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今日里和那林黛玉的事,也不是什么难事。是要往后你们有空,多去她那里坐坐套套近乎,老太太见你们挺好的,也便不会再说什么想什么了。”
凤姐笑着呷了一口香茶,脸上却露出了冷冽的决绝,将头转向王夫人道。
“倒是姑妈您,这林黛玉可是您的死对头,只怕有朝一日让她飞上了枝头做了那天上的凤凰,要是忘了这里的事还好些,若是她一直记在心里,那就怕她哪天飞回来啄您一口,叼您一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夫人也不再顾忌劳什子夜深人静,惊扰了贾母的,“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盅砸在地上,摔了一个水花四溅,仍觉得不解气得冷哼了一声,怒道。
“那不成你还要让我向那个贱丫头去赔礼道歉,从此就这样落于人后不成!还亏的平日里老太太总是夸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怎的说出这样的蠢话来。”
凤姐听了这话面子有些挂不住,心想我是真心为了你着想,不想你这般糟践我。但又想想她们俩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若是这样起了内讧反倒便宜了人家,又想到王夫人素来善妒,但却与她的妹妹一个样没什么深的城府,也不与她太过计较了,正想解释,却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夫人,老太太要我来问问这是怎么了?说是,这大半夜的还这么吵吵,林姑娘今白日里受了惊,晚上又睡不好,怕是又要病了。”
王夫人听好似鸳鸯的声音,忙示意所有人噤声,整了整衣冠,朝着门外喊道。
“没什么,只是个梦魇,我真是吵到她老人家了。”
“好,我这就回老太太去。还望太太万福。”
过了一会儿,听见鸳鸯离开的脚步声,王夫人蹙起眉,却又不敢高声说话。
“她倒好,管的可真远,还怕吵着那宝贝外孙女了着。”
“姑姑您也别生气了,方才我也并不是要您去和那林丫头要好。这里有宝丫头去探听就够了,哪用得着劳您动手。我方才是说啊,那林丫头虽然得了皇上的中意,又有北静王府帮着,难道您就不能在外找个人帮衬着些。”
凤姐站起身来,伏在王夫人的耳边轻声道。
“你说我这几十年来都住在这深闺大院里的,这一时半会的,你要我上哪去找人帮衬去!”
凤姐看着王夫人虽还有些语气不善,但心里却早已听从了她的计谋,笑道。
“我没读过什么书,却也听说过,在汉朝的时候,皇帝为了与匈奴交好,便把自己的一个公主嫁过去。”
“我这辈子就生了珠儿和宝玉两个,可怜我那珠儿死得早,剩下的却是个不孝的孽胎祸根。你这会子要我哪里去变出个女儿来?”
“您虽未有女儿,但是您可以过继一个女儿来。”
“那到也是,我看那探春随时赵姨娘生的,却是极听我的话的。”
“探春虽然听您的话,但是那丫头的性子不好掌控。比不得那迎春来的逆来顺受,再者说,她从小没了娘,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也好有个借口不是!”
听凤姐说到这里,薛宝钗连忙插嘴道。想着这几日探春对自己的不敬之处,若是此时让探春做了王夫人的养女,到时必是要嫁到大门大户中去的,就算是探春能听王夫人的指使,自己也免不了屈居人下,那又如何能让她忍得。
“这话不错,不过这可是也要看时候的,咱们还不能急,要慢慢来才是。”
四个人的话幽幽的飘出窗外,消散在春日深夜的寒风里。王夫人见已临近子时,便让凤姐和自己一处睡,又要丫头们准备出一间暖橱让薛姨妈和薛宝钗两人今晚暂且住下,免得出去万一让人看见了反倒落了人口舌。
第二日一早,贾府上下便忙着打点行李,让些个次要的丫头婆子们先进大观园住去,看看有什么还缺的,再补了送了过去。
这半个月来,整个贾府吵吵嚷嚷地,乱成了一团。凤姐向来是手段狠辣、雷厉风行的人,府中的事莫不是由着她打点。也亏得有她着手打点,才在三日内齐齐整整的将姑娘们要用要穿得东西全送了过去。只是这其中,必然互有参差,最显见的便是黛玉的东西。
虽然,薛氏母女上回惹恼了贾母,贾母却也将薛宝钗分在了蘅芜苑,只是到底偏僻了些。然而有着凤姐暗中安排,虽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到底蘅芜苑的东西要比潇湘馆的好了不知几倍。
几日之后又再安排些丫头婆子们先进园去候着,张罗好一切之后,在择吉日将姑娘们和宝玉、贾兰并李纨等人送了过去。好在大观园也离贾府近,整治起来是极方便的。到了十五日月圆之夜,贾母便在大观园里的凸晶馆摆了席家宴,让众人都来凑凑热闹。
这一转眼天已是七八月里了,晚地迟又有些须闷意,憋得人喘不过气来。黛玉坐在贾母的左边,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暗暗的叹了口气,碗中已有好多别人夹进来的美味,却还是懒得动筷。歪歪斜斜地倚着桌子,无聊地暗度这一桌子才花了多少银子,而凤姐和王夫人又暗扣下了多少。
这一餐吃得食不知味,贾母也知黛玉是中了暑气,便也不多挽留,只到席中便命着同来的紫鹃、春纤两人扶着她先回潇湘馆去,又急命鸳鸯传了王太医来看看。只听得宝钗笑道。
“老祖宗,又何必这样麻烦,怕是这天闷又刚下了雨潮嗒嗒的,林妹妹想来是中了暑气了。刚好前几天我哥哥他才从一波斯商人的手中弄来一方子,就是专解这暑气的。待我先回蘅芜苑将那药并着方子一同拿来了,让老祖宗过过目,若是您看着顺眼,我再去潇湘馆给林妹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