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萨塔部族

医疗室外，星涵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地像个石头人。大伟的治疗需要萨塔人的血液，所以罗奇格就为大伟输了自己的血。罗奇格身体本就虚弱，输过血之后还要继续对大伟进行抢救。星涵感到欠这个人的太多了，而自己又什么也做不了，这让他觉得有些无力。

伽布鲁静静地走了过来，罗奇格刚才的行为让他感到很不解，一个萨塔人，竟然愿意为地球人付出珍贵的血液，这实在难以想象。在他眼中，地球人是残忍而嗜血的，他很难理解为什么罗奇格会对这样的种族如此热心，他也很想知道罗奇格究竟和地球人有着怎么样的渊源。

伽布鲁走到星涵身前，道：“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了？”

星涵愁眉不展：“还在抢救。罗奇格说这是一次很不成功的生化改造，虽然表面看起来生理的各机能都很完备，但很多部位都是强行将地球人细胞与萨塔基因融合，这会导致细胞很容易变异或衰竭。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萨塔人会有这种科技，你们不觉得危险吗？”

伽布鲁道：“生化科技是我们萨塔人经过数千年的积累所形成的。我们的母星萨塔星是一颗易受小行星撞击的行星，每次大规模的小行星撞击都会给萨塔星的生态链带来严重的破坏。为了让文明能够延续下去，我们想了很多方法，研制了能在极端环境下维持生命的药物。同时，我们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了基因学。后来利用基因学的成果实现身体的改造，以便在星体碰撞的时候能够活下来。不过我们的生化改造可不会像你们这么胡来，有强烈副作用或不可恢复的生化改造在我们萨塔世界里是违法的。”

星涵点了点头。

伽布鲁又道：“他是被谁改造成这样的？”

星涵叹了口气，道：“一个疯子。那疯子恨透了你们萨塔人，所以要研制生化武器来对付你们。”

伽布鲁道：“改造成这样，你们的政府也允许？”

星涵喃喃道：“别忘了，我们是通缉犯。谁在乎我们的死活？”

伽布鲁不语，像是若有所思，许久，才道：“‘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这句古老的萨塔谚语说得很对。如果不是洛迪祥肯将军，也许我也会成为一个通缉犯吧。”

星涵一愣：“洛迪祥肯？攻打先驱者的那位将军？”

伽布鲁点头：“没错。你们地球人不了解萨塔人的历史，所以你们不会体会到他有多么了不起。”

星涵略带自嘲地说道：“地球这边的丑事你都见识了，萨塔人那边的，我也想听听。”

伽布鲁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这个敌人讲这些东西。我们萨塔世界表面上是一个整体，但实际上内部分为很多派系部族，其中有七个最大的部族，我就是生于其中的大族之一，古奥京族。

古奥京族在历史上曾经非常辉煌，是大航空时代初期最强大的部族。可是那时古奥京族在政治上过于专横，对于不服从的小族总是施以武力，最终引发了萨塔各部的世界大战。在其他各族的各力围攻下，古奥京族战败，在萨塔世界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我们做为古奥京族的后裔，一直背负着萨塔世界罪人的骂名。而且随着与地球人战争的愈演愈烈，很多无端的责任都被推到了古奥京族头上，说什么如果没有古奥京族的内战，萨塔人的科技早就可以碾平地球人了，甚至把上次斯坦华尔族在克狄拉尔星系，也就是你们的马星系上的战略失误，也归结到这上面来。

我入伍本是想为萨塔世界出一份力，做一番事业，同时为古奥丁族争一口气的。可是军队中处处打压我们古奥京人，论身手，我在队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可两年以后，一些只会插科打诨的草包居然都爬到我头上来了！听了你的遭遇，我真的有些佩服，我当初就是没胆子去弄死那些作威作福的混蛋。要是能像你一样，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那也真是世间最畅快的事！”说着他自己笑了笑。

