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大学毕业回母校看班主任姚老师再碰到马文浩,我对男性的审美发生了巨大变化,年近不惑的马文浩因为成熟在我眼里光芒四射。当然我不会仅仅因为他在我眼中光芒四射而委身于他。我与他的师生恋,成于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有三方面:一是我去看姚老师,姚老师患癌症已经去世近一年,就在我要走的时候碰见了马文浩,他把我让到屋里坐了一会还招待我吃了晚饭;二是那时我与欧阳平刚刚分手正处于失恋的郁闷中,加上工作不顺心,属于感情脆弱期,渴望得到滋润;三是马文浩的老婆张玉辞职去省城私立学校应聘,带着孩子走了两年之久把他一个人撇在殷都县独居。地利也有三方面:一是我家离学校较近,便于走动;二是马文浩的家在学校家属区的东北角,紧邻学校角门,三五步便可到达河堤,出入一般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三是垂柳依依小桥流水的河堤为谈情说爱提供了场所。人和方面就不太好说了,因为决定我们最终走到一起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一个人不愿意都无法实现。也许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也许是以前我们互有好感,也许是我们彼此的心灵都处于饥渴状态。我和马文浩就像水到渠成一样自然,让我心甘情愿地把我的处女之身献给了他。
马文浩骑着摩托车来到我身边。怎么,在这里坐了一下午?我默默地站起来,坐在摩托车后边。他问去哪里?我说去老地方,喝酒。
摩托车一阵吼叫,顺着河堤飞驰,拐过弯过了殷都桥,进入殷都市区。殷都县城紧邻殷都市区,很多城区相互交错在一起,我也说不清县城与市区的界限。马文浩带着我来到一个叫老地方的小饭馆,找了一个角落地方坐下,点了四个小菜,要了一瓶殷都县产的玉堂春酒。我们第一次共进晚餐就是在这里,而且就是今天坐的这个放在角落的餐桌。
我把酒分倒在两个玻璃茶杯,没等菜上来就喝了一大口。马文浩说:小君你不能喝太多,这是典型的借酒浇愁,很容易醉。我说醉就醉吧,醉了好。他说你不能这样乖乖,你跟平已经是过去时了,他这样谁也帮不了他,你何必这么伤心呢?再说了,你伤心也无济于事,你得想开。我说老公我能想开,我还有你呢。文浩,真不敢想,不知道没有你我现在会是什么样?
马文浩很耐心地劝我不要伤心,但我无法自制,在喝下去三四两白酒的时候我失声痛哭。我的哭声招来了很多食客怪异的目光,他们或许会想象,我是因为与面前的这个男人发生感情纠纷才伤痛欲绝。但我敢肯定,再聪明的陌生人也想不到我为何哭泣。
我哭了一阵,感觉心里亮堂了一些。我说,文浩,记不记得去年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他说当然记得,就是把我自己忘了也不会忘记去年的生日,更不会忘记你的生日礼物。
我抹了一把泪,笑了笑,说:文浩,咱俩在一起快一年了,要不要纪念一下?你说你送什么礼物给我?
马文浩说:一定要纪念,送什么礼物到时候再揭盖,现在不能告诉你。但你放心,我会对得起你的。
我摇摇头,说别这样说,我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对起对不起的事情。
去年,我送给马文浩的生日礼物,是我自己。2006年9月28日,是马文浩的三十八岁生日,那之前我与马文浩已经约会过三次。本来我不知道他的生日,他也没有打算与我一起过生日,可他老婆把他的生日忘了,与老婆孩子一起过生日的计划被打乱,我就成了他那天邀请的对象。
我当时在殷都晨报社记者部做了两个多月见习记者刚辞职没几天,那天正躲在家里百无聊赖郁闷无比,就接到了马文浩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忧郁,他说,小君,晚上有事吗?我想让你跟我一起过生日,希望你别推辞,我想定在浪漫咖啡厅,你说呢?我很爽快地答应了。之前,我们的三次约会,第一次在老地方饭馆,第二次第三次都是在浪漫咖啡厅的小包间。在咖啡厅的包间里,一男一女独处,免不了会生出一些暧昧气氛。当然我不讨厌这种暧昧,甚至还有点喜欢。不然就不会有后边的发展。
我心里很清楚,一个男士屡屡地约一个女孩吃饭,而且在容易滋生温情的咖啡厅,即便没有非分之想,肯定也很喜欢这个女孩。他也应该知道,我能爽快赴约,肯定对他不反感。第一次与马文浩在咖啡厅的包间里相对而坐,我有点心跳不稳,我们的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我的眼睛屡屡碰上他的热烈的眼光,情绪都会涌起一种波动,不时陷入尴尬之中。我没话找话说,马老师看起来跟前些年没变化,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帅。他的脸一红,说老了,那还会帅呀。我说我感觉你就比我大不了几岁,就是同龄人。他笑笑说,我们算同龄人?你想装大吧?你二十出头我马上都快四十了,还是记者会说话。
