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阳陨落,耀眼的金黄色隐于黑暗之中,徐徐晚风轻起,吹散一室清明。
华灯早已通明,赫连府膳厅之中大片空座,满桌的佳肴,苦无人来品尝。
赫连老夫人提起的银筷又落了下来,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这群孩子,已经不把老人家当一回事了,出去也不说一声,做什么也不交代一声。
回到府里,早是连个人影也没见着。雪萝又睡了去。
直到晚上还未起来用膳。
“去看看他们回来没有”赫连老爷沉声交代,银筷倒是没落下,他可不像老婆子,这一帮孩子从小看到大,他骄傲得很。
下人领命出去。
“娘,您就别操心了”赫连宁静将银筷又塞回娘亲的手里,“大哥二哥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事值得担心,再说嫂子也只是累了休息一会,您不是说怀孕时特别容易累吗?,这是下午照日让人送来的新鱼桂花鱼,这汤可鲜了,娘,您尝上一口”。
一口汤还未进老夫人的口,适才出去的下人已经冲冲回来。
“老夫人,二少爷回来了”话未完,赫连风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膳厅,随后而至的是如今誓必当个乖学生的朗邪。
“娘,我饿死了”一撂长袍,赫连风坐了下来,抓起筷子便向美食进功。
朗邪一点都不落人后,照样来一次。
一筷又一筷,适才满满的佳肴,三两下便少了大半。
“饿死鬼投胎啊,慢点吃”一筷子毫不留情的拍下,赫连老夫人来了精神,见儿子态度如此无谓,这一整天他们一齐出动该是没什么大事。“说吧,一整天都到哪去混了”。
“去别院了”
“去别院做什么?”
“还是等大哥回来让他自己跟您说吧”这种事情说来伤心。
老夫人眼一眯,为人子的立刻全身紧绷,不敢无视老娘的怒意。“好吧,我说我说就是了“真是的,娘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爱生气。
一旁的赫连老爷和宁静都快笑疼了肚。
“咦,雅人表姐呢?”垂死挣扎,他试图转移话题。
“雅人表姐被蓝揪英拎到蓝府去了”说拎还真是一点都不过份,蓝揪英就怕表姐一个不愿意不赏这个脸,所以还未等到表姐点头同意便拉着她出了门,依他的话来讲,是不让表姐有拒绝的机会。哎,真不知道遇到这样的男人,对表姐而已是幸还是不幸呢!不过……“这跟你没多大关系,说吧,二哥,去干嘛了?”一脸的嬉笑,她乐得见自己的哥哥大皱眉头。
有些人哪,从小就是被宠坏的小孩子。
外人面前全然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在家人面前却是个未长大的小孩子。
神情一整,赫连风放下手中银筷。
“娘……”
众人皆敛住神,能让赫连风正视的大事真正算起来其实真的不多。
“怎么?”老夫人心提得高高。
“大哥也回来了,不过他直接回紫月轩,晚膳呆会照日会让人送过去。”赫连风略一停顿,看到满桌的人及却的表情,他才又加快了语速“今日一早,四卫同我和朗邪便与大哥一同出了府,也一同进了别院,因为近几日大哥总是在紫月轩发现有人故意设计的花,草。且上面布满剧毒……“。
“怎么可能?“赫连宁静惊叫,赫连府守卫也算森严,特别是紫月轩,除了亲近的人外人根本就进不到里面去啊。
“大哥也觉得事有蹊跷,所以让照日私下察,到底是谁有那个胆子……“。
“谁?老娘非劈了她不可“老夫人一拍桌,巨响显示她的怒气不小,如今的强势也依然不减当年,若是有谁敢对她的家人动手,她第一个不放过他。
“娘,你别着急“赫连风安抚“这个人显然对府中的地形及所有人都非常的了解,她也极为小心,直到昨夜大哥才警觉有可能是丽可可……”。
“那个女人?”仍旧不甘心?真是死性不改。
“所以一早便让我们去了趟别院,可是,丽可可当时不在别院之中,其他两位公主又不知她去了何处,直到傍晚时仿,才在别院前找到她”。
“她可有来得及动手?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不甘心……”女人心,何人能解。
膳厅之外,方照日的呼喝声,断了赫连风的音,众人皆转过头。
方照日满脸紧张急促,不由分说,一把抓过朗邪的手便往外走。
“照日,出了什么事?”
