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徽省内外一片驱陈声中,1927年10月21日,南京国民政府悖逆民意,宣布改组安徽省政府,任命陈调元、柏文蔚、张秋白、何世桢、韩安、汤志先、雷啸岑、陈中孚、宁坤为省府委员,以陈调元为主席,汤志先兼任民政厅厅长,陈中孚兼任财政厅厅长,何世桢兼任教育厅厅长,张秋白兼任建设厅厅长。消息一出,无异于火上浇油。
民国实行的是“大部制”,省政府下设“四大厅”,建设厅是个肥差,具体负责统一掌握、管理全省的工商矿业、交通营建、农林水利、合作事业等各项经济建设事务。张秋白上任后,对陈调元言听计从,点头哈腰,像一条哈巴狗似的,整天围着陈调元的屁股转,被同乡们蔑称为“皖奸”。
1928年7月,一天,王亚樵与郑青士一起走出霞飞路宝康里路口,人行道上,迎面走来了张秋白。王亚樵毫无思想准备,愣了一下,马上举起右手的文明棍,照着张秋白打了过去。张秋白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王亚樵边追边骂:“狗日的,哪里跑?!”
听到骂声,张秋白更是慌张,跑得更快。没跑多远,头上的礼帽被风吹落。那副慌张的样子,让行人捧腹大笑。王亚樵跑到礼帽跟前,抬起一脚,把礼帽踩扁,气哼哼对郑青士说:“这个皖奸,不知道跑到上海来逛荡什么。他是躲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迟早我要收拾他。”
8月15日夜里,王亚樵急匆匆敲开法租界蒲柏路(今太仓路)468号。
“九爷,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郑青士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问道。天气闷热,他只穿了一条大裤衩。
“张胖子拍来电报,‘硕鼠’出洞了。”王亚樵说。郑青士知道,“硕鼠”是王亚樵给陈调元起的代号,但具体情况,因为有严格的纪律,王亚樵不说,他是绝对不可以多问一句。
“需要我上吗?”
“不。已经安排妥了。”王亚樵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点着一支香烟,吸了一口,问道,“你……你手里还有钱吗?”
“需要多少?”
“100块。”
那时候,几块钱可以够一家三口吃上一个月。100块不是一个小数目。
郑青士摇摇头。
王亚樵边在屋子里转圈,边抽烟。过了一会儿,他说:“急等着用啊。……这样吧,《民众日报》的主编程元斟就住在旁边的外国人公寓里,他和我是朋友。麻烦你跑一趟,代我去借一下。”
郑青士知道王亚樵的秉性,二话没说,披上一件短袖衬衫,按照他提供的地址,敲开了程元斟的家门。程元斟正在台灯下赶稿子。他问道:“王老九叫你来的?三更半夜,啥事这么急啊?”
听说要借100块,程元斟皱皱眉头,说:“我兜里也就100块了。明天还要吃饭、办事……就借给他80吧。反正借多借少,他这个老兄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回到宿舍,王亚樵接过钱,拍了拍郑青士的肩膀,说了句“辛苦啦”,然后,推开门,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