星涵听了，也笑了笑，伽布鲁的遭遇，他多少也能体会。

伽布鲁接着道：“洛迪祥肯将军是军官中的另类，他是萨塔世界最尚武的部族捷士特族的人，并且是军人世家出身，身份高贵。可是他却娶了一个古奥丁族的普通姑娘为妻。为此上流社会有很多非议，有人甚至说他会为了这个愚蠢的决定负出一生的代价，他的仕途将比黄昏的落日更加暗淡。可是洛迪祥肯将军对这些冷眼置之，并用他强大的统率能力让所有质疑他的人闭嘴。我也是运气好，机缘巧合调到了洛迪祥肯将军帐下，之后很快便得到了重用。赫菲尔战术就是洛迪祥肯将军发明的，我是执行这个战术的四个队长之一。我们用它来搞毁了你们的太空要塞，你们肯定会认为这是一个梦魇，但对我们来说，这一个杰作。”

星涵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太空要塞刑天号的覆灭就是洛迪祥肯和伽布鲁一行人主导的。“赫菲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战术？”星涵问道。

“这是军事机密，恕我无可奉告。”伽布鲁道。

星涵知道虽然二人都曾是落魄之人，故甚为投缘，但毕竟各为其主，于是也不多问。但对伽布鲁这个人，倒是有了几分敬意。

就在这时罗奇格从医疗室匆匆走了出来，只见他愁容满面，轻声说道：“这个飞船的医疗设备太古老了，无法进行基因级别的手术。你们有更先进的医疗设置吗？”

星涵对如何时行基因手术一窍不通，一切只能仰仗罗奇格，如今罗奇格也因为设备的问题无法施救，这可如何是好。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偃月号上的医疗装置，他听阿升说过，偃月号的医疗设备非常先进，有些甚至超越了当前最好的医院。于是便让罗奇格带着大伟，来到偃月号上进行治疗。

两个小时过去了，星涵守在门外，不住地祈祷。终于，偃月号医疗室的门一开，罗奇格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微笑。星涵见了，赶忙上前询问，罗奇格道：“这个小伙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星涵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罗奇格接着道：“不愧是70年后的科技，这个医疗室的水平可比老张那飞船强多了。没想到地球人在基因学方面的进步如此之快。不过，你们的基因学似乎走岔了路，过于专注于地球人基因与萨塔人基因的融合，而不考虑地球人基因的独特性。你们并没有发挥地球人基因的潜力，而是强行在地球人基因里加入萨塔人基因，再在萨塔人基因的基础上进行生化武装。无论是大伟的身体，还是你们飞船的实验室，全都是这个路子。这种基因改造方法，副作用无法避免，同时身体也很难还原。我替大伟进行了治疗，可以保证他在一年内没有生命危险，但一年之后就很难说了。”

星涵听了，哀叹道：“为什么！那个疯子为什么要让大伟去承担这一切！让这个无辜的人承担他那所谓的仇恨！”

“仇恨？”罗奇格道，“是指地球人与萨塔人吗？”

星涵道：“是的，地球人与萨塔人之间有着极深的仇恨，并由此爆发了持续了60多年的战争。”

罗奇格低下头，若有所思，良久，才道：“古老的蒂若曼拉预言又一次地应验。难道真的没有人能逃过那魔鬼的诱惑？无论是古奥丁人，斯坦华尔人，还是，地球人，竟都是如此。”

“魔鬼？”星涵不解地问道。

“这个魔鬼就叫做利益。达拉马，也就是先驱者星系中蕴藏着大量的稀有矿藏，也许这才是战争与仇恨的根源。”罗奇格双眼望着远方，仿佛在追溯那遥远的过去。

这时，旁边的伽布鲁说道：“利益？我不太明白。这场战争的根源明明是侵略。”

罗奇格没有反驳他，而是轻声问道：“达拉马星系，究竟是属于谁的？”

伽布鲁刚要说是属于萨塔人的，可当他接触到罗奇格目光的一刹那，他忽然感到这样的回答未免有些苍白。对于一个早在70年前就来到过那里的人来说，也许没有人比罗奇格更加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罗奇格转过身来对星涵和伽布鲁说道：“走，我带你们去见一人。”说完起身离开偃月号，向他自己的飞船走去。

星涵和伽布鲁跟着他来到飞船上，罗奇格缓缓地来到一个医疗室的门前，轻轻地将门推开。星涵和伽布鲁向里面一看，只见里面的床上竟躺着一个地球人！这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面上带着厚厚的氧气罩，脸色苍白，二目紧闭，露在外面的双手像干枯的树枝，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罗奇格轻声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他叫老张，来自地球，在那个艰辛的先驱者探险中，是他救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