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出生那年,正赶上辛亥革命爆发,虽然成立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但时局并没有稳定下来,仍然处在动乱时期。我家是方圆数十里之内的大户,拥有近千亩的良田,数十人的家丁。虽然时局动荡,但对我的生活影响并不大,作为家里的长子,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富足的生活,娇惯的溺爱,让我从小就自大成性。在村里,乃至在镇上,差不多大的玩伴没有人敢惹我,几乎没人不知道我的厉害,谁敢惹我不高兴,轻则臭骂一顿,重则出手抽几个耳光,我甚至在冬天把惹我不高兴的长工孩子推到坑塘里,险些让他丧命。
我的顽劣在五六岁的时候不得不结束,父亲找了个先生开始教我读书识字,聪颖的天资使我在读书方面表现特别优秀,父亲喜不自胜,先生教得也有劲。就这样,我的书越读越多,十七岁那年,我顺利考入开封省立师范。在师范,我开始接触一些思想进步的同学,他们的新思想与革命激情深刻影响了我,第一年我就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第二年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时候,我是一个纯粹的共产党革命者,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了革命活动之中。
家里对我的革命开始是极力反对的,特别是父亲,因此我们发生了好几次斗争,但我的坚定谁也左右不了,我取得了胜利,家人也接受了我的革命道路。
年轻的我,对革命充满了信心。1930年,我师范毕业,被党组织派往豫南寻访红军。我独自一人背上行囊,从开封出发,徒步向豫南大别山进发,我做好了长途跋涉、风餐露宿的准备。走了几十里,脚上就被磨出了好多血泡,疼得钻心,但万丈豪情激励着我,咬咬牙,继续往前走。一边走着,我反复想象着见到红军队伍的情景,夜里梦中都是红军的大部队。
然而,我的任务却中途搁浅。出发的第二天晚上,当我在一个叫洧川的小镇的一个农户家里落脚的时候,因为叛徒告密被捕,把我塞进了监狱。在监狱里所受的苦,让我很多年之后想起来都不寒而栗,敌人的严刑拷打把我折磨得遍体鳞伤,可以说生不如死。敌人想从我嘴里挖出共产党的情报,我守口如瓶,咬定自己是学生,去南阳投亲。在监狱里最初的几天,我不止一次地想到过死——为革命不怕牺牲是每个共产党人的选择。
无论是严刑拷打,还是威逼利诱,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意志,更没有丝毫的信仰动摇。最终,因为我的坚强,敌人拿我没办法,只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判了我一年徒刑,把我关押到开封第一监狱。
被判刑的我一点也不沮丧,我做好了在监狱里服刑的准备,我想,革命嘛,总会有牺牲,一年徒刑算什么。父亲探监的时候曾经劝我,等出了狱就好好过日子,别再跟着共产党干什么革命,天天担惊受怕的。我对父亲的劝告给予了义正言辞的回击,我说我决不会放弃革命。
党组织没有忘记我,不到三个月,党组织通过当地一个叫赵天明的开明绅士,把我营救出来。之后,我回到老家柳青县,革命工作转入地下,一边在学校教书,一边开展地下活动。1936年,我接任中共柳青县县委书记,当年又被推荐赴延安中央党校学习,一年半之后从党校结业,调任中共冀南第三地委任组织部长兼东进纵队第三团政治部主任。这时候,可以说我如日中天,因为有文化,我成为冀鲁豫一带共产党干部中的一颗明星。
02
我是个特别喜欢女人的男人,说难听了就是好色。但共产党的纪律都知道,决不允许党员干部生活作风败坏。而我,对女人的抵御能力特别差,乃至色令智昏,为了女人,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我在师范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同学豌豆花,因为是同乡,接触多一些,加上父辈之间熟悉,我们在校期间就结了婚。豌豆花当然是她的绰号,她的名字叫万冬花。她的长相与豌豆花一样朴实而普通,比我大两岁,是个本分而没有情调的女人。那时候,十八九岁的我还不懂得太多的男女风情,能有一个女人供我消解旺盛的精力,我就非常满足了,感觉豌豆花还算个不错的女人。
我与豌豆花过了六七年平淡如水的生活,因为地下工作的紧张与谨慎,我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更多的女人。应该说,那时候我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当我因为工作出色职务一步步升迁之后,我有了注意女人的心情——我遇见了我的同事小蔓菁——沈玉琴,小蔓菁的漂亮与多情,让我突然发现豌豆花这个女人很没味道,与小蔓菁相比,那简直是天上地下。光听这小蔓菁的绰号,就可以想到沈玉琴的容貌非同一般。蔓菁的样子,是结实,圆润,白皙。沈玉琴小巧玲珑,身体结实,脸盘与身体丰满圆润,皮肤白皙,一点也不愧对小蔓菁这个绰号。
在豌豆花与小蔓菁中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小蔓菁——这之前当然需要休掉豌豆花。如果不是共产党人,我可以纳妾,既不休掉豌豆花,还能把小蔓菁娶回家。但我是个共产党员,还是个县委常委,只能有一个老婆。很轻易地我就休掉了豌豆花,把小蔓菁娶回家里。
新婚后,把小蔓菁拥在怀里,我心满意足。小蔓菁小鸟依人,依偎在我的怀里,娇羞的样子让我迷醉。她说,吴仁,你对我可不能像对豌豆花一样,半路上把我休了,你就是再有女人,我也不离开你。
我紧紧地抱住她,说,你想哪里了玉琴,今生有你,是我最大的幸福,我要一辈子对你好,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我向你发誓,今生我若背叛你,让我不得好死……
谁让你发誓,还乱说。小蔓菁伸手捂住我的嘴,更紧地贴着我,吴仁,我信你!
