看,每个人都会感到震惊,都会惊讶共济会阴谋策划得高明,更以为这就是美国开国之父的真实意图和阴谋的构思。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还是让我们追溯到它的本来面目,作一个实实在在的分析:
首先,当初大印章的原始设计原件,只有文字说明,并没有提供如图这样的排列方式。当时原稿所画的图案中,那些字母是怎么也拼写不出MASON的,无论在第一次1786年的定稿中,还是在1882年美国政府颁发的、采用国玺图案的美国“百年奖章”(Centennial Medal)里,都是如此。
反面图案的文字排列,严格按照对称的原则,没有任何特别的意图,更没有任何秘密而言。同样的文字,你根本无法演绎出阴谋的解读。然而,谁都能看出,这样的文字排列十分单调,并不美观。
那张一美元纸币上的图案,以及诡异的字谜排列,与开国元勋设计的大印章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共济会的任何秘密。如要追究,最远也只能回溯到100多年后的1935年发行这张纸币的时代。读者可以在前面的几幅草图中看到这一点。
难道这是巧合吗?其实道理很简单。三段座右铭的拉丁文字,从纹章学设计的审美角度来看,各放在三个不同的对称的位置, 完全是为了一种典雅和对称的艺术效果,是十分自然的设计排列,符合图案设计的艺术规律。
但是,丹·布朗《失落的秘符》里的这幅画,尽管点出了MASON的字样,但却是不规则的,没有正常的顺序。如果按照一般正常的顺序,是怎么也得不出这种效果的。任何拉丁的或英文的文字意义,都必须按正常的顺序来读才有意义,否则,即使发现什么,都是牵强附会的解释,即使最神秘的艾尼格玛密码,也需要一个固定的规则才能予以解读。
现在你可以试一下,按最正常的顺序从上到下,再从左到右,再加上中间的字母(要知道,这是最勉强的排列,或者说,是一种有意识、有目的的排列),你读出来的只能是ASNOM,而不可能是MASON。
刻意地在图案上用粗线画出一个倒三角形,与金字塔的正三角叠合在一起,实际上是在故意制造一个视觉上的错觉,这种技术在《达·芬奇密码》中已经一再用过,丹·布朗在达·芬奇的油画《最后的晚餐》里居然也找出了类似的倒三角形,但这只能是一种小说家的技巧,而不是考古学的论证。
丹·布朗的示意图之所以让人们惊叹,还有一个原因:正反两个三角形叠合在一起,恰巧构成了犹太人的大卫之星的图案(尽管丹·布朗的图案里显示的六角形,仔细看是不规则的,不符合国徽这样的纹章学的严格要求,但看上去似乎是那么一回事--正是这些似是而非的曲解,构成了阴谋论的热点,这也是一切阴谋论的共同点之一),而犹太人-共济会,正是一切现代犹太阴谋论制造者笔下的孪生兄弟和双胞胎主角。可见,真正别有用心的不是美国国玺图案的设计者,而是丹·布朗本人。
熟悉符号学的丹·布朗在这里只是玩弄了一个小聪明而已,经不起任何严肃的考证。好在丹·布朗只是将自己的《失落的秘符》当作小说来写,而不是什么学术论文。但如果有人真将它当作共济会阴谋的证据,堂而皇之地拿来作为自己政治性立论的依据,确实是贻笑大方的拙劣伎俩。
这种字谜游戏其实很幼稚,如果将同样的文字内容用英文来排列和表达,就会无济于事。我不是在作假设。因为美国的国玺印章,当它作为真正的国家“图章”时,就是如此。以下就是第一枚正式使用的美国国玺印章:
如果你用阴谋论的有色眼镜来看这一设计,当然也可以在里面找到共济会简称的“MASON”字母,甚至于还能找到正式名称“FREEMASON”的字母,然而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可见用这种字谜拼图的方式来为阴谋论服务,其实是很幼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