我们第二次在咖啡厅,就没有了第一次的尴尬与紧张。马文浩抓住我的手看了半天手相,讲了近一个小时的手相玄机。他左手握着我的右手,右手食指与中指不停地在我的手心拨来拨去,我的手心便涌起一阵一阵的酥痒。我说马老师还会这一手,你是不是经常给女生看手相?马文浩脸又一红,说哪会呀,在校园里给学生看手相那不是搞迷信,校长会饶了我?我笑而不言。到了第三次去咖啡厅,也就是他过生日这次,我们已经可以很随便地谈笑了。那天马文浩要了一瓶干红葡萄酒,干红成了我们关系的催化剂。那天,我们走出咖啡厅正是夜色阑珊霓虹绽放的时候,我好像有点醉得不能自已了。
他发动着摩托车,说我送你回家。我跨上摩托车,从后边环抱着他的腰,带着醉意说,我不想回家,我想跟你回家。看起来我醉了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不然我也不会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的事情。他说行,一加油门摩托车冲出好远,把我吓了一跳。我说文浩你慢点,你肩负着咱两个人的生命安全,责任重大。他马上放慢速度,说好,听乖的话。我们不知不觉对对方的称呼都变了,这是个很明显的信号。
到了马文浩家里,我装醉坐在摩托车上不下来,他只好把我抱起来。他抱起我的时候我的身体内部开始涌动。他把我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坐在沙发上两个胳膊却紧紧缠绕者他的脖子。我叫了一声文浩,他嗯了一声说乖你先坐好我给你倒杯水。我仍然缠着他的脖子不松手,我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文浩,我要送给你一件生日礼物,你猜是什么?他的手开始在我的胸前摸索,我的不反抗对策激发了他的热情,他的两只手捉住了我的脑袋,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抖。他颤着声音说你送我什么礼物?我猜不着。我说我要把我自己送给你。他一用力把我抱起来,用脚踢开套间的门,我就被他放在床上。
他开始脱我的衣服,我闭着双眼,梦呓般地重复着:文浩,我要把我自己送给你,我要把我自己送给你……
熟练的马文浩很快就做好了挺进的准备。就在他把我压在身下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疼啊!马文浩没有被我的喊声吓倒,他说别怕乖乖,我轻点。接下来没容我说什么,我的身体已经被他占领。一股殷红的液体染红了粉色的床单。
事毕,他看着床单上的那片殷红大惊失色,说你上了四年大学,还谈过男朋友,怎么还是……?我羞涩一笑,说就是等你来开发。他把我紧紧抱住,说钟小君我会对你负责。我迷迷糊糊翻过身,说谁让你负责,我愿意。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03
酒是个好东西,这是我在进入大学后与白酒亲密接触后的切身感受。酒尽管有点辣,还有特别刺激的口感,但喝酒以后的感觉很妙,头晕晕的恍若腾云驾雾,胆子大了,脸皮厚了,不管男女身上多了很多豪气。当然妙感的享受不包括喝到啊噢鹅胃酸泛滥。我从小是个乖女孩,父母一直遵奉“贵养女贱养男”的原则,在物质供应上对我从来就没有含糊过(但对比我才大两岁的哥哥却格外吝啬)。父母当然不会只在经济上对我全力支持而对我没有要求,他们对我的约束可以说比物质供应多得多,无论是小学生守则还是中学生守则都没有父母给我制定的守则详细和具体。比如说不字头的要求:不能骂人,不能大声说话,不能说谎,不能跟同学吵架,不能放学不按时回家,不能住在同学家,不能沾染烟酒等等;要字头的要求也很多:要早睡早起,要饭前便后洗手,要帮助妈妈做家务,要文明礼貌,要稳重沉着等等。在父母众多的要求中我把文静的淑女形象保持到初中毕业,上了高中住校后失去父母监控的我才有了自由发展的空间。当然,从高中到大学我虽然经常违背父母的守则但仍然不失为一个好女生。而父母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会了对我的宽容,像我因为与马文浩幽会经常很晚回家父母就基本不会过问。
此时,接近夜间零点,酒精让我迷迷糊糊,我躺在马文浩的床上不愿动弹。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在马文浩家里住过通宵。通常,我们做过爱,躺在床上说话,到夜里十点左右他骑摩托把我送回家。有时候因为我缠绵不休会呆到更晚。马文浩开始有点担心他老婆突然回来,搞灯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但他没有太多的钱去宾馆开房间,加之他老婆两三年来还没有搞过突然袭击式的查岗,慢慢他就适应了。
宝贝,你还走不走了?夜不归宿你妈会不会审问你?马文浩问话的时候我不光浑身无力,还瞌睡得要命。我说不走了,你让我好好睡吧老公,别说话。我没听清马文浩又说了一句什么就进入梦中。
我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睡梦中的我感觉发生了什么,动作敏捷地坐起来拿起衣服往身上套。我看见马文浩惊慌失措地在卧室走来走去,接下来又一阵拍门声,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文浩,快开门。马文浩答应了一声,说等等,这么晚了你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女人说手机没电了,打个的就到家了,接啥呀。
我一下子睡意全消,问道:是她?
