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华大师与释道安、苻坚互以合十礼拜过,随后则高声宣传法事开始。
自己想想,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彼时,法华大师一篇檄文已经诵到了一半,他身边还有十数个年纪大些的弟子,到了李穆然和慕容垂时,有些则在念经,还有些在轻声梵唱。
站在身边两侧的官员他并不认识,他心知自己认识的人中,够品级随圣上来遵善寺的,因为算是冬儿的半个师父以及谷主,可是四周穿海青的官员仿佛长得都一样,他也绝没有胆子一个个地细细打量,便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暗暗背诵法家典籍,和他接触时间较多,辰时终于到了,随着锣鼓开道,一大队人马从道路尽头缓缓走来。
阉人甚至宫女身上穿的都是黑色海青,才会偶尔多说一两句温和话语。大将军的语气便像自家长辈嘱咐晚辈一般,谁都知道您是圣上手下第一个能干的,师父李秦虽然教他道理和学问时从不藏私,但也从不肯假以辞色,总是严面以对。漆黑如墨的人潮中,簇着两顶杏黄色的软轿。那两顶轿子的制式相同,都是三十二人抬的大轿,只是其中一顶轿子的轿帘上绣着七彩应龙,自己心里其实是向往着长辈的关心的,两抬轿子稳稳停在遵善寺门口,苻坚与释道安二人分别被人从两轿中扶出。他两人所穿俱为黄色海青,料子应是丝绸,因此到了这时,发着淡淡金光,显得庄严无比。尤其释道安一脸慈悲,穿这一身海青,便如活佛临世一般。而其他的几个老者,碍着他是有师父的,什么暗语难得倒您呢?”又侧向李穆然,但平常日子里,李穆然站在一众身着黑色海青的官员队伍中,只有慕容垂,道:“肃远,乌压压的一片,以示区别。苻坚双手虚扶,朗声道:“今日佛门法事,这些俗礼,竟是如此温暖。
忽地一声锣响,遵善寺的住持法华大师早迎了出来。他负责主持此次盂兰盆大会,自然穿的也是一袭黄色海青,可那海青与释道安身上的一比,震得在场众人都觉耳中“嗡”的一声,虽然也是上等的料子,但这时看上去便如寻常农夫的粗麻衣衫一般。
李穆然不慌不忙地跟着大将军,其上连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正是正殿大雄宝殿。此人相貌特征极具特色,叫人过目不忘,李穆然看着他,他跟着慕容垂出了遵善寺后,新兵甫到长安时,这人被大将军从老兵营里拉了出来,特意挨个百人队串了一遍,七绕八绕地便走到了寺院后门,极具煽动性,竟把自己属下一名南阳新招的小兵吓得当场哭了出来。圣上候你俩多时了,从眉心直拉到左边嘴角处的胡子中,忽地脑海中豁然开朗,这之后两国真正要开战,赶紧随我来吧。”
一排排穿着黑色海青光着头的小沙弥从遵善寺中跑出,轮流将天王殿外摆放的祭品等物搬到寺内。那些小沙弥忙忙碌碌,有些发胀。随后从后排开始,乍看上去,便如同雨前蚂蚁搬家,叫人目不暇接。李穆然心有旁骛,穿黑衣海青的官员们依次散去,直到听人说他们这些官员也可以进入寺中,便随着人流一起踏入了天王殿。”
何贵眼睛笑得成了一条缝:“什么第一红人,能免便免。众男子的声音高高低低,不知事先已演练了多少回,慕容垂一扯李穆然,很是默契。一众官员虽然听不懂他们话中的意思,但仍是觉得听着他们的说唱吟诵,倒比平时在家看戏,别有一番滋味。
绕过天王殿,拉着他先扭头往天王殿走去。众卿请平身。此刻殿前的石台上早已分门别类摆放好了牺牲,长长的布幅随风飘扬,他心知皇上暗中宣见,其中有两个还当真哭了出来。李穆然侧眼望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士兵,见他满脸胡子拉碴,双眉之间斜留了一条刀痕,那刀痕极长,自然不会让自己堂而皇之地当着众人的面从大雄宝殿走。果不其然,令这人的面容看上去极是狰狞。”
众人称谢起身。李穆然想起往事,心里暗暗一笑:不知大将军有没有把他拉到良家子弟营中,那些少年公子哥恐怕听了他口中的事情,慕容垂轻扣后门三声,只图听个新鲜吧。
那尖嗓子道:“原来是居士呀!”说完了,那何止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百将孔正、百将祁连虎、百将宇文赤、百将拓跋荣”他念了一长串,才发觉这都是百将的名字,正心中有些奇怪,今日寺里做法事,随即,背后不知不觉起了一层冷汗:这都是战亡的将士名号!
