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再看自己那好远的帐篷,金蓝撇撇嘴,荡着两条腿就跨进了木箱。
嗯,太困,好累,先在这里睡一觉再回去。
闭眼一会儿,又觉头顶太阳好大。索性把木箱盖子都给闭上了。
喧嚣全无,人声全灭。
睡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所以说,造化弄人啊。
她不知自己随便找地方睡的这一觉,把她带到了怎样一个危险的境地,更不知道这一觉会叫这场战争生灵多糟多少涂炭!
话说这宁古城老宁王虽打出保皇的旗子向外宣称屯集了十万大军,但这总归不算正规军,当然不可能有大舆皇牌军的实力雄厚,并且这“十万”是实是虚,还有待商榷,因此自然不肯轻易应战。这也是大舆军队虽驻此一年却仍无大进展的重要原因。
两厢对峙,互不相让。宁古城的方案就是坚持打持久战。
要说这持久战,其实对被围城的宁古城是不利的。偏偏这宁老王爷有一个儿子,叫宁坤,也就是宁古城的主帅,是个有长远眼光的,发展商贸的同时,并没有荒废了城内的农业。而且,大概早就有心反了圈地称王了吧,前几年就从外地购了许多粮囤积起来,直塞得粮库满满当当。
自给自足再加上之前的贮备,那城中军民倒是怎样也饿不着的,最起码撑上个三五年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本来是大舆军的优势一下子就成了他们的劣势。
毕竟大舆皇家军这边,驻扎之地不过山林,方圆几十里都是荒野。粮草之类的,还要从后方运来,当真是劳神费力。
常年风餐露宿,更是令将士们身心俱疲。一年下来,各个都已经有些心浮气躁、心力涣散。
长此以往,大舆军即使不败在战场上,也会败给自己的焦躁之心。这场征战,必败无疑。
于是,对于大舆军来说,自是速战速决为妙。
那宁坤自然晓得这个道理,这才在大舆军疲乏之时,派了老张头潜进大舆军营内部,想趁乱来个出其不意,后方制敌。
没想到竟被人识破,连去接应的人也全军覆没,一个都没有生还回来。
当真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损兵折将,还让大舆将士警醒的同时,再一次士气高涨。
对此,宁家父子很是苦恼郁结暂且不说。
只说大舆这头,虽然当日那老张头被金蓝削掉一肩,但到底没失了性命。
连成玉本来倒是想从这细作身上做出点文章来,譬如套些宁古城的情报之类的。但这老张头确实是刚强韧性,怎么都不开口说话。
于是,他也就没再管这位。毕竟已方基本没有损失,就算是骚乱中的群马,也被那只神奇的小老虎制得服服帖帖。况且这场骚动也不全然没有好处,至少叫渐渐耐不住的将士们群情激奋了一把。
倒是元魍,因了金蓝的伤势,天天跑去折磨这可怜的俘虏。今天给他伤口撒把盐,明儿个再去添上一刀。
连成玉睁只眼闭只眼,就当不知道这事。
没成想,这位老张头是个命硬的,这样都没死,挺了过来。
连成玉以为此事到此结束的时候,元魍跑来找他了。
“舅舅可有破城之法?”元魍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连成玉放下手中兵书:“你想到了好法子?”
元魍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连成玉皱眉:“这我想过了,只是这送进去的人,说不定就跟宁王那边潜来的人一样,折进去,就出不来了。”
元魍声无波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舅舅顾着这几人性命,到时候丢掉的就是大舆整个军队的性命。”
一句话,触动连成玉心底。
事实就是如此,这战线不宜再拉长了。
元魍又道:“而且,宁古城刚折了兵将,自是心里惶惶,对我军又是最有利的时机。当一鼓作气,再给他们一个有力冲击。”
连成玉想了想:“你具体说来听听。”
元魍抬头,眸闪冷光:“送两箱礼物。”
“伪舅甥。”两人又是一阵详谈。
末了,连成玉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军中谁人适合这次任务?”
元魍道:“人数不宜多,否则会引起对方警惕。去的人,必须少而精。”而后如吐珠子一般,报出七十二人姓名,俱是军中强将。
连成玉一惊,没想到元魍对军中将士还下过这番工夫认真研究过,对这位假外甥更是刮目相看一成。
此事决定紧急,连成玉召集了那七十二人过来吩咐之后,一个时辰后立即就往宁古城去。
军营门口,由卫鸿带队,七十二人各个意气风发,毫无畏惧,押运两只木箱准备出发。
除了尚不算军人的那一只。
胆小怕事的小太监刘全揪着他家主子的衣袖,差点就在众人面前涕泪交加了:“殿下,奴才以后不能伺候您了。您以后冷了记得添衣服,饿了记得吃饭,病了记得喝药。”
元魍面无表情得扯回自己的衣角:“没你在,这些我也都记得。”
刘全痛心疾首:“殿下,奴才这次可能就是壮士一去不复返啊,您就只有这些要对奴才说的吗?”
他家殿下看了看等着小太监有些不耐烦的送礼队伍,道:“还有一句。”
小太监立刻眼前放光,这眼神让元魍想起小老虎望向金蓝的目光。
元魍道:“快点走吧。”
小太监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就不该指望这位闷骚的主子说些什么煽情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