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锦之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稀哩糊涂的和叶随风谈起恋爱来了。上班的时候偶尔发呆,她就会在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难道真让叶铭给说中了,自己和叶随风,还真就凑到一块儿去了?
姚锦之忽然觉得,有点不太敢面对叶铭,就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叶铭和叶随风明明没有关系的,那张亲子鉴定报告她也看过了。可作为叶铭的老师,她还是觉得在道义上欠了他什么的。上课的时候都不敢去看他,生怕与他的目光对上了,自己会更加不好意思。
叶铭对这个事情一无所知,对姚锦之的态度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沉默寡言。不过,自从他和叶随风在自己家打了一架后,姚锦之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不像以前那么犟了,看问题似乎也没那么偏激了。偶尔甚至还会和同学说上几句了,虽然说的不多,但也比从前进步了很多。
姚锦之自然很乐意看到这样的进步。可是她也有些担心,要是叶铭知道自己和叶随风的事情后,会不会重新封闭起自己,再变回像以前那样,甚至更差?
想到这里,姚锦之又觉得有些头疼。她还来不及去想该怎么办,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号码有点陌生,不在她的电话簿里。接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同样很陌生。
她以为是班里哪个学生的家长,正准备开口,对方倒抢在前头说话了:“是姚老师吗?你好,我是叶铭的妈妈。”
叶铭的妈妈?姚锦之觉得,天大概是要下红雨了,最近怪事还真是一件接一件。她那个失踪多年还以为早死了的继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后来叶随风又二话不说要和自己谈恋爱。现在,这个万年不见踪影的叶铭妈妈,居然来找自己了。
姚锦之一时还没有意识到,叶铭的妈妈也就是叶随风的初恋女友,是所谓的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生物之一的前女友。她当时只想着,这个一直不关心孩子的妈妈,总算也良心发现,知道要找班主任老师了解孩子的情况了。
因为太过激动,姚锦之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发抖:“啊,你,你好,叶铭妈妈。”
“姚老师,我想和你见个面,但我不方便去学校。想问一下,你今晚有时间吗,可以和我吃个饭吗?”
本来,这种学生家长要求一起吃饭的请求,她通常是不会答应的。那很容易落人口舌,显得她和这个家长,像是有见不得的人交易似的。可是,叶铭的妈妈比较特殊,听叶铭说,她妈妈向来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作为她的儿子,叶铭也不常见到她。
所以姚锦之觉得,这次真是机会难得,无论如何也得抓住,便没有犹豫,答应了起来。
“好,那一会儿您下班后,我来接您吧。我把车牌号发给您。”叶铭妈妈像是个很果断的人,说完正经事后连句客套话也没有,直接就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儿,姚锦之收到条带图片的短信,上面有个车牌号,照片上是一辆黑色轿车。
她不禁对这个女人有些好奇起来,做事情还真是滴水不漏考虑周到。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自己的儿子,似乎从来不怎么考虑过。
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也不早了,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就能下班了。她正在那里想要不要和叶随风说一声,晚上不要一起吃饭了,叶随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姚锦之本来想实话实说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先见了那女的再说。叶随风也是个急性子,要是知道叶铭的妈妈来找她,说不定会直接冲过去,咣咣发一通脾气,指责她不好好关心儿子。
这要真的吵起来了,她也就没办法和人好好谈了。于是,她只是告诉叶随风,自己晚上有点事情,要见个朋友,明天再和他一起吃饭。叶随风也没多问,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嘱咐她晚上回家小心,就挂断了电话。
