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讨论好了赢利分成的问题,说从今后炒房的钱四六开,他四我六,我表示没意见。当说到股市利润三七开,他七我三时,我强烈表示反对,但他有驳倒我的充分理由,他说炒股比炒房凶险百倍,你可以通过地段周边设施房屋质量判断升值空间持有毛利,但却不能看一眼负债表损益表现流表和成交曲线表来断定补哪支仓,这是个大工程,当然,有时候小,但没内幕消息,就小不了。这个我说不过他,就妥协了,就三七就三七。后来又讨论现有房子哪套住哪套出租哪套外卖的问题,讨论双方父母的养老问题,讨论以后去Kapa或别的地方的埋单分摊问题。我们将一切与经济有关的问题讨论过后写在纸上,然后郑重其事签字画押,一式两份各自保管。阿克提议我们该先干一杯表示庆祝,明天上午再到民政局去领证。我说OK。看我拿出前几天没喝完的一瓶红酒阿克坚决不同意,说这么大的事情用开了瓶的酒不够郑重,不够诚意,要不?阿克说。我们同时往墙上一看,五点三分,天都快亮了。
我们还是决定到Kapa庆祝一下,我穿上外套,阿克说先下去发动车。等我钻进车里,阿克说,这时候Kapa可能已经不营业了。那上哪儿?我问。阿克说,要不,你先上去,我到夜店买瓶酒回来吧。我说也好。
我在窗口看阿克离开重新坐下拿起茶几上的合约,突然想这件事儿是不是太莽撞了。这能单单是个经济合同吗?我是不是被阿克套了?不过,他套我有什么用?再说,他敢套我么他?
这事儿很大。我想,不到半晚上的时间,无论是用来讨论拟定终身大事还是合伙买卖都显得太过仓促。
待阿克买回酒来,我们端起酒杯,才讨论起联手后的若干边缘问题。阿可说这真是件好事,值得庆祝,来,干杯。我说你先别干,我在考虑是不是上了你的当。阿克将酒杯停在嘴边,圆睁起眼说,什么,你上我的当?咱们相当于合伙啊,互利共赢。我说合伙倒是合伙了,能不能互利,共不共赢,就另说。阿克说,傻妞一个,听哥的没错,一定共赢,啊,干杯。他自己先干了。我说我们没用几个小时的时间定下这件事,不大像话,我得多一些时间再考虑一下。阿克说,咦,怎么能说几个小时呢,我们认识有,有三十几年了,三十四五年了吧。我说你吹什么,我才三十三岁,阿克说你在阿姨肚子里时我就认识你了,当然,你不认识我,那减半,当三十三点五年吧。你看,我们用三十三点五年的功夫互相了解,哪个合伙人有这样的精力和耐心,稳固啊,到时候宁破产不伤感情。我说你甭跟我提感情,这玩意特不牢靠。怎么不牢靠了,阿克偏过头说,你一大傻妞,又没上过男人的当,你怎么就不能提感情,说不牢靠呢,说感谢不牢靠的应该是我,我伤了多少心哪我,都伤透了,我这心还通红通红的呢,一点没灰,你小破孩一个,还牢不牢靠,你屁都不懂,告诉你吧。听哥的,没错。
我想他说得对,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哪儿不对劲呢?
我们喝完了酒,阿克说你休息吧,我也回了。明天拿本本时再喝。说着把车钥匙掏出来扔到我沙发上,开门出去了。
我挑开窗帘,看阿克背着朝阳走得歪歪拉拉。
这应该是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上旬的一天早晨,美国两房吃紧,全球经济萎顿,我手里的楼盘还弄不出去。昨天夜里我和阿克去Kapa消遣得并不愉快,后来阿克对我说我们联手吧,我嫁给他,房产股市两不误。光看后一条,十足鼓舞人心。
我看着阿克朝他住处走去,他正在向西,再向北一拐,阿克在走进大门时甩在后边的半截小腿和脚在我视线中一顿。我感觉头痛欲裂。
我打开窗子散散烟气,然后计划先洗个澡睡一觉,太累了。
这样,我一觉就睡到傍晚了,我迷迷糊糊起来,心想,泡个澡吧,反正萎顿了,有的是功夫。就放水,放水期间我喝了杯咖啡,苦味才能让我清醒一点。我清醒后突然想起来昨晚上说好今天去拿本本,是不是这回事儿?我又回忆了一遍,对呀,房市火,我赚,股市牛,他赚,总之,我们联手,稳赚不亏。有没有这回事儿?我想了想,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放下杯子,将茶几上一张废纸团了团扔进垃圾筒。
泡完澡我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看看表,才七点钟,长夜漫漫哪,于是给拿起电话拨出一串熟悉的号码:
限你十分钟穿好衣服下来,Kapa,我埋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