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带着些许寒意,该入冬了!
日王寿辰,百官齐祝,黑颜、水月两国国主皆与官员齐齐拜会,见到连无郝之后,雪萝才真正明了赫连夜那日沉声提醒她是他的妻这句话的真正含意。
曾梦过司如一的生平,除却与赫连夜生有一子未在梦中显现之外,其他都清清楚楚的重现她的眼前,连无郝正是司如一心心念念的连哥,正是连无郝,让对他充满爱恋的女人宁死也不从他人。
日王宴客落阳殿,雪萝与赫连夜端坐主位之下左首,正对面便是莫测高深的水月国国主及温文俊雅的连无郝。
黑颜国新君黑翼则是坐于宴席尾端,独饮烈酒,无视他人,却不至过于失礼。
气氛显得有丝诡异。
连无郝从进入落日殿初,那双深情的眼眸便未曾离开过雪萝的身影。
如一。
连无郝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自己想将佳人拥入怀抱的冲动,试着坐正身来,修长的手紧握成拳,激动的情绪就快冲破障碍,狂喜淹没了所有的感觉。
她还活着!美丽的娇颜如昔,那双眼仍旧灵活转动,那双白嫩的手此刻正捻过一块白玉糕点放小樱桃小口中。她是真真切切的活着。
雪萝从糕点中抬头,看了他一眼。
“再看也没用,她不会再活过来”她阁下糕点,朝主位的日王挤眉弄眼,心情糟糕透了,本来以为会见着面的老国师连个影儿也没有,那她来干什么?在这种僵硬的气氛下用餐,免了吧,她怕会消化不良。
“夫君,我先回去好不好?”红唇贴进赫连夜的颈边,轻轻的说道。赫连夜冷冷注视对面毫不掩示的连无郝,火辣辣的目光,似乎就要将她生吞活剥,黑眸闪过一丝阴沉。
“先在御花园呆着”
雪萝一阵愕然,在御花园等?她又不是认不得回府的路。
她不满的噘起小嘴便要抗议,在迎上他那冷冽的深眸时,抗议之词自动消失。
不情愿的甩袖离开,气呼呼的红了一张小脸。
赫连夜视若无睹,犀利的眼眸冷冷注视连无郝,心早已不在席上的连无郝压根就没注意到正被人冷眼相向,一颗心早就随着雪萝的身影飞了出去。
臀下的簇花团辅似乎突然带刺,令他难以再呆一刻。
日王无措的打量尴尬的气氛,这下连师娘也弃他而去,师父连冷眼也不给他一个,他该如何收拾这残局。
“各位慢用,本王突觉不适,先行休息,慢用,慢用……”不等他人有任何回应,日王便飞快的跳下主坐,冲回后殿。
独留一室沉寂,文武百官,各国各族之主,举杯不知敬谁,若大的落日殿除却月光杯与桌的撞击声,只剩淡不可闻的叹息。
如此君王,太过儿戏。
御花园
虽是深秋,御花园中却仍百花齐放,顺应时节的花儿们争相斗艳,谁也不让谁。
如此美景,此时却无人欣赏。
雪萝哀怨的望着美丽的花儿,感叹自己的苦命,灵巧的双眼从花儿移开,飘向遥远的空中,不同的时空下,她已不知自己曾经顶的是哪片天。
“师娘”兴奋的叫唤声从花丛中传来。
她收回飘远的思绪,狐疑的转过头,侧耳倾听。
“————”
声响大了些,又叫唤一声。她等了好一会,才确定那叫唤声是出自谁的口。
没多久,耀眼的龙袍便从花丛中跃出,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确定四周没有闲杂人等,才大大方方的现身。
雪萝扔下手中的花辫,穿过花儿,直往前走,立在日王身前。
“你……走错地了吧……”寿星可以到处乱跑,留下满室的贵客吗?
