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几下眼睛,我喃喃自语道。如果是做梦,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晚儿,你就是晚儿……”
一个白衣女子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不是江湖上所谓的轻功,而是从一个地方忽然转移到另一处的感觉。她长得很漂亮,乌黑柔软的发丝梳成桃花髻,细长的柳叶眉,水汪汪的杏眼波光流转,红唇未启却是欲语还休……最特别的是,她的眉心悬着一个水滴形坠子,在这暗黑世界里熠熠生光,更加衬托得她眉目如画。说不出哪里奇怪,心里却陡然生出一种危机感……虽然她一直微笑而立,我却直接感受到从她身上传递而来的杀意。
对了,她的漂亮并不似一般女子真实,影影绰绰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脑子里忽然跳出某个画面,祠堂里摆放的女子画像,娘每逢初一十五都会祭拜。那缭绕的白烟中,女子的面容逐渐和画像中的人重合……她,就是沐家含恨而死的女儿,沐潋滟。就是因为她,我才不得不女扮男装……
“你不该投胎到沐家,现在就让我们来修正这个错误吧!”
她的声音很轻柔,也非常的悦耳,像是聊天一样自在,嘴角微笑的弧度也恰到好处。她身后的白衣,却在说话的同时飘飞起来,不像是含冤而死的女鬼,反倒有一种仙女的气韵。如果不是处在紧要关头,我一定会赞叹她曼妙的身段,以及优雅的动作。
“殉情而死,你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么?”
我淡淡地开口,身子还是很重,这个时候想要跳起来逃跑,简直比登天还难。我不想死,可又想不出逃命的方法,只能拖一刻算一刻,不管长短都算是赚到了。
“你说什么?”
沐潋滟疑惑地挑眉,存活了百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冷静的孩子,面对死亡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如今被人突然问及,竟然有了一些些不确定。
“为了一个男人而死,他现在已经转生,早已忘记了沐潋滟这个人,而你却因为那个誓言被困在了这里……”
“你懂什么,你怎么能感受到我的痛苦?”
像是被说到了痛处,她忽然暴怒起来,长发瞬间飞散,每根发丝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叫嚣着迫不及待想要吞噬眼前的孩童。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求生不能,她早就变得喜怒无常……既然不能解脱,那就让她的怨怒把沐家所有女子都毁灭吧!
我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刺激她,这样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而已。一切已经太迟,在那鬼魅一样飘忽的长发触及我的脖子之前,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想我沐晓晚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下次就让我投胎到正常的人家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确定自己并没有死,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就看到沐潋滟笑吟吟地看着我,重又恢复了最初平和柔美的样子。眼睛里承载着满满的疑惑,我无言地看着她……
“这样特别的孩子,就这么让你灰飞烟灭,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没有大哭,没有求饶,就这样静静地等待死亡,沐潋滟突然觉得有些动容,也开始有些喜欢面前的小女孩儿。
神啊,灰飞烟灭?那不是连投胎都没戏?还好,还好这女人突然发神经……嘴里嘀咕着,我庆幸自己的好运。
“不如,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反正,这样也和死了没两样……”
一句话,再次让我冻结,留在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那我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忽然想起这个很重要的问题,爹娘该不会已经把我下葬了吧?要不然,这里怎么这么黑,还这么闷?
“现在和我说话的,是你的魂魄。你的身体还有心跳,在他们的眼里,只是昏迷着……”
沐潋滟好心地解释,看到我一副苦瓜脸,她的心情好像不是一般的好啊!
“如果我说不呢?”
直直地注视着她每一个表情,我试探地问道。
“你没有选择!”
美人一笑倾城,我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美的人,天天就这么对着,也有看腻的一天好不好?
“哦!”
毫无形象地躺下,管它身下是什么,我闭着眼睛开始养神儿。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一个字,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沐潋滟气结,一时也无可奈何,围着把她当空气的某人团团转。
其实,我在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到底是被困在这里无聊的活着,还是干脆一死了之的好?很遗憾的是,这两种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身边的苍蝇实在是太过聒噪,已经彻底打破了我对她的第一印象,美女果然还是不要开口的好。盘膝而坐,屏气凝神,四周渐渐宁静了下来,我渐渐进入一种虚无的境界。这,可是摘星门独一无二的内功心法。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断断续续的佛音突然传入我的耳中,有一个人正在吟诵《大悲咒》,悠扬而庄严,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睁开眼,沐潋滟仍是一脸无聊地坐着,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心中倏然一动,难道佛音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听到?
佛音渺渺,牵引着我所有的思绪,身周的景物瞬息万变,黑云渐渐退散,眼前一片明媚之光。天上下起了花雨,仙乐悠悠令闻者陶然,忘记了所有的伤痛,再没有忧伤,心中充满了无边的喜乐。束缚着灵魂的诅咒不再,疼痛的印记从我身上淡去,嘴角不自觉泛起笑意。
“晚儿?”
沐潋滟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对,这样的表情,她不是第一次看到,真卿离开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笑容……任她怎么呼唤,他再没有回头!是了,那试图度化她的佛,那多管闲事的神,又想把晚儿带离她的身边么?呵呵,天道无亲,常与善人?那她为什么要忍受这无边的痛苦?
曾经的爱,为什么独留她一个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