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同自娶了罗迦陵,义子义女等,积蓄了许多钱,自己也买些地产小做做,获了利益,扩大又扩大,居然囊橐充盈,手头阔绰起来。他是十足道地的犹太人,犹太人的精密理财,是全世界著名的。加之他鸿运亨通,不多几年,他跳出了沙逊,自行组织哈同洋行,在静安寺路畔辟爱俪园,作夫妇双栖之所。他爱好中国艺文,在园中办仓学会,和仓圣明智大学,推崇造字的仓颉。据说他生于三月二十八日,和仓颉同日生,所以每年逢到诞辰,总要祭拜一回,典礼也是非常隆重的。曾刊印《广仓学会杂志》、《广仓学会演说报》、《广仓千家姓》,重辑《仓颉篇》、《仓颉篇残简考释》、《广仓古石录》、《广仓砚录》。我友周剑云,曾在那儿任过职务,哈同罗致的人才很多,如王静安、邵景叔、费恕皆、李汉青、张砚孙等,都是学术界的名流。他又喜欢甲骨文,刘铁云故世后,所有的龟甲,一小部分,就由哈同收买下来。又笃信佛教,乌目山僧黄宗仰,便是哈同礼敬的一人。山僧号中央,累累一大串,工诗古文辞,旁及释家内典,无所不通,金山江天寺显谛法师为之摩顶受戒,赐名宗仰。山僧又善画,爱俪园的一水一石,一树一亭,都由山僧设计,所以别饶丘壑,具见意匠经营之妙。山僧一度赴日本,从孙总理为革命运动,有人注意他,山僧潜行归国,养晦爱俪园有年。清社既屋,许多宫娥太监,流浪不能生活,哈同大发慈悲,在园中特辟了几楹屋舍,招留他们居住,大有杜陵广厦之概。相传有一笑话,哈同提倡早起,他一清早便到园中散步,这时凡吃他饭的人,必须也要在那儿散步一番,表示不贪懒,不晏起,和主人一样,实则这班人打了一夜的雀牌,通宵达旦,才得二十四圈了局,于是打起精神,成为柬帖中的珍品。,散了一回步,向哈同请过早安,便回到室里倒头便睡,蘧蘧蝶梦,直睡至傍晚始起。哈同有了财,那当然需要的是势,夤缘设法,在工部局中占着董事的一席,可是英人留难他,务须担任做一公众有益的事,才得进身。哈同便发愿斥资铺大马路,从跑马厅起,到外滩止,完全用铁藜木铺成,这铁藜木方方整整的,这时的代价,是每块一角半,共用去四百万块,雇一百二十个砌街匠。每工一角二分,凡两个半月始竣工,可惜如今损坏了许多,无从添补,变为七零八落了
哈同死,丧礼全用中国式,请刘春霖状元去点主,袁希濂老居士独放焰口,讣告是很大的一帧,他的夫人罗迦陵,真如一帆风顺,常熟人,掩饰倦态。亲信姬觉弥,欧爱斯?哈同在上海,堪称首屈一指的大富翁,最初在沙逊洋行,查察垃圾,从事卫生工作,他治事很勤。不久,得着居停的青眼,升为管账,天天坐写字间,不必再做马路巡阅使了。在他查察垃圾时,不知怎样结识了一位住在九江路曲江里过街楼上的中国女子罗迦陵,他做了一天很是疲乏,总要到曲江里过街楼上憩坐一回,和罗迦陵胡乱地聊天,似乎一天的辛劳,借此忘怀了。日积月累,两人的情感热度,已到了沸腾点,而哈同做写字间工作,生活也比较宽裕了些,就此两相结合,为同居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