日王紧张的四处张望,确认没有人因为雪萝的话出现之后,才大大的缓了口气。
“师娘,徒儿今年才十六,不想英年早逝,来的全是一堆怪胎,徒儿哪里还呆得下去嘛,只要师父不来抓……呃,不来找徒儿回去,已经是万幸了”说完还夸张的做了个拭汗的动作。
雪萝失笑“还不是你自找的”。
“是是是,徒儿自找罪受,可是……文武百官怕本王,水月国的国主莫测高深不说话还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还有黑颜国的新任国君,比师父还冷,快被冻死了”尊王贵气早已被他丢至九霄云外,此时的日王,只是一个向长辈抱怨的小玩孩而已,褪去君国重任,他也只是个陶气的孩子。
“那他们怎么办?”正主儿都不在了,这宴还吃得下去吗?“你怎么了?”
适才还开开心心抱怨的日王青了颜,一张娃娃脸扭曲,脸色难看的盯着她身后。
雪萝狐疑的转过头,果然,能让日王的表情有如此大程度的转换非赫连夜不可。
“身体不适?嗯?”赫连夜眯起黑眸,低头看着他。
日王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需要请御医吗?”他冷声问道。
日王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花丛里。“不……不,不需要……”嗫嗫嚅嚅颤了音,他不知道师父会这么生气,要是早知道,打死他也不离席。
不知道现在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如一……“激动的声音从赫连夜身后传来,修长的身躯此时看来有些单薄,清俊却瘦弱,让人不禁担心,是否风风稍强便能将他整个吹走。
他无视赫连夜的存在,直直的走向前,在雪萝的身前停下,修长的手握住雪萝的小手,珍惜的握着,一如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赫连夜锐利的黑眸往前一扫,恶狠狠的盯着那双不知死活的手。
日王暗叫一声糟,眼下可不是回席那么简单,若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再握下去,水月国便注定没有国师镇国。
“司如一”
呃?
雪萝回神,讶异的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人握在手里,而且还是牢不可破,挣扎不开。
她可怜兮兮的向赫连夜求救,在迎上他黑眸的那一刻,幼小的心灵再次被震的发颤,他在生气,非常的生气。黑眸中飞跃的火花即使相隔几人也能清晰可见。
烫热的火炎似乎要硬生生的将她化为灰尽,到口的话吞了回去,气极的他怎能替她解围。
“好痛,放开我好不好”雪萝打算先礼后宾,她很礼貌的要求对方放开她的手,即使她是被国师带来替司如一赎罪的,为了水月国的国民能安定渡口,她才免费委屈自己留下,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她可是一点讨好他的义务都没有。
“如一,跟我回去好吗?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眼中的深情依旧,他松了手劲,却仍牢牢的握住她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
小脑袋无力的低垂。她话还未开出口,赫连夜猛然冲了过来,一掌便直冲连无郝的面门。
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别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跟妻子调情。
他,赫连夜,更不充许。
连无郝反应极快,松开雪萝,翻手成剑,也朝赫连夜挥了过去。
只听得铿铿两声,拳脚相向。
“啊!”怒火杀气间,雪萝惊叫出声。
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个男人不会是为了她才出手的吧?真是野蛮人,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会武功很了不起是不是?
两个男人眼明手快,不愿伤了她,同时伸手,想将她拉到身后护著。可这下一人一边,一人一手,雪萝人在中间,两人都不肯放手。
赫连夜和连无郝一瞪眼,同时对着对方低咆。
“放开她!”