我与小蔓菁的生活浪漫而温馨,我知道了男女之情原来可以如此如火如荼,如此美妙无比,我享受到了史无前例的爱情甜蜜与幸福。我想,与豌豆花在一起的六七年,真是白过了。能娶小蔓菁这样一个女人,也算造化。是她,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正当我沉浸在与小蔓菁的幸福生活中,一纸命令,要我去延安中央党校学习。在小蔓菁泪水涟涟的缠绵中,我恋恋不舍地离开家。
先生,你好好照顾自己,俺在家等着你。小蔓菁说完这句话,转身跑回屋里关上门,我听见了她呜呜咽咽的哭声。
我鼻子一酸,静静地看了看屋门,大声喊道,玉琴,我会想你的,有机会我就回来看你。
说过,我猛地转身,大步向外走,好久都不敢回头。
一路上,小蔓菁凄楚的泪眼一直在我脑海里闪烁,回忆起与她在一起的日子,想着两年的学习天各一方,心里一阵阵酸楚,泪滴不觉从眼中爬到脸颊。
在党校,白天是紧张的学习,夜里躺在炕上睡不着,盯着窑洞的弓顶出神,心早就跑到柳青县温馨的家里。那个满是大红色的小屋,宽大的木床上,新做的被褥是那么柔软而温暖,而最让我魂牵梦绕的,是颔首害羞坐在床上等候我爱抚的那个女人。无数次,梦回故乡,在温暖的床上与我亲爱的女人颠鸳倒凤,共沐爱河。有几次,在梦中我轻呼她的名字被室友听见,在同学中传得沸沸扬扬,都知道我与老婆感情深厚。
在两年的学习中,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夜的漫长。我甚至在难熬的时候想过回去看看,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多少人为革命背井离乡,抛妻离子,回家看老婆这话,我怎能说得出口?
好不容易挨到学习结束,我迫不及待地回了一次柳青县。小蔓菁还是那个小蔓菁,她漂亮如初,温柔如初。在热烈的亲热之后,我叹了口气,说这下好了,我们又能天天在一起了。
她附在我胸前,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好像一松手我就会飞走一样。她说你再去哪里我都要跟在你身边,再也不分开。
我说不分开,永远都不分开。
但我有预感,从中央党校回来,我的工作会变动,而且会很快。果然,被窝还没暖热,命令就下来了,调我去冀南区三地委任组织部长。这是升迁,当然是高兴的事,小蔓菁却抱着我泪流满面。她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点点头,思索了好久,说,玉琴,你还有工作,不能说走就走,我去了先安顿好,有机会我给组织上说说把你调过去。到那时候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再生个孩子,革命家庭两不误。
小蔓菁含泪笑笑,点点头,说你这一走,又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面。
我心里虽然没底,嘴上却说不会太长时间,应该很快。
我想,到地委一就绪,马上就给组织汇报这件事,把小蔓菁调到身边——这种想法在当时简直就是自私落后,革命初期,艰苦卓绝,哪有心思考虑儿女情长与个人问题。
也许,我与小蔓菁都不会想到,这次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来——又一个女人,改变了我的初衷,让我背叛了我的爱情,背叛了我的誓言。
这个女人,就是白玫瑰——闻世香,一个县妇联的干部。
03
赴任后的我,并没有因为与老婆的别离而影响情绪。毕竟,多年的工作经验,加上在党校的两年学习,我已经成为一名党的高级干部。我必须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工作上。我只能在工作的闲暇时候,才有功夫思念我的女人,回味与女人在一起的销魂。当然,我也多次在心里告诫自己,自己太痴迷于儿女情长了,应该克制。
我曾试图克制我的欲望,不想女人。但这是徒劳的,那欲望就像一个打足气的皮球,你越是往下压,它越是跳得高,我一如既往地在夜里想老婆,看着房顶失眠。在痛苦的克制过程中,我更加渴望与小蔓菁长相厮守。
在冀南区三地委工作的最初几个月里,我最终没有把个人问题向地委书记说起。当夜里沉陷在对老婆的思念之中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对自己说,下次见了书记一定得汇报,都是工作,地委机关也缺人,调过来一样干革命嘛,这样也可以让我更安心地工作。但到了白天,又一个声音却对自己说,不能说,坚决不能说,作为组织部长,因为儿女私情向组织张嘴,简直是耻辱。
我陷在矛盾中不能自拔。夜里,年轻的身体蠢蠢欲动,欲望像恶魔一样咬噬着我的灵魂。白天,强打精神投入工作,无人知道我的苦衷。
这时候,白玫瑰闯进了我的生活。从容貌上说,白玫瑰比小蔓菁要高出很大一截,不光皮肤洁白细腻,眉眼俊俏,身段还漂亮,高挑匀称,凹凸有致,简直是绝色美人。尤其令我着迷的,是她的风情,笑靥如花,眼中流光溢彩,声音充满磁性。
我与白玫瑰从认识到相好,时间很短。我们能走到一起,应该说不仅仅是我的好色,我俩都有责任。我正处在对女人的饥渴状态,漂亮风情的白玫瑰替补小蔓菁的空缺,对我来说就是雪中送炭。而未婚的白玫瑰,对身上充满书生气息且具有成熟男性魅力的我,也是一见钟情。当在我下乡讲课的教室里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们相撞的目光绽放出火花。她作为县妇联干部中午陪我吃饭的时候,我们在一起说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