话才刚落音,方照日连同朗邪便没了身影。
众人面面相峙,随即,七手八脚的离了桌,全都朝着紫月轩赶去。
紫月轩中,静如无音之地。
内室的一抹灯火照亮小小一方天地,夜里月的银光似乎过于珍贵,藏私的吝于留下一束,床前的男人,眼中是盛怒,是心疼,是担心,更是让人寒入骨髓的杀意。
良辰美景两张苍白的小眼上淌着泪,无声的注视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夫人。
纵始现在赫连夜出手杀了她们,她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下午,夫人休息之后便再也没有起来。
晚膳时辰一到,美景照常上门来询问夫人是到膳厅用膳或是将膳食送进紫月轩来用。可是,问了好几声都不见夫人应答,她推门而进。夫人仍然静静的躺在床上,眼儿紧闭,眉头松开,似乎睡得正香。
她不忍心打扰夫人好眠,于是退出房中,交代厨房等夫人醒来之后再将膳食送来。
可是……直到爷回来,直到爷发出怒吼。
她们才知道,夫人不是在睡觉,而是因为一种源于西域的迷药,才让夫人久久不醒。
门侧残破不堪的兰花早已被她们姐妹移至门外。
朗邪被方照日拖着进了紫月轩,进了房。
一只大掌快速将他拎至床前,浑身散发的怒气让人颤抖三分,不用多说,他也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没有任何的凝问,搭上纤手脉门。
不久,嘶哑得几乎让人错以为是七旬老者的声音出自赫连夜的口中,那双眼,不曾离开过床上的人儿。“说,她到底怎么样了?”
收回手,朗邪考虑该怎么跟他说。
奈何,有人比他更急。
“朗大夫,夫人怎么了?要不要急?有没有……有没有……”话未落,美景便泣不成声,良辰将美景扶了下去,不想在这个时候扰了爷的心情。
夫人出事,最难过的莫过于爷了。
“夫人中的是一种源于西域的紫罗兰花,从外表来看于平常兰花并无太大区别,对清醒的人也是丝毫无做用,不过……”眼一凝,重点所在“对睡梦中的人却有着极大的影响,让人在毫无抵抗之下,吸入香气,隐入五脏六腑,轻则伤身劳神,重者离魂散命”。
“你有办法解的对不对?”
“……有……”冷汗抹上一把,这种语气他当然知道赫连将军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若是解不出来,大概他也得跟夫人一同上路了。
哎,路上好有个伴。
“那还不快动手”。
动手?说得倒是轻巧,他刚想反驳,无数的眼光齐刷刷的扫过来,朗邪窒了窒。“方法是有,这种法子家父曾经用过,不过,药方寻常药铺中不好找”。
“什么药?”
“云山天玉罗”。
“那是什么?”赫连风凝问。
“是产自云山的一种奇药,百年才得一株,珍贵无比,如今只怕是大富大贵之人才可能拥”。
“宫中或许有”
几乎是立即的,赫连夜的身影如鬼魅般的从众人眼前掠过,久久,空气中仍回响他霸气的命令。
“好好看着她,不许有一丝差错”。
此话自然是争对某位医神医说的。
朗邪苦了一张脸。
“除了这天玉罗,还有其他什么药材没有?若是有就说出来,我们好去找”老夫人着急了,好好的儿媳如今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肚子可还有孩子哪!
“老夫人不用着急,除了天玉罗,其他的药材都好找”。
众人仍忧心忡忡,却无力帮上忙了,除了朗邪一人忙进忙出,其他人也只能干巴巴的等着。谁也出不了力。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胆大包天尽然直接进入紫月轩来害人,害别人也就罢了,偏偏害她命苦的儿媳妇,老夫人心有不安。
赫连风识相的解答,“别人都没这个胆,最有可能的是丽可可,一整天不见她的人影,一定是来了府里”可怕的是没人发现,是她太精明,或是赫连府的守卫太疏于防范。
“丽可可?我要去杀了她”
“娘,您别冲动啊”众人合力拦住老夫人,却止不了她的怒火,不过,其他人心中的怒火也实在不小“她已经不在帝都”。
“那去哪了?”赫连老夫人恶声恶气的问,就算躲到地底下她也要把她给挖出来。
“大哥已经让四卫连夜将四位公主送回四族”快速而直接,连通知一声都省了。
“四位?”宁静不解“皮耶儿也是?”
“大哥生气了,本来是想直接将她们踢出帝都让她们自生自灭的,四卫实在无法放任四族再起战端,所以,自告奋勇送人上路”。
“那几位族长……”已经在路上了。
“白跑一趟是必然”谁叫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岳迪临时被告之,连一句请求的话都没出口便被大哥踢到一边”快、狠、准。非得疼上三天三夜不可。
“那这次丽可可死定了”
不过不会有人同情她。
子夜时分,赫连夜才回府,幸得朗邪在府中住了些时日,该集备的药材都有了。
这天玉罗平常也不大用,被埋在药堆里,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那些御医慌了手脚,自然也不够利落。
半个时辰后,朗邪开始施针。
“药不用煎吗?”
天玉罗被敲得粉碎,与其他药材混在一起,入酒溶合其中。
“这样药才能发挥它全部的功效”朗邪端起药碗便要上前。
赫连夜一阴眸,将端从他的手中夺了过来。
“说”
朗邪呆了半天才明白,他是要让他说出如何服药。
于是,他一个步骤,赫连夜一个动作。
轻柔的将药一滴不剩的喂进雪萝口中。
一碗药喂完,朗邪把完脉才点头示意大家可以稍稍缓神。
“药效三个时辰后才会见效,大伙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众人方才退去,此刻,天,已露白。
而床前的男人,说什么也不愿躺下,直直注视床上人儿的苍白素颜,久未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