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牛婶,我是山羊,你家灵巧这会跟我在一起,我要你答应把她嫁给我,不然可别怪我无情,我就把她给杀了,然后再杀掉你全家。你听听灵巧的声音……
娘,我没事,你不用管我。灵巧听到娘在电话里泣不成声,说不成话。她恼怒地怒视着山羊,山羊,你趁早让我回家,不然你没有好果子吃。
放你回家?答应嫁给我。山羊把电话关掉,又把灵巧的裤子扒掉,再次疯狂地施暴。灵巧浑身战栗,哭声震天,山羊却发出一阵阵狂笑。
我用惯了你,你不嫁给我我以后怎么办?山羊看着哭成泪人的灵巧,突然大声喊道,你必须嫁给我,要不就得死。
山羊的电话让灵巧爹娘陷入混乱,他们跑到村支书家,村支书找到山羊家,山羊他娘不在乎地说,俺山羊长得恁排场,想娶他家灵巧她还有啥亏?弄得村支书哭笑不得,说山羊这是绑架,要是报了案就得判刑。山羊他爹说这也不是给她家要钱,算不上绑架。山羊他娘说就是,不愿意嫁给俺就算了,咋能算是绑架?村支书说山羊要是强奸了人家,也得判刑。山羊他娘说她自己跟着俺孩儿走了,就是有那事也不算强奸。村支书没办法,就让灵巧爹娘自己拿主意。灵巧爹娘没了主意,就给在外打工的儿子打电话,儿子接了电话就说,快去派出所报案,抓山羊那个龟孙子。灵巧爹撂下电话就骑着车一溜烟去派出所了。
到半下午,派出所的民警到村里一问,就直奔沙岗树林里的小土屋,把山羊那小子抓了个正着,民警送给山羊一副铮亮的手铐。
这时候山羊爹娘才慌了神,托人说情,情愿拿两万块钱,让灵巧承认自己是自愿与山羊发生性关系。灵巧把说情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我让山羊那个龟孙祸害死了,我还为他开脱,做梦吧,让他等着蹲大狱吧。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三里五村。小玉跑到医院去看灵巧,告诉她发哥打电话问这件事情,灵巧问发哥是什么意思,小玉说发哥没说话。灵巧就拨发哥的手机,手机却关机,一直关了一个星期,到后来灵巧再也没有勇气拨打了。
满脸是泪的灵巧止不住哭泣起来,她的浑身再次战栗。窗外传来鸡叫的声音,天快亮了。她想上厕所。她打开台灯,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衣小心翼翼地拉开套间门,她发现新郎坐在沙发上抽烟。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新郎的脸在烟头微弱的光线里似一尊雕塑。
你醒了?睡得好吗?新郎很温柔的问话让灵巧放松了警惕,她轻轻嗯了一声。她知道门后放着尿盆,却打开门去了院子里的厕所。她不敢在这个曾经犯过强奸罪的男人面前退掉裤子,哪怕他是她的丈夫。
灵巧回到屋里,松了一口气。自己最担心的这一夜总算过去了。但以后呢?总不能一直把他拒之门外。自己毕竟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总有一天要面对自己的丈夫。一想起丈夫,就不能不联想到房事,一想到房事,山羊给她造成的伤害就会像潮水涌满心胸,让她不寒而栗,惧怕房事。而之前对性爱的朦胧向往,则被埋在心中的伤痛驱赶得无影无踪。
今夜,我将怎样面对我的新郎?灵巧这样想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05
灵巧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新郎看她醒来,赶紧端来一脸盆温水,说你先洗脸,我去给你端饭。她说我不想吃,不用了。然后她坐在那里发呆,也不洗脸。