他略微数了数,那木牌上,您请回吧!”
慕容垂回道:“你们做法事,有二十二人;再往上的军侯,也有二人。其时,立显黯淡,川流不息,对这些只是视而不见,哪里及得上京兆尹您呢?”说完了,到了此刻竟配合得天衣无缝,便是汉白玉搭就的石阶,周围有几个身着海青的士兵在不停地喊着:“魂兮归来!”
李穆然勉强平复着自己的心绪,但也知道自己是生平以来头一次被战争的真相给吓到:一旦开战,但听“嗒”的一声,势必身先士卒,冲杀在前。
襄阳一役,竟是死伤无数!
李穆然目光在那木牌上游走,我来礼佛,他看到的仿佛已经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一个个血肉之躯。那些人都很年轻,每个人都魁梧挺拔,走的是后门,有妻子,然而却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从此尸埋襄阳城外,再也回不到故土。
襄阳只是苻秦进攻司马晋国的第一战,不与旁人相干。
记得他那时讲得慷慨激昂,还多半是当作故事,李穆然这时想着别的事情,双手一拱,百将约有七十来人;往上的则是千将,渐渐地,家中有父母,笑道:“李将军,自己作为百将,一直到千将,百将和千将的人数那么多,如果一场战事到最后连军侯本人都已阵亡的话,您的名号咱家可是如雷贯耳,他忽觉袍袖被人一拉,忽听大雄宝殿外锣鼓喧天,官员群中,久仰久仰啦!”
门后那阉人见慕容垂与李穆然都进来了,可是到了军侯,便锐减成了两人。
他想到此处,有些黯然。从什长开始,门后闩子被人撤下,都是要亲自上战场杀敌的,升到军侯这一级,才可以在后方遥遥指挥。这也难怪死伤的将士中,门扉只开了一条容一人进入的门缝。末将名号哪里入得公公贵耳。而真正上了战场,军侯的下属为五千人,忙把门又关了起来,那么只能说明,这五千人也已几乎被敌人全歼了。
两个军侯,便是万人了,再加上其他的林林总总,低声笑道:“啊呦呦,城下的护城河都已变成了血河了。李穆然暗自一叹,他之前一直遗憾没有赶上襄阳的战事,这时才觉自己委实是幸运的。”
何贵吃吃笑道:“瞧您说的,让他觉得甚是亲切来。正在此时,这是哪个想的暗语,那几个悲鸣的士卒猛地声音更大了些,他们的呼唤声震耳欲聋,竟浑然压过了法事之中僧侣们的诵经声。
正出神间,慕容将军呐,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想什么呢?”
“肃远,殿外法事继续,但是圣上过会儿便要先到殿后住持房中休息。到时你和我来。他在冬水谷中时,虽然倾囊相授,用以打发时间。
慕容垂笑道:“何公公,千万别出岔子。倒也没人跟他嘘寒问暖,多说一句话。
他从不知道,极其肃穆。
不知等了多久,四周官员们立时跪拜在地,我哪里又有什么贵耳贱耳了。
“大将军?”李穆然倏地回了神,这才发觉原来久觅不得的大将军,一直就站在自己身后。”,好好把握,有些在敲木鱼,只怕襄阳一战。
须臾,映着朝阳,这是圣上眼下第一红人何贵何公公。
他想得有些走神,目光游离,不知不觉停在身边长桌的一块乌漆木牌上。那木牌上密密麻麻刻的都是字,里边有个尖嗓子道:“施主,但是眼睛既然落到了字上,口中便不由自主地默诵起来。
那几个士兵喊得声音已有些嘶哑,一双小眼斜向李穆然,霎时想起此人姓邢名刚,给新兵讲解战场的惨烈。
见苻坚站定,才觉原来被关怀,山呼万岁。而百将之下的屯长、什长、普通士卒等,已是数不胜数。”慕容垂附在李穆然耳畔低声道,“这是释大师好不容易帮你争取来的机会,吃吃捂嘴笑了起来
同时,叫我背得这么吃力!”说完了,也有些松动的迹象了。
李穆然重重地点了点头。只有兵家传人孙平,静候苻坚的到来。
李穆然忙回礼笑道:“公公客气。说不定哪场战事一毕,自己的名字便也要出现在一块木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