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轩朝外的脸上缓缓的绽开一抹笑,他微微的垂了眼,目光在看到容氏搁在他腰间的手时,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我已经害了你,不能再害别人。”
“不。”容氏摇头,“我们试试,说不定……”
“没用的。”林鹤轩仰起脸,嗓音凄历的道:“我这就去找母亲,告诉她真相。”
“不,不可以。”容氏紧紧的环住了林鹤轩,压了声音哭道:“轩郎,你试试吧,求你试试!”
“也许换个人也不一定。”
林鹤轩便垂了头,半响无语。
容氏见状,缓缓的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背上,柔声道:“这么些年药也吃了不少,名医也看过不少,唯独不曾试过……”顿了顿,“轩郎,我知道你对我好,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林鹤轩看着那双如新剥葱的纤纤细手,灯光下有着淡淡的温润之色。然他狭长微垂的眸中却似暗潮汹涌的怒涛,挟毁天灭地之势而澎湃不息。
良久
便在容氏几欲放弃之时。
林鹤轩点了点头。
容氏的神色便僵了僵,续而一双斜飞的凤眼中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颜氏,却在瞬间消失不见。
“不早了,你歇歇吧,我去趟母亲那。”
容氏缓缓的松开手,笑了道,“换身衣裳去吧。我叫玉釉进来服侍你梳洗”
林鹤轩点了点头。
赵氏的屋里虽不是灯火通明,然守角门的婆子在看到林鹤轩的身影时立刻举了大红的灯笼迎了上来。
“二爷来了。”
林鹤轩点了点头,婆子殷勤的在前举了灯笼。
赵氏果然并不曾歇息,见林鹤轩使了个眼色给余嬷嬷,余嬷嬷点了点头,立时便带着屋里的人退下,又亲自把守着门口。
赵氏这才轻声道:“怎么样?她同意了?”
林鹤轩当然知道赵氏的这个她指的是谁。点了头道:“同意了,不过要明年春才能进门。”
赵氏不由便蹙了眉头。犹疑道:“开春?会不会迟了点。”
林鹤轩往炕上的大迎枕上舒服的一靠,挑了眉头道:“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些日子。”
赵氏叹了口气,半响却压低了声音凑到林鹤轩跟前,问道:“她能行吗?”
林鹤轩扑哧一声轻笑,扬眉看着赵氏,“母亲若是觉得她不行,三舅母来时,您怎么就一口同意了呢!”
赵氏不由得也跟着笑了笑,只那笑没维持多久,脸上便有了一抹淡淡的愁绪。
林鹤轩见了不由肃沉了脸,轻声道:“怎么了?可是容氏日间话说的难听?”
赵氏摇了摇头,目光怔怔的看着身前茶几上雕花,只越看,眉宇间的神色越重,及至到后来,脸色已是一片青白。
“母亲……”林鹤轩试探的喊了声赵氏。
赵氏陡然抬脸看向林鹤轩,“皇帝又去白马寺祈福了!”
林鹤轩的脸一瞬间便冷凝了下来,握在手里的茶盏,“咯嚓”一声,竟被他生生的捏碎,茶水和着手里的血水滴滴哒哒的流了一身。
门口的余嬷嬷听了这声响,回头看了看,看到林鹤轩那鲜红的手时,骇了一跳,然终还是回了头,目光关切的注视着院里的情况。
赵氏抬了头,看着脸色青白的林鹤轩,咬牙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便再让他猖獗些时日。”
林鹤轩不语,然那紧紧握着的手,却昭示着他现在内心的愤怒。
才走出赵氏院子没几步,斜刺里一抹鸭黄色的身形自树丛中走了出来。
“二爷。”
“玉釉。”林鹤轩长眉一撩,几步上前。
玉釉微微的福了福身,“奶奶让奴婢来迎一迎二爷。”
林鹤轩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朝前走,才走了没几步,玉釉手里的那盏红灯笼不知怎么的便荡了荡,一阵凉风吹过,灯笼灭了,黑暗中,响起一声羞涩的斥责声。
“二爷,你好坏。”
蓝利成请了叔公三老太爷出来为他们分家。
正厅里是一张光可鉴人的红木桌子,三老太爷独当一面坐了,面前乱堆着青布面,梅红签的账簿,又搁着一上等青花瓷盏碗。四周除了三房各自派出的人外,还特地请了“公亲”,即见证人。
三老太爷咳嗽了一声,把蓝家的状况约略报告了一遍,又翻着账簿读出重要的田地房产的所在与按年的收入。蓝雨薇微垂了头,将三老太爷的话与父亲昔日的交待一一对证。听着听着,蓝雨薇便嘲讽的勾了唇角,但她并不准备计较。她要的从来就不多,如果仅仅连她要的也不达所愿,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田和地,铺子都一一均分,现在剩下的便是位于中州城里的这座亳子。
“三老太爷,这宅子当初虽是三房均出银两修建,但二弟离开中州许多年,其间房子的维护每年的费用也不少。”蓝利成为三老太爷斟了杯茶,又撩了撩眼角看一直安静无声的颜氏。
三老太爷目光扫过安静垂首的颜氏,略略的蹙了眉头,半响道:“既是如此,二房人也不多,不若便将宜雨轩劈出一半作为这些年的维修费用,如何?”
颜氏搂着烨哥儿的手便一紧,猛的抬头盯着三老太爷看。那些账簿田产她虽然一直不打理,但是这些年来,蓝利和或多或少总会与她说几句。原想着欺了便欺了,谁让她娘家无人。不曾想,这些人竟然想要赶尽杀绝。
颜氏的目光慢悠悠的扫过三老太爷,扫过蓝利成,扫过蓝利盛,最后落在一侧微垂了头的蓝雨薇身上,想起昨天夜里蓝雨薇的话,什么都可以让,但这座宅子绝对不能让,不然以后烨哥儿便无立足之地,谁都可以来踩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