姚锦之从头到尾,都把自己和叶铭的妈妈看作是班主任和学生家长的关系,完全忘了她们两人因为一个叶随风,现在的关系变得更为复杂。她一厢情愿的以为人家来找她,就是为了谈叶铭的事情,倏不知潘一诺这个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见一次姚锦之若只为了谈一件事情,在她看来未免太亏,这顿饭既然请了,她就得多谈一些才是。
姚锦之下了班,果然就在校门口看到了潘一诺的那辆车。虽然比不上叶随风的车,但也算不错了。她原本对叶铭的家庭并不太了解,还以为他妈妈之所以不陪着他,是因为家境不好需要多花时间赚钱。等上了那车,见到潘一诺本人时,她不禁觉得有些目眩神迷。
这个女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有个十三岁儿子的样子,年轻的就像个刚大学毕业的女人。她保养得非常好,而且很会打扮,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不和谐的地方,既不会太夸张,又能恰到好处地表现她的优点。光从她这一身打扮上,姚锦之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女人。
潘一诺戴着副太阳眼镜,见到姚锦之后才摘了下来,微笑着自我介绍道:“姚老师你好,我是叶铭的妈妈,我叫潘一诺。”
潘一诺?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名字,中性的很,一点儿也不像女人的名字。是有一诺千金的意思吗?姚锦之对这个名字忍不住小小地研究一下,才报上自己的名字:“你好,潘小姐,我叫姚锦之。”
她这个“潘小姐”的称呼,用的真是太特别了。虽然她是无意的,可在潘一诺听起来,却是特别得刺耳。一般的老师,知道她是叶铭的妈妈,总是会叫她“叶太太”,这是人之常情。可姚锦之偏偏管她叫小姐,好像对他们家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知道她没有丈夫,是个单亲妈妈。
潘一诺本来心里有憋着那么一点点邪气,听到这个称呼后,邪气就开始慢慢膨胀。不过,她已经是个饱经历练的女人,更难堪更尴尬的事情都遇到过,这么一个称呼上的不愉快,丝毫不能让她失控。她很好地隐藏起自己的不快,点头微笑道:“真是麻烦姚老师了,一会儿可要多吃点。”
姚锦之的心思全然不在吃饭上,她骨子里现在全是责任心在作祟,一心只想和潘一诺谈谈叶铭的问题。
等到了餐厅后,她也没顾得上点菜,一面喝茶一面寻求一个契机,想着该怎么开口才比较好。
潘一诺也不多废话,利索了点了几个菜,就打发走了服务员。然后,两个女人各自喝茶,像是在博弈一般,高手过招前的试探,谁也没有先动。
到最后,还是潘一诺先开口道:“今天把姚老师特意找出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是叶铭的妈妈,我是他的班主任,我们本来就应该多见见面,共同关心叶铭才是。”姚锦之说这话,其实带着几分气。她始终觉得潘一诺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好母亲。
“叶铭他在学校还好吗,有闯祸吗?”
姚锦之放下茶杯,疑惑地问道:“前一阵子她带刀到学校里来的事情,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我妈妈跟我说了,随风给解决了。”
“你,你难道没问问叶铭,到底发生了什么?”
潘一诺不在意地笑道:“这也没什么,男孩子嘛,这个年纪都很叛逆,学校越是不让带刀,他就越是要带,显得自己多能耐似的。就跟随风当年一样,学校不让谈恋爱,他就非要顶风作案,整天追着我跑。姚老师,我们也都是过来人,应该能理解孩子的这种举动。不过,他这么做确实不对,我还是批评他了。”
姚锦之一直到现在,才算是听出些味儿来了。她忍不住暗笑自己是个白痴,居然把她是叶随风初恋女友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她刚刚那番话,明显就是在提醒自己,她和叶随风有一段浪漫的过往。
初恋,对于一个人来说,总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姚锦之虽然对婚姻不感兴趣,恋爱还是谈过几次的。那个初恋的男朋友,她至今还记得他的名字和相貌,而后来那几个,有时候在街上碰到,对方和她打招呼,她还要想了想才能反应过来。
更何况,听叶随风描述的口气,这个潘一诺,是他真心爱过的女人。他之所以后来会变的喜欢流连花丛,十有八九也是被她给刺激的。两人分开这么多年,他还一直替她照顾儿子,往日的交情不可谓不深。
那么,她今天找上自己,是为了什么?看起来,和叶铭的关系不大。莫非,她已经知道自己和叶随风的关系,准备上门挑衅,宣示自己对领土的所有权了?
那一瞬间,姚锦之不由的有些后悔,有一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