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我这么多年一直在自作自受好不好?
就当……一直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都是我不知好歹的横在你们之间,只是这最后的幻觉,你都不能让它延续一个夜晚么?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残忍的告诉我真相。
你不爱我。
沈墨。
你不曾爱过我,是么?
你的心里,死去的赤雪,或者活着的红棂,却独独容不下一个叫倾城的女子。她已经为你付出那么多。你让她去杀人,再怕她也去;你让她学好本事,再难再难她也竭尽全力;你让她嫁人,再不愿她也答应……就算没有爱,也会有一丝丝的感动罢?
沈墨追上飞奔的女子,紧紧地抱住她。她拼命挣扎,咬他,厮打他,泣不成声。
“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的道歉,任凭她无力的伤害。
她累了,歇了,默默流泪,好像被抽干力气,软软的躺在他的怀里。他抱起她往添香阁走,感受她身子仍在微微的发抖,忽然听见她呜咽的声音,“沈墨……你究竟爱不爱我?”
他还未回答,她又断断续续的开口,声音充满自嘲和悲伤,“一定有很多人问过你这个问题……可是沈墨,告诉我,你爱我,就算是骗我……”
“我爱你,倾城。”他开口,“我爱你。”
“够了。”她的泪水再度不自觉的涌了出来,“沈墨,我满足了,我死心了。”
她好像在自言自语,忽然笑了起来,泪珠一串串的滚落,“我死心了。”
他沉默。
也只能沉默,这么多年,都隐忍着挨过来,如何在今晚功亏一篑?况且,她是聪明人,她不会听不出他的话里有几分虚假几分真情。只是两人都不点破罢了……可是,很多时候,在虚幻里沉沦也正是两人共同的行为罢?
“欠你的,我以后会还清。”
猛烈的风刮着,呼啸着,已经分辨不出这句话是出自谁口,只是刹那,许多东西悄无声息的破碎。
她渐渐安静下来,蜷在他怀里,享受最后的幸福。
何时才是尽头?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永远。
到添香阁时她已经睡着,他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便立在床边静静凝望着她。月华如水,她被镀上银色的光芒,柔和又妖艳,美丽不可方物,圣洁的令沈墨都不敢去触碰,怕是轻轻一碰,她就要碎了。
我舍不得你。
他忽然在心里道。
真的舍不得。可是,谴责我的自私罢。我有许多事未完成,我还要得到天下证明给所有人看,我还要完成她的遗愿。这些,都需要很多很多的牺牲,比如我微小渴求的幸福,比如你。这些,都是无可选择。
七年前,什么都定下了。
我注定孤独,你注定情伤。
死去的,注定被遗忘。
“我日后一定会血洗慕容王府。”
黑暗中,眉目如画的男子轻轻、坚定的开口。
第二日一早,靖王府屋外的锣鼓就震天打响,接着,一连串喜庆的鞭炮声霹雳啪啦响个不停。倾城昏昏沉沉的醒来,眼睛似乎睁不开,模模糊糊的看着许多人在屋里忙进忙出,她很想赶他们走,却疲惫的一句话也喊不出,眼睁睁看着房间迅速被打扮得喜庆洋洋,大红的喜字,双飞喜鹊,鸳鸯糊上窗户,还有桌面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饰物,血红的嫁妆。
“楼主,醒了就快起来,时辰快到了。”
锦华打发掉所有人出去,紧紧合上门,开始使劲的催促倾城。倾城爬起身,坐到梳妆镜前,发觉自己今日状态极其不佳……神色疲惫的简直不能见人,面色苍白如纸,眼里血丝分外打眼,还有几分肿。可是,身后,锦华已经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打水洗脸,换上火红的嫁衣,绾三千青丝,优雅端庄的发髻,凤冠戴上。粉饼掩盖住苍白的脸色,腮红立即让整个人显得鲜活起来,再细致的雕琢眉形和一双撩人的凤眼,灵动美丽,疲色渐渐挥之不见,唇纸印上,饱满丰润的唇水灵通透……不过须臾,又是人前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锦华一边囔囔着“还有那么多配饰……我要疯了!”一边奋力的争分夺秒。
外面的通报声一声比一声催促的急,锦华愈发麻利。
倾城却是手指淡然、轻轻的划过嫁衣上的纹路,心中丝毫感觉不到喜悦。甚至,神情有几分恍惚。“楼主,笑笑吧,大喜的日子啊。”锦华慌乱的整理她的妆容,忍不住低声。倾城勉强的对着铜镜扯开嘴角,第一次觉得卖笑如此艰难。
“四小姐,花轿来了!”
重重的敲门声响起,锦华也恰好把最后一支发簪插入她的发髻,长长舒一口气,“总算可以出去见人了。”
“谢谢。”
锦华无语,只道,“和我还客气么,快出去吧,高兴些,楼主,毕竟是大喜的日子。”
“好。”
她深深吸一口气,仰起脸来,嫣然一笑。
果真,是美的不像话。
她往外走,锦华尖叫一声拿起喜帕追上,盖住她的脸,“怎么连这个也忘了……我的天。”
倾城只觉得心一紧。盖住了,连他是否来送行都不知道。
也好,免去伤心。
她兀自叹口气,由锦华扶着小心翼翼的往外走。不一会,就穿过里间来到屋外。外面的热闹超乎她的想象,耳边不停的晃过恭贺声和响彻天地的炮竹声,纷杂的脚步声,空气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出了添香阁,又七弯八绕的到了靖王府大门口,耳边的声音渐渐熟悉起来。
“城儿新婚大喜!”是沈夫人。
“倾城姐姐新婚快乐!”是沈嫣。
“姐姐,再见。”是沈澈。
“楼主,别踟蹰了,等你上了轿,大家都会去南王府恭贺。”
她顺从的跟着锦华的步子出门,忽然很想掀开喜帕再看一眼靖王府,终是忍住。
“新娘上轿……”
一步、两步、三步,她踏上轿子,摸索着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