不大会儿,新郎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米红薯稀饭和一盘芹菜炒肉丝,婆婆也跟过来,端着一盘馒头和一盘水煮花生米。看婆婆亲自把饭端到新房,灵巧心里很过意不去。
灵巧,昨天累坏了吧?都是这样子,过这两天歇歇就好了。因为儿子身上有污点,婆婆显然在讨好灵巧。正常情况下,刚娶进门的新媳妇应该早起进厨房,做好饭等着全家人。
灵巧不好意思地笑笑,急忙从床上下来。婆婆说洗洗脸吃吧,都成一家人了,别不好意思,我去收拾收拾,这几天屋里乱得很。
你刷牙吧,我把牙膏和水给你弄好了。婆婆一走,一直讨好地笑看着她的新郎马上把水杯和牙刷递到她面前,灵巧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这个留根看起来不像个坏人,怎么就是个奸淫幼女的强奸犯呢?灵巧心里说,这时候她想起了新郎的名字。
吃过早饭,新郎把碗筷送走,回到新房继续讨好地笑看着灵巧。灵巧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干什么。看着可怜兮兮的留根,虽然减少了一点对他的反感,但在她的内心深处仍然把他看作一个与山羊一样可恶的强奸犯。这样一个人做自己的丈夫,心里自然很委屈。这种委屈一上来,灵巧的情绪马上有了变化。我得回娘家一趟。灵巧突然说,然后推着崭新的电动车出了屋门,新郎被灵巧突然的行动弄得不知所措。
灵巧你等等,你回去得拿点东西吧,我去咱妈屋里找点东西。灵巧都快走出院门了,新郎才喊着追出来。灵巧想想也对,第一次回娘家不能空手,就停在那里等。
新郎很快拿着一个装了几包点心的方便袋跑到灵巧面前,说我也不能跟你一起去,你自己路上小心 。当地的风俗有点奇特,闺女出嫁后除了前九天的晚上必须在婆家住,白天可以随时回娘家。而新女婿必须在举行过隆重的认门仪式以后才能随意进老丈人家。认门一般放在结婚三天,但赶到春节前结婚,娘家为了少摆一次酒席,也图省事,就把认门与正月初二走亲戚合二为一。灵巧结婚已经是腊月二十六,肯定要等到正月初二回门了。
灵巧突然对新郎的话很烦。心说,装什么装,再斯文也是个强奸犯,狗改不了吃屎,说不定今晚就会原形毕露,对我大动干戈。这样一想,灵巧心里一阵恶心,马上恢复了以前新郎在她心中的丑恶面目。
稀罕你陪我!有啥小心的,谁都跟山羊跟你一样没人性啊。灵巧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说着还用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加电门飞一样走了。
新郎窘在那里,脸唰地就白了。新郎母亲站在屋门口目睹了这一幕,无奈地叹口气说,谁都别怨,都怨自己,慢慢来吧。
日他娘,她也是个破烂货,有啥资格嫌弃我。新郎有点恼火,在她面前我怎么低三下四都不管用。
我的儿,这才刚开始,你可不能耍二百五,要是那样过不到一块这媳妇你就白娶了。新郎母亲把儿子拉到屋里,不停地劝说,你能说自己媳妇是破烂货?可不能乱说,这能怨她呀?她是被那个山羊祸害了,这你还不懂?
留根眼里的火在母亲的劝说中渐渐熄灭了,他低下了头。母亲把他揽到怀里说,儿子,你心里一定得想开,你想开了才能慢慢解开她心里的疙瘩,你要想不开,她心里再有疙瘩,你们就永远过不好。
留根默默地点点头,眼里涌满了泪水。定亲的时候,母亲对他说,女孩子遇到强奸,就像人们碰到车祸。碰到车祸的人是因为开车的人没开好刹不住车,被强奸的女孩是遇到兽性刹不住车的男人,都算意外事故。正是母亲的这个观点,改变了他对灵巧的偏见,接受了这门亲事。虽然他曾经是个强奸犯,但也不一定非要找个被强奸过的媳妇吧?