一人一句,一词不差。
众人一怔,这下好了,谁也不肯让谁,连无郝死定了。下一瞬间,怒火冲天的赫连夜铁拳毫不留情的对准连无郝的命门。
一个吃力,连无郝节节败退,清瘦的身躯摇晃不已,令人担忧。
“好痛”雪萝低呼一声。
她的手快报销了了。
这群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臭男人,她不爽的甩开紧抓着不放的两只大掌,好不容易获得自由之后,她聪明的退得远远,再也不想成为炮灰,被拉来扯去。
赫连夜阴着脸,双眸眨也不眨的直直盯着她。
雪萝心中一窒,第一次,在他眼中真真切切的看到自己,仿佛他的眼中、心中此时只容得下她一人。
身体似乎有自己意识般,轻轻的走近他的身边,握住那只仍然僵硬得随时准备杀人的大手“人家是你的妻子嘛”。
赫连夜沉默不语,眸中的火焰却瞬间淡熄,仿佛似才怒气骇人的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日王,敝国国师莽撞,还请日王和赫连将军多多见谅”一直未曾开口的水月国国主,面色淡然地为连无郝求情。
水月国可无主,却不可无国师。至老国师往后之后,连无郝便是水月国唯一的希望。
“呃……”日王无语,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得罪的可是师父,若是其他人倒是好商量,这水月国的国师无礼的拉着师娘的手,师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吧,可是师娘必竟是水月国的长公主。
“是啊,日王,夫君,你们就原谅他吧,人都会犯错,给他一次机会好吗?”国师?国师?他是水月国的国师?那老国师是怎么回事?一国到底可以有几个国师?
她的头好晕啊?谁来帮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松开赫连夜的手,快步走向连无郝,在看到他摇摇晃晃的身躯时,礼貌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吗?要不要请御医”。
语才刚落,背后便一阵阴凉,不用看也知道准是赫连夜在用冷眼瞪她。
可是现在她才顾不了这么多。“能告诉我,水月国的国师有几个吗?”
“只有一个”
“你?”
“是的”连无郝不解,她身为水月国的长公主怎可能连这等小事都不知,水月国向来都只有一任国师,地位崇高,是无可取代的,身为连氏一族,便是世代相袭,国师一脉人丁稀少,如今,也只剩他一人。
天机泄露,必遭天遣,日继稀少的连氏族人便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
“那老国师去哪了?”雪萝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一张小脸皱皱的,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她已于月前往生”只为了挽救族人,却也是一件除了国主与她不能让人知晓的事。
她,连死也不安翔,只为自己自私的拖累了他人。
“往生了?”往生的意思就是死了?,娇小的身躯无预警的倒地,心里绝望的破了个大洞,满腔的不满终于化身泪水,全倒了出来。
连无郝向前想扶起她,却被赫连夜一把推开。一把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雪萝可怜兮兮的窝在赫连夜怀里哭得声歇力竭,双肩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小手只有紧紧的抓住赫连夜的衣襟。
死了?她怎么能期望一个死人能带她回自己的时代。
老国师,你怎么可以失信,人家以后要怎么办嘛,难到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当别人的替身吗?
唔……她才不要。
赫连夜僵硬的双手轻轻环上她,却不曾出言安慰。
倒是一旁的日王顿时傻了眼,原来师娘哭起来也这般吓人。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皇妹,虽然老国师已过世,但是新任国师仍旧会同老国师一样尽心护卫水月国,你就别伤心,小心哭怀了身子”
名义上,水月国的国君,是她的哥哥。
果然,雪萝缓了哭声,只是小声的低泣。
不是因为安慰,而是因为话中的深意。
她推开赫连夜,挺秀的鼻哭得红通通,正一抽一抽好不可怜,她站在连无郝面前“你真的和老国师一样厉害吗?”她可怜兮兮的问。
连无郝无意识的点头,贪看这美丽的娇颜。
曾经,她只为他流泪。
如今,她已是别人的。
“那,我以后就要靠你了”激动的抓起他的手臂摇晃,“你……”
话未落,娇小的身子已被拦腰抱起,赫连夜怒颜出现在她面前。“你是我的妻”寒冷如北极冰雪般的语气,吓呆了雪萝。
她刚刚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吗?
除了同情的眼光,没有人回答她,被赫连夜横抱在怀里,挣扎不开,气怒的火炎从他身上传到她身上,直至心底,她惊了心,一心想求救,可是,连最有可能的连无郝也被她名义上的哥哥拉开。
他真的生气,比任何一次都生气。
他会不会真的一怒之下捏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