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面露讶色:“他们不是不慎掉入井中吗?”顿了顿,才似反应过来,惊到,“啊!你们觉得是我做的?!”心里却是把在金蓝面前碎嘴的长宁狠狠划上了一个叉叉。
金蓝皱眉,不知该叹小孩心理素质太强还是自己真的误会了小孩。
“我要跟你说的是,不管以前的春兰、小顺子,或是元璧,虽然他们确实可恶,但你教训他们一顿便就罢了,何苦取人性命?更何况你那六弟元昼,不过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甚至懵懂不知世间事,你怎么下得去手?”顿了顿,赌气道,“我放弃出宫的机会,留在宫中陪你,就是为了看你成为一个连婴儿都不放过的凶残杀人狂吗?那我还不如早早离开算了。”
一囫囵说完,憋在金蓝心里的那口气总算是舒出来了。
她抬头看小四,就见小四呆呆站在那里望她,眼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害怕?绝望?
半晌,小四才喃喃道:“你居然为了他们说要离开我?”
金蓝愕然:“你是不是听错重点了?”
却听小四又道:“好!既然你说是我杀的他们,那我把命还给他们,你是不是就会留下来了?”
金蓝还没反应并理解过来这位跳跃了十万八千里的思维,就见小四奔过去拿起剪子来没有半丝犹豫直接就朝自己胸口插去。
金蓝悚然跳了起来:“你做什么?把剪子放下来!”
小四却是毫不手软连插了四记,不过几秒钟工夫,胸口就被捅出几个大窟窿,血如泉涌。
“还有谁是我杀的?你告诉我,我一并把命还给他。”
纵然金蓝前世里也算是经历过许多腥风血雨的,也被这一幕给吓得心肝差点蹦了出来:“没了!没了!不是你杀的!”就连声音都带上了颤尾。
小四紧紧捏着剪子还不放手,盯着金蓝执着而又带几分乞求意味:“那你还要离开?”仿佛只要金蓝答一声“是”,他就会再下手去捅上自己十记八记。
金蓝顿时哭笑不得,这种威胁方式,纵观两世,她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小孩确实拿捏住了她的肋骨。她还真的舍不得。
“你要把自己戳死了,我不想离开也得离开了。你可别想着我为你殉情。”
小四仔细琢磨了这句话,突然就觉得“殉情。”那个字眼特别美好,居然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金蓝立时毛骨悚然起来。不怪她,任谁看到一个浑身浴血的人还能笑得像是贼偷了金条般,都会觉得那场景诡异无比。
也许是放下心来,突然小四头一歪,终于承受不住,昏了过去,倒在了血泊中。
金蓝奔过去,赶紧采取紧急止血措施,边朝外头急喊:“刘全,快去找太医!”
刘全探着脑袋进来看了一眼,顿时也是无语问苍天,转头就火急火燎得奔了出去,嘴里念叨不停:“我说什么来着?果然又出事了!”
元小四是真的对自己下了狠手,那四剪子次次扎在了自己心口。
太医说幸亏剪子不大,才不至于穿胸而过。但也因伤口太集中,失血过多,亦是一时危险之极。
也亏得宫里此时混乱得狠,帝妃都处于悲痛中,自然没空管这小小初华殿的事。金蓝打点了又打点,才叫太医不要把事情传出去。
小四这次确实伤到了元气,呼吸时急时弱,高烧不退,真真差点就此见了阎王。也许是从小磨难得多,这样还叫他挺了过来。三天后,他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
这三天来,可忙坏了刘全。他还没法怪金蓝,因为他们伟大的四殿下就算昏迷不醒,也在最后一刻紧紧攥住了金蓝的手指。就算几人合力,都没能掰开小四的手掌。用金蓝的话说,只有打断小四的指头这一方法了。
但刘全怀疑,就算四殿下整个掌子都断了,怕也不肯松开金蓝的手吧?
等小四终于渡过危险期后,刘全却又里里外外搜寻起尖利物什来,连金蓝的首饰盒都没放过。
金蓝奇怪问:“你干嘛?”
刘全掀开床褥,爬到床底找了一圈,才灰头土脸得又爬出来,还真让他寻到一根细针。吐一口灰尘,指着托盘里的匕首、剪子、簪子,道:“挖个坑,把这些东西都埋了,不能再让殿下接触到任何尖东西了。四殿下再这样自残下去,有几条命也不够用啊!”
金蓝默然,刘全说的确实有理。
刘全想了想,又小声问金蓝:“金姑娘,你说咱殿下脑子不会犯了什么病吧?正常人怎么会一而再得朝自己下手,还那么狠?咱殿下不觉得疼吗?”
金蓝白他一眼:“你脑子才有病。做你的活儿去吧!废话真多!”
回头瞧脸上血色褪尽还未恢复的小四,这时金蓝才肯定下来:这孩子心理确实是有问题的。
肯定了这件事后,金蓝更加难受,小四心上的创伤怕是很难愈合了。她能做的,也只有让他以后的人生不再留下这些难以磨灭的疮疤。
她伸手抚上小四的额头,轻叹:“你这傻孩子,把自己捅成马蜂窝做什么?那些人死便死了,也是他们的命,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还小,罪孽多了,到时候又报回到你身上,那可怎么办?”
谁都没曾料到,十二年年到末了,宫中的两位皇子会出了那般祸事。
皇子白事,天子伤悲,皇廷中自是无人敢再欢颜,连续几个月都沉浸在低迷的气氛中。
年余前落下病根、有点神经兮兮的三皇子元珲那根强迫迫害神经再次启动,总感觉到下一个遇害的将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