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允,这次她一定要把沐晓晚留下,让她同自己在这绝望之渊沉沦。白衣飘飞,手臂突然伸长,脸上尽是可怖的狰狞,她屈起三指仰天大笑:“邪灵啊,充斥这心之幻境吧!”
黑暗再次笼罩,一如之前的混沌,佛音若有若无,盘膝而坐的人儿眉头开始纠结,身子像是浸在无极的万丈寒冰之下,又像是在被地狱之火猛烈地焚烧,只是不管怎样痛苦,那双眼睛始终紧闭着。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出去……”
心里的执念如此强烈,我一遍又一遍地跟着默念《大悲咒》,折磨着三魂六魄的奇痛有了减弱的趋势。只是,耳边那尖锐刺耳的女音,是一代又一代惨死的婴灵的哭声,让人听了心烦意乱坐卧不安。
“呜呜……哇……”
不要听,不能听,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使出所有的力气,我大声地吟诵……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神鸟凤凰的清歌在这幻境之中升起,黑色烟雾中的邪灵受惊地纷纷逃窜,脑中逐渐澄明,我的心安定下来。
“怎么可能,不可能……”
沐潋滟看着身体隐隐散发金光的小女孩儿,宝相庄严,竟有几分****台的神妙姿态。怪不得自己一直没有发现她的存在,那额心一点朱砂红记正是紫微星的标志。自古紫微星可接灾厄、延长寿命,眼前之人竟然是紫微星转世。
像是有几百几千个人同时吟诵,重重叠叠余音袅袅,金光立时大盛,比太阳的光芒还要耀眼,幻境陡然被撕开一条裂缝,我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自己,仍然是一动不动。兴奋地向出口跑去,只有出来这里,魂魄就能重新回到身上,我就能重获自由……
沐潋滟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具古琴,但见她一手托琴,单手勾挑拨划,幽怨琴音顿起,邪灵听到召唤不得不再次出现。只是,那些污物在被金光照射到的时候,便立刻惨叫着化成烟尘消灭无踪。眼看着那道裂缝即将和上,我却无法再向前一步。
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
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消灭。我若向饿鬼。饿鬼自饱满。
我若向修罗。恶心自调伏。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
在这紧要关头,苍老的声音再起,佛号如雷振聋发聩,盖过了琴音,沐潋滟纤纤玉指渐渐错乱,崩地琴弦猝断,她软软地倒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相隔不远,我可以看到那双水眸之中充斥的绝望和悲苦,有些不忍心……
“晚儿,就是现在,快走……”
又是这个声音,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不再犹豫,纵身向那裂缝之处跳去。
再度睁眼,就看到一脸担忧的爹娘,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强忍着魂魄刚回位的不适之感,甜甜地微笑着道:“爹娘,我回来了!”
“晚儿,你把娘吓死了……”
沐夫人鼻子一酸,泪珠儿便滚落下来,想到还有旁人在侧,急忙拿手帕拭泪。
“大师,这次多亏了你,晚儿才能得救!”
看到宝贝女儿没事,沐镇南险些流下男儿泪,感激涕零地对身旁之人道。
“阿弥陀佛!一切都是天意……”
就是这个声音,把我从沐潋滟的幻境之中解救出来,我偏头向一旁望去……一个白须老僧垂手站在一旁,满脸祥和之色,眉宇间却流露出疲态,显是刚才的施为耗尽了他的心力。
“晚儿,这是寒禅寺的怀远大师,你可要好好道谢才是!”
“谢谢大师!”
经过这一番折腾,精力几乎消耗殆尽,我强打着精神,不让眼皮和上。
“你乖乖休息,爹娘送大师出去!”
看到我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娘温柔地抚着我脸颊道。
安心地闭眼,只是片刻,我便陷入了黑甜乡,沉沉地睡去。
花厅之中,气氛仍是一片凝重,丝毫没有救人之后的喜悦。
“大师,那个诅咒,是不是还没有破解?晚儿她以后……”
沐夫人看大师一脸严肃,就知道事情还没有完,虚弱地偎在丈夫怀里问道。
“沐潋滟怨念太深,一直不肯被超度……晚儿虽是紫微星临凡,毕竟太过年幼,每当她身体和内心受伤严重之时,就有可能被怨念缠身,只有过了十七岁,才能彻底摆脱诅咒。”
怀远大师亦是叹息不已,缘起缘灭皆是天命,就连他也无能为力。
“晚儿悟性极高,若平日里能多诵佛经,对她大有好处……”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这,已经是泄露了天机!
“从今以后,我沐府愿食斋八年,一直到晚儿好了为止……”
“善哉,沐夫人爱女心切,令人叹服!老衲就此告辞……”
双手合十再念佛号,怀远大师起身欲行。
“多谢大师,慢走!”
沐镇南恭敬施礼,亲自送怀远大师离开。
床上的人仍在熟睡,房间里静悄悄无人声,风微微摇动珠帘,沐若辰无声地站在床前,看着那美丽却显羸弱的容颜,眼眶红红像只兔子。
三天,晚儿昏迷了三天,他的心像是放在油锅里煎炸着,内疚和自责让他夜不能眠,屡屡从噩梦中吓醒。
“幸好你没事……”
对着床上的人儿自语,他再也忍不住用手背拭泪,差一点儿,小弟就被他害死了。
不是巴不得四弟消失不见么?可真的见他倒在血泊之中,竟然懊悔起来。钱袋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是自己的错。或许,是因为他冤枉了他?
半夜醒来,冷风吹打着窗户,院里的树影在白的窗纱上投下黑呼呼的影子,摇摆间像是一个人弯着腰慢慢靠近。刚从可怕的地方逃生,还有些惊魂未定,当看到门口悄无声息站着的人影,我差点儿惊叫起来。只是,那人却很是眼熟,像极了三哥沐若辰。定睛一看,真的是他……这个混蛋,把我推倒在地还不够,现在又想使什么坏?想要喊姚春,却发现她睡的很熟,轻微的鼻酣传入耳里,我无奈地放弃这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