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利盛早已在心中谋算一遍,只要颜氏,烨哥儿留在中州,那五十两银子便飞不出天。于是作势沉痛道:“既然你大伯父开了口,那便分吧。”
“好,事情宜早不宜迟,那明日便请了族中众人来见证。”蓝雨薇踩住了颜氏的袍角,转身对蓝利成道。
蓝利成沉了脸,点头。
“薇姐儿,林俯那边……”方氏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不(可以。)”
颜氏与蓝雨薇同时开口。
方氏自动的忽略了颜氏,立刻腆了笑脸对蓝雨薇道:“那伯母这就让人给林俯回话?”
“不,分了家后再说。”蓝雨薇淡淡道。
身后颜氏脸色一白,一把将烨哥儿揉在怀里,眼泪无声的直往外流。
送走了大房、三房的人。
颜氏哀哀无语的看着神色淡漠的蓝雨薇,几番讷讷的张了嘴却是话未出口,眼泪便先掉了下来。
蓝雨薇上前,将蓝锦烨带到身前,双手捧了他的脸,四目相对,蓝锦烨圆润似黑色水晶的眸子笼了层滢滢水光,蓝雨薇心头微痛,“烨哥儿,母亲和姐姐不会将你送人的。”
蓝锦烨坚强了许久的神情在这一刻垮下,眼泪无声的往下掉,却死死的抿了唇,不肯发出声音。一侧的颜氏看着这一幕,捂了嘴,极力克制着悲伤。
“姐姐,我不要你给人做妾。”蓝锦烨用带了哭腔的声音哽咽道:“六姨娘她喜欢我,你把我送给她吧,我一定会听她的话的。”
蓝雨薇喉咙处便像是被狠狠的打了一拳,痛得她连呼气都痛。
“烨哥儿,你哪都不去。”蓝雨薇将蓝锦烨带到怀里,“就在姐姐和母亲的身边。”
蓝锦烨伸手抱住了她,将冰凉的脸贴在她的手里,眼泪便似千年的山泉,沁得人骨头发寒。蓝雨薇轻轻的拍了他。
“你当真要给林俯做妾?”颜氏抬了红肿的眼看着蓝雨薇。
蓝雨薇将烨哥儿抱在怀里,默然的点了点头。
“我不同意。”颜氏霍然道,“你让我怎么有脸去见你爹。”
蓝雨薇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怀里像小狗似的烨哥儿,幽幽道:“既便退了林俯的亲,母亲觉得这中州城里谁还敢再上门提亲?”
颜氏窒了窒,咬牙道:“我们离开中州。”
“母亲,嫁谁不是嫁!”蓝雨薇自嘲的一笑,“只要能和你和烨哥儿在一起,其它的不重要。”
“那会毁了你的。”颜氏嘶声道。
感觉到烨哥儿往怀里钻了钻,蓝雨薇拍了拍烨哥儿,柔声安抚了几句,抬了头看着颜氏,“我的人生已经毁了。”眼见颜氏还要再说,蓝雨薇断然道“母亲不必再多说,我主意已定。”
“你……你会……后悔的。”
蓝雨薇笑了笑,后悔吗?茫茫人海,漫漫人生,有几人无悔?
“真有那一日,再说吧。”蓝雨薇摆正了怀里蓝锦烨的身子,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烨哥儿,你答应姐姐,你一定要用功读书,将来求取功名,不让母亲和姐姐再被人欺凌。”
“姐姐,我答应你。”蓝锦烨大声道。
蓝雨薇甜甜的笑了,“好,我们来商量下明天分家的事。”
回到自己屋子时,已近戌时,蓝雨薇梳洗一番后,令含雁与寻雪喊了珊瑚与珍珠进屋。
“小姐。”
珊瑚和珍珠福身行礼,两人一身秋香色的窄袖褙子,衬得肌肤细白的二人更是姿容明媚,活色生香。
蓝雨薇默了默,稍倾才道:“我已经决定进林俯,你二人是留在俯里服侍太太,还是跟了我进林俯。”
珊瑚与珍珠飞快的对视了一眼,虽说才进蓝俯没几天,但这位主子的手段她们却是亲眼见识过了。只林俯又不比同于蓝家,里面的人哪个是省油的灯!每个俯里的陪嫁丫鬟都是有一定的作用的。若这位主子是嫡妻,她们是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去的,只说到底只是一个妾!两人脸上都有了一层犹疑。
蓝雨薇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内,心下便也了然了。
“你们便留在俯里服侍太太吧。”
“奴婢谢小姐恩典。”二人连忙跪了磕头。
蓝雨薇摆了摆手,“我话还没说完,你们别谢得早了。”
珊瑚与珍珠齐齐出了一身冷汗,忐忑不安的等着蓝雨薇继续往下说。
“你俩配合着寻雪尽心服侍太太与小少爷,若是无事,我自会与你们寻门妥当的亲事,可若是有事……”蓝雨薇冷冷的笑了笑,目光阴冷的扫过二人如花似玉的脸,“贵玉院便是你们的去处。”
珊瑚与珍珠齐齐一颤,续而倒头便拜,“奴婢一定尽心侍候太太和少爷。”
“起来,下去吧。”
待珊瑚与珍珠退了下去,蓝雨薇才对一直没有出声的含雁,轻声道:“含雁,你呢?你还要跟我去吗?”
含雁拔了头的簪子轻轻的拨了拨高高燃烧的蜡烛,昏黄的烛光将她平凡的五官打上一层柔柔的金色,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温和与详宁。
“小姐不想要奴婢了么?”含雁抬眼看着蓝雨薇。
蓝雨薇闻言便笑了,“那几个小丫头,你好好带带,以后你可就是她们的头了。”
含雁点头道:“三个里铃兰最机灵,夏兰持重稳妥,翠菊较为木讷,小姐你看着用吧。”
蓝雨薇点了点头,“不早了,这几天也着实累人,早些歇了吧。”
含雁替她铺好床后,便退到外间的榻上睡了。蓝雨薇也果真是累了,才上床头一挨着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若不是那个纠缠了她十几年的梦再次光临,她肯定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黑暗中,似乎有双目光正好奇的打量着她,一瞬间,蓝雨薇自梦中惊醒。