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当年高考差几分落榜,不得不嫁给初中都没毕业的父亲。婚后,她拼命苦干,种地,养猪,养鸡,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改变了他家几辈贫穷的状况,翻拆了老院子让老人住,接着又一下子盖起了两个紧挨着的院子。两个新院子一模一样,都是明三暗五,红砖绿瓦。从拥挤的老院子搬到新院子,刚上小学的妹妹与父母住一个院子,有了自己的房间,上初三的他自己住进了另一个院子,他有了自己的自由世界。刚搬进新屋的时候,他一连几天都兴奋得在床上直翻跟斗。参加了升高中考试,他自我感觉不错,就盼着录取通知书了。就在这时候,他出事了,在村里一贯名声很好的留根因奸淫一个六岁的幼女被公安局抓走,全村人都为之震惊。
自己那天跑到地里去干什么?那个叫雪雪的女孩怎么就一个人去地里玩?留根痛苦地回忆起七年前的那个下午,不觉在心里骂了一句,留根你小子真不是个人!
夏天的炎热,知了的鸣叫,让等待高中录取通知书的留根无比空虚。考试完以后,他再也不用紧张地复习功课,除了帮父母下地干点活,没事了他就猫在屋里看小说,或者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有时候忍不住就复习无意中学会的令他耳热心跳的打飞机。
留根穿着运动裤头背心走出屋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太阳一点也不比正中午逊色,毒辣辣地照着,知了很卖力地在树丛里鸣叫。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了,留守的中老年人聚集在村街的树荫下,或坐或蹲,乘凉拉话。留根无意识地向村外走去,路面透着一股热气,村外的视野开阔了很多,抬眼望去,可以隐约看见袅袅的热气从地面升起。
留根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行在青纱帐间,不知不觉到了自己的菜地。整个村民小组的菜地都集中在这里,各家各户插花地种着黄瓜、豆角、西红柿、辣椒、茄子、大葱、韭菜等等,一小块一个品种,高高低低,五颜六色。留根家的菜园因为母亲勤快,除了各种各样的菜,还种了二分地的甜瓜,一走到地边甜瓜的香味就飘过来。留根没费劲就找到一个熟透的绿底白道、又脆又甜的蒜白瓜。他拽了一个瓜叶把蒜白瓜擦了擦,又用手抹了一下,就大口地吃起来,蒜白瓜的香甜给留根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也吃甜瓜。一个脆脆的声音传到留根耳朵里,穿着白色吊带小裙子的雪雪站在他面前。
留根愣了一下,说,雪雪你自己来了?你想吃甜瓜,我给你找个大的。
嗯,妈妈吵我,她让我滚,我就自己来地里了。雪雪是本组异姓邻居家的孩子,按辈分该叫留根哥哥。
雪雪拿着留根给她的甜瓜,蹲在地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这时候,留根看见了雪雪裙子里小短裤没有遮挡住的地方。一刹那,留根的头就大了,十六七岁的他体内开始燃烧。他蹲到雪雪面前,鬼使神差地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小雪雪不知道他的意图,坐在他腿上仍然津津有味地吃甜瓜。他开始把罪恶的手伸向雪雪,雪雪一直不知道反抗,她以为这个哥哥在逗她玩。直到留根燃烧的欲望发疯般地把她刺痛,她发出了一阵尖利的哭叫,才知道挣脱他。而此时,她的下身已经鲜血淋漓。
雪雪的哭叫引来了几个人,她腿上的血告诉人们留根做了什么。留根这时候才知道害怕,一溜烟跑进深深的青纱帐里。夜里,当他沮丧地回到家里的时候,等待他的是两个民警。
留根被呼啸的警车带走。等他再回家,已是六年之后——两年少管所,四年劳改,这就是他放纵欲望的代价。
回忆让留根泣不成声。骂我是个畜生一点都不亏。他想,比起那个山羊,我更不可饶恕。
母亲拍拍他说,男子大汉的眼泪那么多。别哭了,去收拾收拾屋子,把电视机、影碟机都装好,没事了陪媳妇看看电视,听听歌曲,再找点电影碟子。儿子,你得用心对她好。下午别忘了去路上接接她。
留根点点头,回到自己的新房忙碌起来。这时候,他多么渴望自己的新娘能早点回来。
06
灵巧睁开眼睛,看着大年三十的太阳从窗外冉冉升起,她与她的新郎已经安全度过了四个夜晚。她又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这个昔日的强奸犯已经学会了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