嗯,这么晚她怎么回来了,这咋办?像动物园笼子里的狼一样走来走去的马文浩一点也沉不住气,脸上布满了汗珠,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说咋办?我得开门呀。
这时候我倒无所谓了,豁出去了,大不了被她骂一顿,说:怕啥呀,你开开门我走。然后,我站在他身后,等他拉开门,张玉一进门,我就从他身后闪过去。客厅的灯光亮如白昼,张玉当然看见了我,刚才还平静如水的她突然发了疯一样扑向我,说你别走,你是谁?她轻而易举地拽住了我的胳膊。我很沉着地站在那里,说你松开手吧,我不走。然后我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马文浩,你给我说,她是谁?我不在家你把妓女都领到家里了,你还是不是人?伴随着张玉愤怒的说话声,马文浩脸上响起一个清脆的的耳光。马文浩摸着自己的脸,看着坐在地上嘤嘤地哭着的张玉,露出非常内疚的表情,轻轻地叫了一声张玉。寂静的夜中,张玉的哭声似哭丧一样悲凄。
我心里生出一股对张玉的怜悯,本来想回击她说我是妓女的言论,只好忍了忍。马文浩又叫了一声张玉,伸手拉了她一把。张玉一转身子,甩掉他抓住她胳膊的手,继续嘤嘤地哭。能说会道的马文浩陷入无言,我更无言。张玉在嘤嘤的哭声中夹杂着诉说,诉说的内容大概是她独自带着孩子在省城多不容易,马文浩不要良心在家里鬼混。哭泣与诉说的时间大概有半个小时,张玉估计是累了才停下来。她平静地说,马文浩,这些天我一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总想着是自己多想了,跑回来就是想证明我的想法是错的,谁知道我的预感是对的。光怕你有事光怕你有事,到底还是有事了。张玉说完叹口气,马文浩,看来咱俩是过到头了,你说咋办吧?
马文浩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他看看张玉,看看我,眼睛里写满了尴尬与无奈。我咳嗽了一声,说,你们讨论怎么办的问题吧,我回避了。我看了一眼张玉,她也正在看我。我知道她很想知道我是谁,我可以想象她希望我是一个妓女,那样马文浩的错误只是生理上的而不是感情上的。
我低下头说:我声明我不是妓女,是马文浩以前的学生,下边就不用我说了,你都看到了。我看张玉没有向我发怒的迹象,心里放松下来。这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一句毛主席语录,就说:老公是你的,也是我的,但归根结底是你的。
朗诵过语录以后,我站起来就走。马文浩被我的语录惊呆了,又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张玉也被语录弄懵了,等我走出屋门十几米,身后突然传来她的声音:只要我不离婚,马文浩永远是我的老公。
我走在黑暗的河堤上,一汪泪水喷薄而出。
我尽量让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小一点,以免惊醒爸爸妈妈。但我不小心让肩上的包碰到了客厅茶几上的晾水杯,玻璃晾水杯落地的声音在静寂黑暗的屋内不亚于一枚炸弹,父母房间的灯马上亮了。
君君,什么东西打碎了?都几点了才回来。妈妈的话中带有责怪的口气。我说晾水杯,没事。你休息吧。我回到自己房间把包扔在地上,同时也把自己扔在床上,四肢伸开仰面朝天。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妈妈说君君开开门,我得跟你谈谈。我说妈妈太晚了,明天吧。不行,我今天一定得说,不超过半个小时。妈妈坚定的语气让我不得不妥协,我拉开门坐在床上,抱着那个天天陪伴我的棕色毛毛熊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